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美人 第15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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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问:“你要买来送人?”
凉子神秘兮兮一笑,含糊说:“有认识的人过生日,买这个她肯定喜欢。”
凉子不肯说这个人是谁,但五月却知道是有希子。每次客人问起有希子的芳龄,她总喜欢左右手各竖两只手指在脑袋边,装成一只可爱的兔子问客人:“您猜?”
第二天,五月去超市采购,顺便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张生日贺卡,贺卡大红色,上面有夸张的四个金色大字,生日快乐。俗气得很。
回到宿舍,趴在床头写买贺卡时就酝酿好的生日祝福:有希子先生,生日快乐。首先,请允许我称呼您为先生。因为在我心里,先生不仅仅是给了工作机会的人,而且教会了我许多有用的日语。而我学习日语的兴趣与动力也都源自于先生。所以,先生是我的良师,亦是益友。我的心里一直都很感激先生的帮助,却从未有机会表达过谢意,请让我趁这个机会为您送上生日祝福。一个尊敬并仰慕您的学生,五月。
一大段话写完,因为太过肉麻,五月自己都不敢看第二遍,等水笔字迹干透后,仔细包装好塞进包里。两点半进赤羽,趁大家都在更衣室换衣服,找到有希子,把贺卡塞到她手上。有希子大概这两天生日礼物收得多了,只是带着笑,客气地说了声谢谢。五月紧张又肉麻,连不用谢都来不及说,赶紧转身跑走了。
当晚就是有希子的生日宴会,地点在赤羽对面的一家中餐店。出席的人有美代、久美子,赤羽所有的领班,以及几个有希子相熟的老客人,最后就是五月。
五月知道凭着有希子的性格,自己的那张两块钱的贺卡送上去肯定有效果,但是效果之大却超过了她的想象。她站在一堆领班里,享受着有希子亲切的关怀,听她跟客人说“五月是我妹妹,今后请多关照哦”,感觉就像做梦似的。然后她就知道了,这张生日贺卡送到有希子的心里去了。这个马屁,自己是拍对了。
第二天,五月顺理成章地升了领班,接替之前妙子的那一片区域。成为领班之后,工资上调数百元,工作骤然轻松很多,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点菜上菜端茶上酒一概不用管,只要保证自己的那一片区域的客人满意、手下的服务员尽心尽力服务即可。
当天开学习会,久美子站在列前向一众女孩子介绍新领班五月:“这是咱们赤羽开店以来升领班最快的,人家不止工作能力强,会做人,日语也很好,不要说我,估计比有希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你们可要好好学习人人家……”
久美子说完,轮到新领班五月发言:“首先要谢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说起日语,大家可能不知道,刚进赤羽前,我从未接触过日语。但后来在两位店长的悉心教导下,我现在终于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和客人做简单的交流。今天趁这个机会,我要再次向两位店长表示感谢!”说完,面向有希子深深鞠了一躬。
五月这话一说出口,有希子很是感动和骄傲,眼圈也慢慢变红,美代带头鼓掌,久美子咬牙冷笑。五月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安抚自己:多肉麻几次就能习惯了。
五月的领班做的顺风顺水。除去凉子等人以外,光是她手底下就有两个老资格的女孩子,本来都是有资格竞争领班的,谁知竟然成了空降兵五月的手下。这两个女孩子心里哪里会服气,本想给新领班使个绊子,让她出个丑。但跟在她后面两天,就发现她的日语水准绝不是她自己所说的“能够和客人做简单的交流”这么简单了;并且有希子时不时地会过来关心一句:“今天怎么样啊?工作还顺利吗?下面的人听话吗?”等等。
五月固然有些冷淡,但业务能力强,不论客人有什么需求,都能及时应对,极少出差错。这且不算,上面还有有希子罩着。有句话怎么说的,朝中有人好做官。所以这些女孩子资格再老,也只能顺应时势,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两个老实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故障,优盘丢失,简直雪上加霜。
到了下午,电脑修好,优盘找到,omg,感觉双喜临门。
顺便汇报一声,明天是晚上更新,因为要上班啦~~
第32章 22.9.28
五月工作顺利,自考和日语培训也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就在日语常规培训班结束,开始强化班上了两次课时,钟爸爸打来电话,叫她回去相个亲。她自从来上海后,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去一趟,这一次不年不节的,她现在要备考一级,同时要自考,而且刚升领班,不愿意请假回去,但是钟爸爸在电话里的口吻却强硬得很。她从小就习惯了爸爸的高压强势,虽然离开这两年,但积威之下,嗫嚅顶撞几句,最终还是请假回了一趟德州。
乡下小地方,出去转一圈,路上碰到的几乎都是认识的人,所以五月看到相亲对象是她的中学同学时并没有怎么吃惊。她初三毕业后直接升了高中,而她同学则去当了兵,眼下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在本地的派出所里当了一名户籍警。
她同学姓伞,不太常见的姓,名字颇有几分书卷气,叫让清。让清比她大两岁,年岁相当,人虽然退伍了,还成天穿着军装,面皮晒得黝黑,看着精神得很。两家人家距离不远,也算是知根知底。但也仅限于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却算不上,因为伞家的家境却比她家好太多。
伞让清对她还是看对了眼,相亲的当天就叫媒人来问她的意愿。
这边厢,钟奶奶和钟爸爸给五月分析:“人家工作稳定,编制内公务员,收入暂且不提,社会地位比一般人要高多了……”五月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钟爸爸张口就把她的话堵住了,“你想想你自己是干什么的吧。给人端茶倒水、端盘子上菜的,你认为你有资格挑剔人家吗?”
