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决胜(十一)平阳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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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二年大将姜恪屡出潼关,攻河内地,旨在攻长平地,意图占据晋州南部,将河东地、河内地以及上党高地连为一片,逐渐向北蚕食晋州。但始终未能拿下河内地。
豫州与晋州南部、冀州南部犬牙交错,常有疆土之争。豫州数次袭扰晋州之长治、安阳以及邺城。冀州又曾南下与豫州争邯郸而未果。同时荆州与越州亦在长江几处重镇时有征战。青州自灭徐州后,渐渐壮大,与豫州、冀州亦时有摩擦,但并未大战,更着力于内治。
元康四年七月初,韩高靖积攒两年之力,与众属臣议定伐晋之策。白天众臣之议,皆持以河东地为据点,攻战河内、上党之论。是夜,韩高靖密召郭令颐、姜恪、陈延、令狐嘉树入威烈将军府,再议战事。
姜恪仍持议与豫州结盟攻上党、河内,郭令颐亦赞同此议。唯有陈延建言兵分两路,一路仍攻上党,另一路则渡过黄河,直奔平阳城。如能拿下平阳,则可剑指晋阳。
姜恪道:“平阳有重兵把守,实不易取。如今我们既攻河内、上党,若再分兵平阳,极易造成兵力分散,雍都空虚。”
陈延却道:“届时中军大将军先出兵上党,与豫州合攻,且豫侯觊觎邯郸,冀侯虎视于易水。晋王灏纪要要在北部布兵防戍冀州,又要应对上党、河内,晋阳必然空虚,无力驰援平阳。上党地与晋阳路程遥远崎岖,回护不及。此乃千载难逢的机遇,如何可失。”
郭令颐也道:“某虽不擅长用兵,但也曾听闻,用兵之际,即便深思熟虑犹恐万一之失。晋阳乃劲敌,晋王灏非易与之辈,一旦两处用兵,雍都必然倾巢而出,君侯多少年经营到如此地步,岂可冒险。”
陈延道:“今日之事即便万一失败,犹有秦川、蜀州、陇右之地,比之当年平蜀所冒之险,不过十分之一罢了,诸公怎么轻言放弃。何况正值豫侯世子锐意进取之机,可与我秦川联合。且我方取河东,士气大振,如今内外之势,胜多败少,可以一搏。但万一失去大好良机,悔之晚矣。”
姜恪用兵素来谨慎,稳扎稳打;郭令颐历经世事,亦谓当循序渐进,不可巴蛇吞象。而陈延却曾蛰伏多年,练就察识天人、相时而动的本领,以为当守则如处子,当动则如脱兔。
当夜争论未休,又论议数次,仍争辩激烈。
姜恪向来沉稳儒雅,好谋思,不好争辩;郭令颐年龄既长,又出身世家大族,颇有风度;陈延心机深沉,谋断两能,不大屑于无谓的争论。但今日事大,三人人退去时,仍汹汹不已。唯一直冷眼旁观的令狐嘉树却悄悄留下来。
韩高靖颇有意味地看了令狐嘉树一眼:“你方才为何不言?”
令狐嘉树回道:“征伐决断,非仆所能。但今日之事,据我观察,三人持议皆有起因。仆虽不详知军务,愿尽数陈说,以备君侯参阅。”
“愿闻其详。”
“中军大将军一直追随君侯,一步步打出今日局面,谋略决断自是有的,其最可取的就是谨慎二字,正是靠着谨慎用兵,我们方有今日。郭公年年已近花甲,又是治国之能臣,自然也是思量周全,眼观全盘。所以此二人希望采取占据晋州南部,逐渐向北包围晋阳的战略,不失为稳扎稳打之策。但如今的秦川已非当日那个百废待举的秦川,乃是占据三州、兵强粮多、人才广蓄、上下一心的第一大势力。且豫州配合,于我们十分有利。此时,应是进取之时。”
韩高靖明白了令狐嘉树的意思,道:“你从时机变化来谈方略之机,亦十分有见地,我当认真考量。”
令狐嘉树道:“诚如陈君所言,如果君侯有意袭取平阳,进而攻战晋阳的话,还该争取冀州参战才是。”
韩高靖叹道:“家父亦有进取晋州之意,只是孟氏与韩纪勋总是拦着。我正想派出使者继续游说孟氏。”
令狐嘉树道:“仆听说令狐嘉桧愿意与我方协同出兵。”
韩高靖点头:“可惜令长兄难以与孟氏争衡。”
令狐嘉树道:“孟氏目光短浅,冀国公世子说白了就是不愿与君侯偕作而已。这些人与其与之公堂论议,不如以私人利益诱惑。如果君侯有意,仆愿以当日布置的人去活动,说动孟氏。同时也让令狐嘉桧自请出战。”
韩高靖和令狐嘉树都是出自冀州,对冀州的人事十分熟悉,又加上令狐嘉树数年来的暗中布置,对付冀州君臣,尤其是孟氏一派自然是绰绰有余。
