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罗生门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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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傍晚,天色还好,西边有着红彤彤的火烧云,乌压压的小树林遮住了远处的道路,来到近处,依旧书黄土满路。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乌鸦,这些乌鸦成群地在顶空飞翔啼叫,四下盘旋,黑魆魆的好似在天空撒了黑芝麻,渐渐的,飞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的门楼上方。
这个门楼原本是入城的一处大门,后来因为这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饿等几次灾难,城镇不断偏移缩小,门楼距离真正的城市已经很远了,只有寥寥几栋几近荒废的民居零零散的分布在矮树丛生的田野里,姑且算是彰显了门楼的作用,又因为不在主路上,最近又有了杀人的盗匪,这地处偏僻的门楼已经几近荒废,格外荒凉了。
倒塌了砖石缝里长着长草的台阶上,还可以看到点点白色的鸟粪。有个穿着破破烂烂布衣衫的乞丐正躺在门槛上休息。不多时,又有一位等待上工的打更人慢慢的走过这里,走到台阶前就去坐在另一个门槛上歇脚。
火烧云渐渐淡了,云层却渐渐变黑了,原本平静的田野里突然起了风,很快就变成了大风。
“要下雨了。”乞丐嘟嚷着说。
“看样子还不小。”打更人说,“嗨,看来我今天可以不去上工了,真倒霉,已经走到这里啦,也回不去了。”
雨水果然来了,包围着这座门楼飒飒地打过来,分外萧索。
一位穿着洗旧了的宝蓝袄的商人路过这里,怀里揣着包袱,匆匆逃过来,跳上了门楼的台阶,躲到了门楼的屋檐下,草草的打量了一下避雨的两人,茫然地等雨停下来。
然而雨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商人打了个喷嚏,再次张望了一下四周:“我看这门楼里有木头,要不,我们生把火吧?”
打更人和乞丐看了看这门里面的木头都没做声。
这个门楼与神社前鸟居那样的门楼不同,而是类似京都老门楼那样,是一个城楼的模样,一个前后通透的狭窄的房子,大门里面是破破烂烂杂草、木头和其他看不出模样的杂物。木头的模样依稀可以看见,有些是用来修补老门楼的废弃木料,有些则是木头的佛像被暂时搁在这里了。
商人看其他两人不甚赞同他的提议,无趣的摸了摸鼻子,也不做声了。
但是雨真的越来越大了,在屋檐下避雨的三人都挪到了门楼里面,尽管里面也是漏风漏雨,但好歹还有个墙壁的。
进来之后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把修补门楼的木料拿过来生火,木料太少,于是也没人忌讳烧佛像了,火堆很快就燃了起来。
三人烤着火堆,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天色越暗,火堆带来的光明也让三人心里安定了些许。
雨越来越大,外面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渐渐的,天变成了暗蓝色的幕布,衬着低矮的树丛就像剪影一样。有个人影从远处缓缓的走过来了,穿着灰白色的袄袍,背着一个竹子做成的箱子。
这人走到了门楼口,向内张望了一下,喊道:“我是途径这里的流浪艺人,相逢就是缘分,能进来一起烤个火吗啊?”
“不行,”打更人说,“你若是进来,就是四个人了,很不吉利的。”
“为什么?是这里的风俗吗?”流浪艺人问。
“不是,最近这里经常发生无缘无故的死人事件,几乎都是四个人在一起死掉的,所以你不能进来。”商人说。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流浪艺人说,“我从远处来,走了一整天了,真的很累,我带了些肉饼,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享用吧?”
门楼里面的人对视了一眼,乞丐甚至吞起了口水,但最后他们还是一起说:“不行,你还是去别处避雨吧。”
流浪艺人对此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一个举着雨伞的人从另一条道路上走过来,来到了流浪艺人身边,笑着对门楼里面的人说:“太巧了,我也想进去避雨,这样我们就有五个人了,这样就不怕杀人事件了吧?”
门楼里面的人商量了一下,回答:“可以,你们可以进来了。”
这两位过客于是一起进了门楼里面,坐在了火堆前。
流浪艺人拍了拍自己沾染雨珠的衣裳,把竹箱放在身侧,这时,在火堆的照耀下,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乌黑的头发匆匆挽成发髻,又有几根零散的头发从发髻中偷溜出来,让男人看上去沧桑又落魄,但他眉间的斯文气质又让人感觉这人必定出身良好。
“敢问阁下从哪里来?家里是做什么的?”商人问。
“我家里以前也是书香世家,后来日渐落魄了,”男人说,“现在我依靠收集一些小故事,说书为生。”
火堆前的三个人“啊啊”了几声,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又看向撑伞的人:“你又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呀?”
