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拓土(五)上元谋攻 (第2/2页)
郭令颐和姜恪乃是韩高靖微时结交的心腹股肱,二人所说,韩高靖都不得不考虑,且二人各有各的道理。
“郭公,陇西之地虽取之无眼前之利,然却可使秦川再无肘腋之患,可直达西戎。蜀州若得之的确可以图天下,但是攻取起来消耗太大,只怕非如今可谋。”众人不察时,竟听到女子声音传来,却是云津开了口。
众文武便撇下刚才的论辩,众志成城、跃跃欲试地向云津扑来。
“郭公与平戎将军论辩,怎么轮到一个女子置喙?”
“你是征伐过天下还是见过血肉横飞的场面?空谈谁不会?”
“你说你好好地,不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都不敢反驳郭公,你居然敢,哪来的勇气?”
韩高靖看着云津一脸的寒霜,只挂着冷笑。知道她这是铆足了劲准备和众人舌战。今日堂上人多,不似日前那次人少,文人们嘴上不让人,好歹只是弯弯绕绕地骂人,但是武将中如果有一两个修养不够的忍不住说出难听的来,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受得这种气。便叹了口气,准备压下众人。
却见郭令颐向众人摆了摆手:“诸公稍安勿躁,既然将军已经命其登堂论事,我们还是听命于将军吧。”
这一次众人老实了,虽然心中不忿,可也暂时压下来了,他们无论多横,主帅的面子不能不给。
郭令颐便转头向云津,却不叫她顾先生,只以世交相称:“世侄女,难道西戎就不是强敌吗?为什么不留着陇右,用以阻隔西戎?”
云津听了她的称呼,知道他还是轻视自己,无非就是不承认韩高靖赋予自己的议政身份,便淡淡一笑,并不接他世交的茬,只以官位相称:“郭长史说的是,然而陇西公虽弱,却有觊觎之心;西戎虽强,却可结交以方。诚如方才平戎将军所言,守住萧关,戎人就进不来,况且戎人不过贪图财物,无意进取中原。我们可与之互通使者,以财帛安抚,戎人乃未开化的游牧之族,得了钱财,自然满足。”
郭令颐倒是点了点头:“然而此时蜀州内治混乱,正是可取之时。”
云津也点头:“但是郭长史可知道蜀州为何而乱?”
其间奋武校尉马汉阳忍不住道:“那还用说?不过是蜀州牧年老昏聩,宠爱少妻,废长立幼所致。”
中郎将曹淳沉稳些,见马汉阳说的过于浅表,便补充道:“其实更深的原因是蜀州长期闭塞,总有些当地的势力不受朝廷管制。自从蜀州牧在任地借时机起势以来,本与当地一些家族,乃至于蛮族相互结交。但时间久了,却出现嫌细。再加上蜀州牧废长立幼,手下一些大将部属各有拥护,又同当地一些势力勾结,弄得乌烟瘴气的。”
云津道:“各位将军说的果然透彻,然而我却认为蜀州还可以更乱一点。”
“这还不够乱?”不知是谁嘿嘿笑着说了一句。
云津也不管是谁说的,只道:“如今蜀州牧余威仍在,但我听说他得了痰疾,如果他一旦不幸,不知他的长子和幼子,以及手下那些各有表里,更加上早就虎视眈眈准备相时而动的当方势力会怎样?”
姜恪是个深沉的,素来不爱表态,今日竟破了例:“仆也以为先治理秦川,待秦川得以内实,如蜀乱则伐蜀,若蜀如当下,则可先取陇西。”说着又转向云津,目光如炬,不是平日温和模样,“可在下愚昧,有个问题请教这位许家女公子。”
云津忙欠身笑道:“请平戎将军赐教。”
“日前,越骑校尉回说雍都西郊的演武原不足以训练骑兵,该怎么办?”
云津忙深自谦抑:“平戎将军想必早有计议,何必我再多做置喙。”
姜恪倒是微笑着温言说道:“只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吧。”
云津于是不再客气,便道:“可于萧关北、盘山西,沿青通河一带,在此河和马蹄河之间择一开阔地设置骑兵营垒。”
姜恪微微点头:“嗯,此处确实水草丰美,土地开阔,宜于骑兵训练。”
云津又道:“不仅如此,驻扎此处,还可与萧关互为表里,防止西戎入侵。此处乃秦川最宜骑兵之处,而游牧骑兵如果占有此地,那么必可以此为据点,不断侵扰。萧关之防,便显孤弱。”
姜恪目光转向堂上,便向韩高靖拜贺:“恭喜威烈将军,得此谋国之才,实在是雍都之幸,秦川之幸。”
姜恪乃兼通文武、深沉硕慧之通才,与郭令颐同属韩高靖幕下群属之首,他这样说,众人也便纷纷颔首。其余自然还有不服气的,但见姜恪这样说,谁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