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宦 第41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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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身体那是个委婉说法,真正补的那另有其物。
内官之所以不算男人,不就是比正常男人少了个物件嘛,可原本有的东西,硬生生没了,怎么着都是个遗憾。
有遗憾就要想法子求圆满,需求有了,各种各样的偏方自然也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偏方多如牛毛,但最能让人信服的,怕也就是“吃哪补哪”这一条,但大约是前人亲身实践证明虎鞭鹿鞭并没有效用,便也不知谁想出了个歪门邪道,说是小孩儿的脑子是上好的补品,吃了就能重新长出那玩意儿,吃得越多还效用越好!
这听起来就不靠谱,但拦不住有些人丧心病狂,这不,周承彦就是那丧心病狂用小孩儿脑子进补的人。
“娘娘......”粟禾面上有些藏不住的怪异,“娘娘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了?”
皇后只觉得这事丧尽天良,又极尽污秽,谈起来太过有失身份。
她面上也是不好看,沉吟片刻才道:“你明儿出宫去教暗卫一面派人继续盯着周承彦,一面去仔细追查他那些“补药”都是从哪来的,核实务必详尽。”
粟禾听着全身都不自觉震了下,大惊失色。
皇后与晏清的事虽然没有对着她极力遮掩,但却绝不代表皇后会允许她在跟前多嘴干涉,但......但那头现下都准备去找那等歪门邪道的药了,她若是一点都不拦着,岂不也是天大的罪过?
她这头一时心下忐忑,反复思量许久,还是觉得劝谏的话也不能说得太明,遂苦口婆心道:“娘娘,奴婢以为那法子实在都是些无稽之谈,周承彦那厮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堪称罪大恶极,当将此事公之于众严惩不贷,也好警示其他有效仿之心者才是,切不能任由这等歪风邪气在宫中暗地里刮起来,否则外头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孩童遭难。”
而皇后那头呢,幸而这会子心中有愁绪,目下没心神去领会她话中深意,闻言只是点点头赞同。
“是要严惩那狗奴才,但是教暗卫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掌握了更多的人证物证,再派个不相干的人一举告到京畿府衙去,冯祎不是号称“刺头”吗,这回就看看他这刺能不能刺到周承彦身上。”
粟禾错愕一霎,原来不是为了寻药啊......她暗骂自己一声心怀不正,回过神来忙躬身称是,但仔细想想还是担忧。
“如今内侍省是周承彦一人坐大,皇上宠信他,冯祎又是皇上的人,只凭这么一件丑事,只怕动不了他吧?”
皇后轻嗤一声,“一旦告了,就要外头的人造势,将这件事能有多大闹多大,周承彦是皇帝的人,他做的丑事便坏了皇帝的颜面。一个人因此骂皇帝,那是这人有罪,但若是百姓们都因此骂皇帝,那便是皇帝识人不明,周承彦也就成了皇帝的污点,到那时,且看皇帝还保不保他。”
她说着又嘱咐了句:“切记,外头需得露面的人必要找干干净净的,此事必定只能是周承彦自作孽,而非任何人给他使绊子。”
既然要做,就要一举坐实,更何况皇帝身边还有个林永寿,周承彦一旦出事,能不能一劳永逸除掉他,就全看林永寿在皇帝跟前吹耳旁风的本事了。
这时辰,刀子应该已经送到了晏清手上,投石问路,那是她给他的敲门砖,也是他在枢密院站稳脚跟的垫脚石。
两人正说话,知意从殿外进来,人站在外间梁木底下恭敬见了礼,待里头出声儿准了,这才低着头往里走。
她行到近前来,福了福身,回禀道:“奴婢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将信笺交于了晏清,他看过后说有不明之处,但碍于不能面见娘娘一一请教,所以写了一封回信,教奴婢呈给娘娘过目,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听着狐疑,暗卫禀报事宜向来简洁明了,那里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能有什么他看不明白的?
她蹙眉,教知意将信笺呈上来,这头打开来才看了两行,眉尖微微挑了下,漫出丝丝意外之喜,又极快掩过去,沉声道:“本宫知晓了,但本宫今日也乏了,待明日写了回信,你再替本宫跑一趟给他吧。”
知意听着她话里似乎有些不满,心下为晏清捏把汗,忙颔首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了,软榻上的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靠着,单手撑腮,一手拿信,目光落在纸上缓缓移动,看着看着,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轻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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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崇文堂西窗外有片小池塘,池子里种荷花, 盛夏时节花开满池, 隔着入目的粉白花瓣往对面看,那边是承旨日常处理事务的值房。
菱花窗半开着, 早晨清风徐来,那一掌宽的缝隙里露出个秀致的侧影。
晏清在桌案前端坐, 低垂着脖颈,正执笔誊写面前的信笺, 不是别的, 正是两月前皇后派知意送来的那封。
当初随信而来的话是教他等待时机, 他无有置否,果不其然一月后, 帝都中便传沸沸扬扬传开了一件大事。
全国二十六州中的七州百姓,接连越过本州刺史直接入帝都递送血书诉状呈冤, 痛诉帝都中有人以入帝都富贵人家谋差事为名在当地收买十岁孩童, 但被买去的孩童却一个个尽都惨遭毒手, 起因却是都中一掌权阉人需以小儿脑作补, 便就如此丧心病狂草菅人命。
一众递状而来的百姓都是那些孩子的爹娘,痛心疾首之余, 便日日成群结伙围在京畿府衙外跪坐张榜伸冤,要求官府查明作恶阉人,将其碎尸万段。
京畿府尹冯祎的折子一入枢密院,晏清便知这就是皇后当日所说的时机了。
因暗卫传递消息多会在信纸上画有特殊标记,他将信笺稍加修改誊写完后, 原件便就着桌案边的烛火点燃,扔进了一旁的铁盆中。
望着信纸在铁盆中燃烧,他脑海中思绪打了个岔,算算日子,皇后已经有半个月未曾派遣知意送回信过来了......
原先每三四日同她往来一封书信他都习惯了,突然收不到回信的第一天,他盼着第二天,收不到的第二天,他盼着第三天,可往后第四五天......第十几天依然没有,他只觉得心里被人挖出了个大窟窿,世间万物除了她,什么都没法儿填满了。
这头等得抓心挠肝焦急不已,失落过了才想起来找找原因,她怎会无缘无故就不理他呢?
千想万想,还真教他挖空心思地找着了症结所在,想来是因前些时候往来书信频繁,他担心知意生疑,一回收了信笺便比常时晚了几日,寻了个自以为妥帖的由头才回信。
如此一耽误,她定然是生气了,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等待。
如今他也尝到了等待的难熬滋味儿,虽不知她那时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感受,但他确实有些受不住了。
人呐,心尖儿上一旦有了牵挂,突然空下来那么一阵子,谁能受得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眼瞧着铁盆中的信笺烧成了灰烬,这才收回思绪起身,拿着誊录好的文牍,出了值房直往郑高班所在的枢星馆去了。
今岁自入了夏,天气格外闷热些,栖梧宫常时要在殿中四角都放上冰鉴,殿中央又放置一尊精美大铜扇,铜扇底座连着机扩流泉,扇叶被底座的流水催动,无需人力便能送来徐徐凉风。
皇帝中午下了朝,照例来栖梧宫用午膳,顶着头顶炎炎烈日踏进正殿里,教殿里的凉风一吹,直舒坦到心底里去了。
再往里走两步绕过翠竹插屏,便见皇后正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书,美人雪肤红唇,低垂颈项,纤细的肩膀掩在单薄的夏裳之下若隐若现,一眼望过去,就能教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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