撑伞的人把手里的雨伞合拢立在一旁,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布衣,头上包着最近这个月份很常见的连口鼻一起包住的包头巾,当他把遮住口鼻的包头巾拉下来的时候,一同避雨的同伴们才发现,这也是个很有气质的男人,更年轻一些,也更俊秀一些,一双月白色的眼睛更是非常少见。
“我是要去探望亲戚的,”月白色眼睛的男人说,“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了,就在江户城附近。”
“江户城可是很大的,”打更人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年轻人迷糊的想了想,说,“只知道距离秋山不远。”
“啊呀,那可有的找了。”商人说。
流浪艺人仔细打量年轻人的脸,目光一瞬间灼灼生辉,继而复又平静下来。
五个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圈,流浪艺人拿出了自己当做干粮的肉饼放在火上烤着,与众人分着吃,月白眼睛的年轻人拿出了一些鱼干和薄饼,商人则慷慨的分享了一瓶酒。
“这样的雨天能有这样的美味,可真是太幸福了。”乞丐满足的嗅着酒香,意犹未尽的说,“就是啊,没有一点助兴的东西,实在有些遗憾啊。”
“说道助兴,艺人先生不是说书的吗?能不能来一段呢?”商人鼓掌说。
“好啊,”流浪艺人说,“但是,我是要收取报酬的,也不用钱财,你们只要每人给我讲一个故事就足够了。”
“这倒是简单的很。”打更人说。
于是,流浪艺人就开始讲故事了。
“我的故事也是我来到江户城的目的,”流浪艺人说,“我在流浪中听闻了这样一则轶事,从国外迁居而来的那位贵人的子嗣,已经是江户城有名富商的那一家人,收藏了一副非常可怕的屏风。”
“啊呀,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啊,”商人说,“那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呢,真是可怕的屏风呢!”
乞丐和打更人也纷纷点头。
独有月白眼睛的年轻人好奇的问:“什么屏风?”
“一副画着地狱图像的屏风,”富商回答,“名叫‘地狱变’。”
“据说整个故事是这样的,”流浪艺人回答,“那位贵人家里雇佣了很多女侍,其中有位女侍,她的父亲是一位行为怪诞的画师,这位画师总穿一件丁香色的猎衣,戴一顶软帽,形容卑篓,更因为舔画笔的缘故,还有一张不像老人该有的血红的嘴,显得特别难看。俗话说万不可以貌取人,但这位画师还真的貌如其人,不但相貌丑陋,他的脾气也是十分的糟糕,就是吝啬、贪心、不顾面子、懒得要命、惟利是图,其中特别厉害的,是霸道、傲慢,把本朝第一大画师的招牌挂在鼻子上。他还有一个让跟随他的弟子叫苦不迭的行径,就是他不管画什么都喜欢写生。”ωωw.cascoo.net
“哎,作为一个画师,喜欢写生倒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习惯啊。”月白眼珠的年轻人声音软绵绵的说。
“但这位画师却与众不同,”流浪艺人说,“他会在四面挂上蒲席的屋子里,点上许多灯台,调制着秘传的颜料,把弟子们叫进去,让他们穿上礼服、猎装等等各式衣服,做出各种姿态,—一写生。”
“这个习惯倒是奇怪的很。”月白眼珠的年轻人说。
“不但如此,他还经常做另一种写生,比方那回画龙盖寺的《五趣生死图》,他就不画眼前的活人,却静坐在街头的死尸前,仔细观察半腐的手脸,一丝不苟地写生下来。”流浪艺人说,“他新兴的一些怪名堂,简直叫人想也想不出来的。”
“这倒确实是位怪诞的人。”月白眼珠的年轻人说。
“这画师日常放浪形骸,却对自己唯一的独生女儿,也就是那位小女侍十分的怜爱,他呀,即使不给化缘的僧侣一个铜板,也绝不会忘了自己女儿的衣裙钗环,对女儿,疼爱的如珠如宝。”流浪艺人说。
“既然对女儿疼爱的如珠如宝,怎么会让她去做女侍?”年轻人问。
“因为他们家是在贵人级的土地上生活的,换而言之,包括画师在内都是贵人的家臣啊。”流浪艺人上说。
“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家臣一说吗?”年轻人好奇的问。
“嗨,怎么不会有呢?”打更人说,“没有主人的话,那些家臣武士该吃什么呢?都要落魄的去当土匪了。”
“或者去当乞丐。”乞丐说。
“后来呢?关于那扇屏风呢?”年轻人问。
“后来有一天,贵人要求
。画师画出一幅地狱图的屏风,”流浪艺人说,“画师就回去画了。”
“还是写生?”年轻人问。
“还是写生。”流浪艺人回答。
“哈!”年轻人惊讶的说。
“这一次,画师遇到了难题,”流浪艺人叹了口气,“他怎么也画不出地狱百相,或者说,他所期望的地狱百相与众生长久以来的想象并不相同。”
“那该怎么办啊?”年轻人叹息着问。
“所以那位画师做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流浪艺人说,“他把自己疼爱万分的女儿装进了槟榔毛车里,在一座广大荒凉的庭院里,放火烧死了,以此作为珍贵的采风素材,画出了那面地狱变屏风。”
“啊!”年轻人惊讶的叹息。
“嘿!”打更人摇头。
或许是被这个故事的结局惊吓到了,商人和乞丐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默不语。
“我的故事讲完了,”流浪艺人笑着摊开手,“轮到各位了。”
年轻人忽闪忽闪着月白色的眼睛,睫毛竟是银白色的,他看向了打更人:“阁下好像有不同的见解?难道关于那位画师与那面屏风,阁下竟然是知情人吗?”