“冀州新一辈的将领中唯有令狐嘉桧是个将才,如能得他出战,必然对我们有所裨益。”韩高靖道:“这件事你放手去做吧。”
令狐嘉树得令,告辞而去,连夜策划。此后利用冀州的人脉,自是万无一失。
月移中天,早过亥时。韩高靖送走了令狐嘉树,这才悄悄到了内室。原以为云津已入睡了,不欲扰她,只过去瞧瞧再到书房暂睡一夜的,谁知到了才见室内灯烛犹明,原来云津也不曾睡。
巡夜的戍卫固然忠于职守,但值宿的仆婢却熬不住,就靠着柱子沉沉睡去。所以韩高靖进入内室也无人通报。
只见一盏灯下,光晕淡淡,云津穿了寝衣,散了一头长发,却披了件外衫,在看新近绘制的晋州地图,连他进来了都没发觉。
韩高靖叹了一声,道:“何必这样辛苦?明日再看吧。”
云津回头,向他一笑,便起身为他解了外衫,挂在屏风上,道:“左右睡不着,看看解闷。”
韩高靖伸手接过云津递来的米酒,饮了,接过被云津勾画过的地图瞧了半天,只见将长平、长治以及八陉之道兼平阳、晋阳以及忻州都有所标记,忽然道:“你也认为该攻平阳是吗?”
云津听了,目光好笑,看着他道:“是不是君侯也认为应该攻平阳,然后直指晋阳?”
韩高靖听了不置可否,却只问她:“攻打晋阳是否太冒险了?”
云津道:“兵者,诡道也。之前几年,我们一直攻打河东、河内和上党地。所以世人皆以为我们只会走从南部包抄晋阳的打算。如果此时出兵攻打平阳、晋阳。必可遮世人耳目,攻其不备。且世子灏为救上党,晋阳空虚,猝不及防间难以集聚力量。一旦晋阳被围的消息传到上党,晋军必然回防,届时君侯安排伏兵,于相关陉道之中,围城打援,困死晋阳。”
韩高靖沉思良久:“容我再考虑考虑。”
云津知他是决策者,必然需要更周全、谨慎、全盘的考量,并非其余参与议论者的立场。参政议政的臣子,无论高下,只从自己一人认知出发,来论议政事。但做最终决断的主君,却不能仅从自身认知范围思考重大事宜。
云津便缓缓道:“无论你怎样做决定,我都认为是最正确的决议,如果你用得着,我便全力以赴。”
韩高靖心中一热,紧紧抱住云津,揉着她长长秀发,仿若要将她揉进心中:“云津,我韩高靖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云津等他停下来,便仰起头来,笑意殷殷地与他四目相对,良久才道:“我们何其有幸,在这世间竟有一个你,又有一个我。而恰恰于茫茫人海中,你能遇到我,我能遇到你。从今往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陪着你,生死荣辱不改易。”
韩高靖定定看着她,再不需要任何言语。他想听的,她全都说了。
至八月底,韩高靖以姜恪为主帅,率二十万大军出潼关,过河东地,直扑河内,与豫州联合攻上党地。
并早派出密使至蓟城,以开拓土地为诱,以父亲兄弟之情为导,与冀国公盟约,冀国公韩令德派安平将军令狐嘉桧南下攻真定,以图夺取井陉口。
于此晋州三面皆激烈酣战之时,韩高靖却暗中亲率十万军,出雍都向北,急渡蒲津渡,沿途将蒲坂城守将换成庞峻,调马汉阳俱行,向北直奔平阳。
临行前,将政事委托给郭令颐、乔谖等;而粮草筹集运输则全权交给袁晨、韩江;城中城防则交给韩延祀与钱斌等人。自韩高靖出兵后,雍都门户谨严,事事井然有条。
秦军势如破竹,又是出其不意,一路势如破竹,不久便到平阳城下。韩高靖亲率一军与越骑校尉郭孝攸等驻扎汾河之曲,马汉阳守雀鼠谷,邵恒取汾州地。余者作为翼军分守各处,攻打平阳、晋阳周边的郡县,以清除将来围晋阳时的掣肘,策应汾河之曲主力,及配合马汉阳及邵恒防守攻取。
如此之势,高山隐隐、汾河滔滔,平阳却成孤城一座。
彼时守平阳的是司隶校尉张怀民,因为事先没想到秦军会攻平阳,仓皇应战。坚守两个月后,实在难以支撑,只得派人前往晋阳求救。
杨灏不敢懈怠,虽然此时同时对战冀、豫、秦三州,晋阳亦十分空虚,也唯有强力征兵于晋阳以北之地,并征集粮草,运往平阳。
同时,杨灏派出使者向张怀民下了严令:“死守平阳,不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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