第19章 幕间休息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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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告诉我，让我到戴恩的一个叫做卢卡斯的朋友家会合，这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在得知是戴恩帮助崔克茜救出我们之后，我吃了第二惊。戴恩，那个戴恩，那个自以为是的富二代。我原以为，他能干出最高尚的事情最多就是帮他嗑药上瘾的朋友买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个卢卡斯的府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是路痴，但主要原因是我的飞行技巧还有待提高，尤其是远距离飞行。最终，我在一条土路旁找到了轻语说的房子。这房子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死宅之家，但房子旁边停着的车，以及那上面到处都是的幻形灵大小的凹坑让我确信我找对了地方。

我在靠近门廊的地方着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台阶，匆匆敲了敲门。“是我！！”

我听见门后传来了脚步声——或许是蹄子声——过一会儿，门后传来戴恩的声音：“你怎么证明你是你？”

“我没心情和你胡闹...”我警告道。

“让开！”我听到了莉兹的声音。门打开了，莉兹站在门前，她身后是满脸不安的戴恩。莉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茧茧（chrys）【注1】？”

我安心地笑出声：“哦，亲爱的...”莉兹立即跑到我身旁，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终于从剧烈紧张中松弛了下来——莉兹给了我多到用不完的爱，但是在我先后变成了身着重甲的英雄、蒸汽朋克风的改造人、对腹肌上瘾的疯子，以及一只哔了狗了的暴龙之后，还是用得几乎一干二净。我用魔法抱着的虫卵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我自己则发出了濒死的鱼人似的声音，向莉兹倒了下去。“茧茧！！”她惊叫一声，努力想要撑住我倒下的身体。

“我没事...”我气若游丝道，“只是...好累。找个...垫子...什么的...谢了...”

说完，我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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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看茧茧，她应该只是累得昏过去了...虽然她身上有一些创口、裂痕，但她看上去并无大碍。我的视线落到她带回来的虫卵上。她只救回来了这几个吗？我用肩膀撑起克瑞丝，她的体重和一只成年马差不多，我双腿颤抖，几乎要被她的体重压倒。

“我来帮忙。”戴恩说着，把茧茧的前腿放到肩上，向上抬起，帮我分担了一些重量。

我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时到底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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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分钟前

我们的唇分开了。

我看着茧茧的眼睛——我相信她能战胜本初，不，我确信她能战胜本初。不知为何，但我明白，在她的心底，她也确信自己一定能赢。她的嘴角闪过一抹自信的微笑。

在茧茧的眼中，我看到了另一个人——或者，在这种情况下，小马——她和克里斯的性格几乎完全相反...但与此同时，我依然能看见我深爱的那个人，他的眼神就藏在这双绿色的眼睛之下...从前克里斯看着我时的那份深情，此刻就在这双眼中...这双幻形灵的眼睛。

克里斯不复存在了...但同时他又从未远离。

“消，灭，她。”我坚定地说。

茧茧的微笑更加明显了：“我会解决她的。现在快走吧。”

我回过头，看看轻语，点了点头。轻语把我拎到空中——考虑到她的体型是这样小，她的力量简直是骇人听闻——然后带着我飞离了洞穴。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茧茧也正注视着我离开，就像是在机场目送恋人登上飞机。我偶然间瞥见洞穴里的本初，她仍在吸收着那些绿色的黏液，身体不断地膨胀着，几乎要爆裂开...