五月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挑剔人家编制内公务员,但是辛苦工作,拼了命的往家中汇钱,结果自己的工作在爸爸眼里竟是这样低贱卑微,心不由得发寒发凉,人也就渐渐蔫下去了。
钟妈妈小心翼翼问她:“你在外面没有谈男朋友吧?”
五月摇头,轻声说:“没有。”
“就这么定了!”钟爸爸一锤定音。
五月像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冷眼旁观,看一家子唾沫四溅地商量自己的婚事。凭她对自家人多年的了解,这个事情要是能顺利定下来,那么钟爸爸也就不是钟爸爸了,钟家人也就不用姓钟了。
媒人来问五月的意愿,钟家人一看有戏,表明钟家也相中了让清的同时,提出了如下要求:三金彩礼,车子房子,一样不能比人差,一样不能比人少。
五月对于这些嫁娶的规矩一样都不懂,但是听到爸爸张口跟人家讨要二十万元彩礼的时候,心想果然,故意问:“这两年行情涨得这么厉害了?”
钟奶奶也在,就替她解惑道:“行情正常是六到八万元,现在女孩子金贵,也有人家敢要到十万的。但你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你到时嫁出去了,不能再帮家里的忙了,留下你爸妈又没什么用?家润将来不要买房讨媳妇?到时他媳妇跟咱们家讨要彩礼,你爸妈哪里去变出来?”
“你们这样狮子大开口,跟人家要二十万,你就知道人家愿意给?”
“他家条件你爸特地去打听过,人家拿得出。就算不愿意,到时两家再坐下来谈,要是有诚意,我们让个几万也不是不可以。”
五月好笑又好气,跟钟奶奶理论说:“首先,我每个月都有汇钱回家,那个钱可以存起来帮家润。二,假如家润争气,将来考上个好大学,出来工作以后,他完全可以自己负担成家的费用。你们狮子大开口,不是叫人看不起吗?”
钟奶奶看她的眼神就跟她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似的:“怪不得人说女大不中留。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向着姓伞的了?你每个月回来的钱都用来培养你弟弟读书学艺了,他请家教兴趣班哪一样不要钱?就算有结余,不还要留着给他读大学吗?你当现在还是几十年前?大学出来分配工作,工作后再分配房子?满街的大学生,有几个自己能买得起一套房子的?你爸妈无用,不都要指望你这个做姐姐的吗!”
五月和奶奶讲道理,试图说服她:“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这样会被人家看不起,而且人家出的彩礼,结婚时不是还要带过去?人家给二十万,只带了点零头过去,人家问起我,我怎么说——”
“对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钟奶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两手一拍,问:“我听说你表姐说七月年前也去了上海,你在上海见到她了吗?你可问过她还愿不愿意回咱们家?”
五月警惕起来:“你叫她回来干什么?”
钟奶奶刮了一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个傻的,要是甜言蜜语把她哄过来,你爸妈晚年不就能多享点福,你弟弟多个人帮衬,你将来的负担不就能轻一点了吗!”
五月跟不认识似的看着奶奶满脸褶皱的一张老脸,慢慢摇头说:“奶奶,你想多了。人家过得好好的,怎么会愿意再回我们家?”
钟奶奶恨恨道:“我都知道‘血浓于水’这个道理呢!你们读过书,难道还不如我明白?她不愿意就拉倒,那样没良心的孩子我们也不要!”又责怪五月,“你也是个没用的!她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你当场不能教训她,叫她想想咱家的难处?要是有条件,谁愿意把养大的孩子送人?要怪就叫她怪我好了!和你爸无关,和你也不相干!”
五月冷笑,问:“怎么你们当初把她送人的时候没想过血浓于水呢?”
钟妈妈最听不得这种话,忍不住上前来帮腔说:“你个傻孩子,说的什么话!那个时候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吗?不把她送走,你弟弟家润怎么会出生?你叫我怎么办?”越说越伤心,捂住脸哭了。
五月的这个婚,最终还是没有订成。因为两家就彩礼的金额始终谈不拢。伞家什么都答应了,就是不答应给二十万元彩礼。本来也是,钟爸爸的为人谁不知道?人家又不傻,还有不知道钟家的如意算盘的?这二十万元一旦给出去,到时还想要回来,估计要比登天还难了。又不是三万五万,谁家的钱也不是锡箔灰,更不是大风刮来的。吃相忒难看。
伞让清的妈跟左邻右舍说:“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要不是我看五月这孩子还老实,我根本就不想叫让清去相亲的,我家让清这个条件,还怕找不到合宜的老婆?他钟家竟然好意思提这么多条件,要这么多彩礼,好大的脸!”
钟爸爸狮子大开口,心里早就打算好了的。要到钱后,马上就去德州市里挑房子,先把首付付掉,余下的就贷款,争取叫五月出嫁前把贷款还清。儿子的婚房问题一解决,娶媳妇的事情也就不用操心了。
算盘打得叮当响,谁知却被伞家人一口回绝,连讨价还价都懒得开口。钟爸爸恼羞成怒,说:“先搁着吧,叫两个孩子先了解了解。成不成,看今后吧。”伞家家境好,不敢一口回绝,只能骑驴找马,一边吊着伞家,一边慢慢物色,要是能找到更好的,到时再回了伞家便是。
五月如释重负,收拾了行李回上海。钱包里的钱前一天被钟爸爸自说自话全部拿走了,她临走前想塞给妈妈一点体己钱时才发现钱包里只剩下几个硬币,等同于身无分文了。最后也没能给妈妈一分钱,连回上海的路费都是去跟爸爸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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