“知情人倒是不敢当,”打更人迟疑着说,“只是,我经常在城中穿街走巷,负责的区域更是人烟稀少之地,所以,有时候会看见一些稀奇怪诞的事情。”
“比如在一栋荒凉宅院的大火?”年轻人拍着手问。
流浪艺人从竹箱里拿出了纸笔,就着火光,目光灼灼的盯着打更人,等着补充自己的故事。
“这位艺人,”打更人道,“你说那小侍女是画师放火烧死的,但其实不是的,她是被那位贵人放火烧死的。”
“哎呀,两种说法,这个听起来可信一些啊。”年轻人说。
“为什么?”流浪艺人问。
“因为那小侍女被烧死的那天,我就在那个宅院的外面啊,”打更人说,“那个宅院虽然长久荒凉,但也是贵人的院子,没有他的允许,别人是进不去的。”
“原来如此。”流浪艺人提笔落字。
“那天晚上,我从街上走过,忽然听到了十分凄厉和惊恐的叫声,我担心是盗匪或是别的什么,就急忙过去偷看,”打更人说,“我只是一个人,也没有武士的本事,实在无法在盗匪面前救人,我就想着,或许盗匪走了,我还可以试着救一救那伤者。”
“这也是侠义之心。”流浪艺人说。
“但是等我到达那个地方,大街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旁空置已久,从未有过人员出入的那栋宅子,其中突然灯火通明,我从门缝向内看,还有仆役从中门路过,”打更人说,“都穿着青色的衣衫,那正是贵人家的仆役。”
“您还没说那惨叫是怎么回事?”年轻人性急的问。
“就是从门里传来的,门里面是陈旧的有些失修的广间,内侧的墙壁都已经移去了,能够直接看到里面宽阔的院子,”打更人道,“在院子里有好几人举着松明火把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在看一辆燃烧的槟榔毛车,惨叫声就是从车里传来的啊。”
“啊!”所有人都震惊的喊了出来。
“画师呢?侍女呢?贵人呢?”年轻人急切的问。
“画师就在槟榔毛车旁边坐着,不知道是昏了还是醒着,被两个人夹着,一动不动,可怜哟。”打更人说,“贵人正在车前椅子上坐着,只听他说:‘好好看吧,这是我日常乘用的车子,你认识吧……现在我准备将车烧毁,使你亲眼观看火焰地狱的景象。’”
“那车里真的有人吗?那人真的是画师的女儿吗?”年轻人问。
“哎,千真万确啊。”打更人说。
“到底为什么啊?真的为了一个屏风吗?”年轻人叹息着。
“到不完全是为了屏风,”打更人说,“外面一直流传一个说法,说是贵人垂涎画师女儿的美貌,却一直无法得手,而画师却不断要求贵人能放归自己的女儿,不让她做女侍了,贵人很不高兴。”
“所以就把自己无法得手的女人放火烧死,也顺便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父亲吗?”年轻人问。
“应该就是这样吧。”打更人说。
“不,这完全是流言,贵人是为严肃端方的人,万不至于为一个女人如此疯魔,”商人说,“这流言完全是画师自己造成的。”
“哎呀,原来阁下也是知情人吗?”年轻人惊喜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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