我再看茧茧时，她脸上的自信丝毫没有动摇，这使得我心中的信心也越发牢固。轻语带着我转过一个拐角，虫茧的身影消失在岩石之后。

很快轻语带着我飞出地下，飞过岩穴入口处已不成样子的集装箱，飞进清冷的夜空。其他的受害者们正四处探索，大声讨论着接下来的出路。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轻语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和他们一起想个办法离开这儿，”我说，“...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没错，是我！”下方不远处，一个声音大声说。我低下头寻声看去，看见的是哈尔福德老先生。他拿着一个沾满了粘液的手机，那手机竟仍奇迹般地可以通话。“给我找...”老先生在脑子里做了点算数，“至少两辆货车，到西河这边的砂石矿场来！”他看了一眼扛着贝福德的两人，“再帮我叫辆救护车，这里有位老太太需要尽快送进医院。...没错，我知道这算是我的个人行为——我是认真的！一会儿再给你解释！...好，谢谢。”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各位，听着！”他向众人喊道，“我找了在警局的朋友，他会派车过来接我们离开这儿！”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转过头看看雷——或者说崔克茜，至少茧茧坚持这样叫他——和一旁茧茧的孩子们。如果警察要来，我们就决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但我们又能去哪里？本初的部下把我们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天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反正不是被人洗劫一空了，就是被警察封锁了...

一辆SUV沿着铺满沙土的路缓缓驶来，这辆车的窗户被撞碎了，车身上到处是和幻形灵一样大的凹坑。那辆车在人群旁停下，车主打开了驾驶座的门。看到车门后的那张脸，我的心情很是复杂。“爸！！”戴恩叫出声来，甩上车门，跑向他的父亲。他的身上有多处皮外伤，左臂上还有一处比较严重的割痕。

“戴恩？”哈尔福德大声叫道。戴恩跑上前去，保住自己的父亲。哈尔福德有些尴尬地抱住自己的儿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戴恩说，“你身上沾上了什么？”他忽然抓住父亲的头，盯着他的双眼看了片刻：“...谢天谢地，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轻语小心地把我放到地面，小季和幻形也把崔克茜放回地面。戴恩转头看向这边——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僵住了：“...嘿，莉兹...”

“又见面了，戴恩。”我面无表情地说。或许是我有些心胸狭窄，但我现在确实不太想见到他。出乎我意料的是，崔克茜跑到了戴恩面前。

“你没出事吧？”她问。

戴恩按住了左臂上的伤口。“情况还不算太糟...那个叫‘本初的’家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邪恶的幻形灵对吧？——她突然冒了出来，我差点就死了，但她又突然离开了，像是忘了关煤气似的急匆匆的飞走了...还带着她那些小虫子...”他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克里斯在哪里？”

地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答了他的问题...那不是虫茧的声音，真是万幸。我看着戴恩：“我们得赶紧离开，警察要来了，他们被看见就麻烦了！”

戴恩看了看他那辆SUV。“...我知道去哪里，上车。”戴恩转身准备上车，就在这时，他父亲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戴恩，你到底在干什么？”他问，“他们是什么物种？这是只...独角兽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爸，我回头一定都给你解释清楚...”戴恩说，“但现在我得带他们避开不必要的注意，行不？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哈尔福德用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儿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

戴恩耸耸肩。“我相信是那些虫子害你变得那么奇怪...我想我得做些什么，又猜测克里斯有可能解决这些事。再说...人总要学着长大的...”他坐进车里，“你们几个，上车。”

崔克茜和幻形灵们坐进后座。崔克茜趴在地上，躲在座椅之间；孩子们变形成了三只狗的样子，希望能掩人耳目（尽管我怀疑这么一辆破得像是从克里斯经常玩的游戏里开出来的车本身就够不掩人耳目的了）。没有其他位置可坐，我只好勉强在副驾位坐下，但坚决不看戴恩。戴恩发动引擎，从围观群众之中穿过，驶离了矿坑。我们离开土路，转过第一个路口时，后视镜里刚刚出现警车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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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虫子和我爸有些关系...”我和戴恩把茧茧送进客房的时候，他说，“我当时觉得救出雷——呃，或者说崔克茜，这些变小马的人的名字我完全弄不明白——我当时觉得这样就有机会让我爸恢复正常...”

我们让茧茧躺到床上，枕上枕头的那一刻，她舒心地轻轻哼了一声。我伸出手抚摸她的蹄子。尽管清楚她一定不会有事，我的心还是一直悬着。从茧茧的状况来看，她应当是和本初苦战许久才得以脱身。我转头看戴恩：“只是因为你父亲吗？”

戴恩一时语塞。“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我、我的意思是，当然不是，我说——”他懊丧地低吼一声，抓着头说，“你瞧，我想让我爸恢复正常，但这不代表我就毫不在意你的安危！”

我摇了摇头。“随便吧...听着，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走得太近，你明白吗？我不知道现在我该拿你怎么样，但我还没有把你当成朋友——我见识过你的为人，戴恩。”

戴恩张嘴本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向房门。“...对不起，真的。”他把手撑在门框上，“过去的一切，我很抱歉。”他走出房间，从客厅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我将床头桌上的台灯打开，用拇指轻触茧茧的蹄子。

“母后怎么样了？”

我转过头，看见茧茧的三个孩子站在门口。小季倚在幻形身上，使得他满脸不快；轻语的魔法中包裹的是之前的那五个虫卵，她正犹豫地考虑该将它们放在何处。

“她应该没事...”我说，“她只是累了，没有别的问题...”我看着熟睡的茧茧，轻抚她的头，思绪不禁漂回之前轻语传达的话——无序出现了，并且带走了本初。

所有这些事发生得太快，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了...一开始，克里斯变成邪茧，这件事已经够奇怪了。但我原以为就到此为止，结果现在我们发现...他自始至终一直是邪茧，她一直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而且，他再也不可能变回克里斯了？

我盯着自己抚摸茧茧的手。最奇怪的是...无论茧茧究竟是谁，我...我已经不可能离开她了。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相信，即使是已经取回记忆的茧茧，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在茧茧的眼中，我能看见从前的那份情感——从前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那份情感，他对我的爱在他的眼神中显露无遗...

究竟是他，好心肠的小笨蛋；还是她，阴冷的幻形灵皇族？我不知道茧茧到底是谁...但他们都爱着我...

...而我自己，也爱着他们。

我不知不觉地看向墙角的虫卵——轻语最终小心地将它们放在那里。如果我决意留下，那就意味着我将要和幻形灵的女王共同生活...她已经活了几百年，而且很可能还有几百年的寿命...她的人民数量可以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达到四位数。我不知道茧茧为她的人民们有什么计划——如何同小马们共同生活，如何控制虫口，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计划...

我任自己的呼吸加重了一些。我们能解决的。这些问题很困难，但我们一定能做到。这么想着，我又看向茧茧。像是感觉到了我在她身边，我抚摸她时，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我小心地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身体。见此情景，孩子们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房间，帮我们关上了门。房间里一片漆黑。

茧茧的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上下起伏着；她的尾巴——出人意料地，很是光滑——缓缓在我的腿上摆动，使我稍微有些发痒。我枕在枕头上，一边忍着不笑出声，一边渐渐地沉入梦乡。

和我所爱之人——或许该说所爱之马——同床共眠，如此普通的一件小事，却使我觉得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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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茧女王坐在一张石桌后，她正审阅着一些文件。那是小马国众多城市的政府发回的信件，用于回复她此前向他们申请让她的幻形灵们移民的申请。邪茧高兴地注意到，同意幻形灵在城市中建设新家的回信比她预期的要多得多；但也有一些城市的官员坚信这是武装侵略前的战略部署，他们非常坚决地回信拒绝了她的请求，并宣称只要抓到她的幻形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决。尽管如此，同意的回信远比拒绝的多，这着实令她欢欣鼓舞起来——或许她的子民们终于能同小马和平共处，能用道德的方式谋生——

“有间谍！！”

邪茧吓了一跳，不计其数的文件散落满地，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谁...？”她小声说。

“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

声音是从后面来的。邪茧循声找去，身后的墙面消失了一块，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裂口，边缘是很粗的黄线，还微微晃动着。裂缝另一端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灰色的墙面、厚厚的地毯，书桌上摆着一台陌生的设备...

...是一台电脑。邪茧想起来了。在电脑前坐着的是一个人类，男性，二十多岁——确切地说，二十五岁——棕褐色短发，下巴上有几乎看不见的胡茬。人类带着一副耳麦，身体向前倾着，双手在键盘、鼠标之间游走，控制着屏幕上的游戏局势。

“吃我意大利炮啦！【注2】”他冲着耳麦下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