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拓土 (六)上元佳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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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上元佳节
宛珠没想到上元佳节那一天能约到令狐嘉树同游,她以为他必然为戍守宫城的安全而不得闲暇,然而令狐嘉树却一口答应了。
“你不需要坐镇府中,忙着防戍宫城吗?”宛珠悄生生地问。
令狐嘉树道:“我如今戍卫的宫城早就是一片空殿,只防盗贼出入即可。”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由于宫城建筑的密集和复杂,又是天子宫殿,虽说是空城,但窝藏个匪类盗贼太容易了,他早已提前部署,也还是防着万一。他更加没告诉她,此外,他最重要的职责是戍卫威烈将军府的安全,他今日是特意把守卫韩高靖安全的任务交给了手下副使。他也没告诉她,尽管看似是他和她单独去游上元夜会,其实身边跟着许多暗卫。那些暗卫会将他职则范围内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握,若有风吹草动自然会及时报知。
天一黑他们便出门了,按宛珠的要求,也不乘车,二人溜溜达达随意游走。
灯市如昼,鱼龙共舞,人如潮,星如雨。
踏上金水河桥,宛珠不禁眺望头上天空,俯瞰脚下长河。虽是月圆之夜,然因灯光辉煌而尽显月色之暗淡,河水犹清,却为人声鼎沸而竞呈河波之寂寞。
“平日的时候总觉得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了,今天竟不觉得。”宛珠因与令狐嘉树单独出行,且满腹心事而显得不似平日欢愉无忧。
“这还是遭逢西戎之乱呢,今年灯光显然不如去年。”令狐嘉树道。
“是吗?可惜我竟没见过。那时候我还在宁武。”宛珠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去年和我兄长在一起同游?”
令狐嘉树想了想,终于想起去年这时候他和韩高靖其实是在北大营。
那时候他刚刚替韩高靖向雍都权贵送了几份节礼,趁着夜色到北大营告诉韩高靖,大将军和中常侍对他们从不间断的诚敬之心十分满意,想必他们在北大营悄悄积蓄力量被弹劾的事情总可以被压下去了。
他还向韩高靖说起最近搜集到雍都和晋阳城中所有文武的情况,又说也许该找机会到襄樊一带,去拜会下那些富商,比如慕容平川。他之前见了慕容平川却因他事繁冗而没抓住机会,这次要想个万全之策,荆州慕容乐于效力。韩高靖却说稍安勿躁,再待时机。
此后韩高靖便让他去查一个人,那个人叫乔谖,听说满腹经纶,犹通律令,却因为出身低微,在朝廷很不如意,闲来没事常常到“雁台”空发议论。
那时候一轮冰冷的月亮高挂在天空,因为没有灯光,亮固然是亮的,却充满清冷寒意,让人看了心里空落落的。而月光照在荒凉的戈壁以及草地上,整个大地如银雪白。
令狐嘉树见宛珠一脸期待,向她脸上一瞧,便笑道:“去年没有吧,将军正在长城喝风呢。那时候……我想一想啊……我在这里和我两个相好的快活呢,哪顾上别的?”
宛珠顿时脸色煞白,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就快掉下来了。
令狐嘉树却仿佛没看到一样,向她指点起河那边的景色来,譬如哪家的面最劲道,哪家的菜肴最有味道,哪家的酒格外香,哪家的赌坊里惯会作弊之类的。
谁知旁边却有人叫了一声:“宛珠?令狐?”
令狐嘉树一听,正是韩江声音。便转过身来,一眼便瞧见韩江以及他身边以帷帽遮面的女子,猜着是那日叫“烛萤”的女子,却不点破,漫不经心地说:“五公子也来了?要不同游?”
韩江便嘿地笑一声:“得,我不和你同游。和你有什么逛的,你替我照顾好了宛珠啊。”
说着看了看宛珠,觉得她今日与往日神情大不相同:“宛珠怎么不高兴?令狐怠慢你了?”
宛珠忙道:“哪里?刚才买了个灯,掉河里了,可伤心死我了。”
“你这丫头,为这个也难过。令狐小气是不是?不肯给你再买,把你气的掉眼泪是不?一盏破灯也值得?我去给你买一车来。”韩江道半是开玩笑半是哄着。
“五哥哥你把我当小孩子了。”宛珠不觉噗嗤一笑,说着又看向韩江身后女子:“这可是烛萤姐姐?”
韩江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
令狐嘉树笑得深沉:“烛萤?好名字!萤烛之光虽然幽微,可漫漫长夜也足以明光。”
不等烛萤回答,韩江就笑着一拳敲过来:“别用你对付女人那一套花言巧语,少对我的人感兴趣!”
令狐嘉树也不还手,依旧笑着:“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世事难料,是不是你的人还不一定呢,就护犊子护成这样?”
“令狐,你今天是不是疯了?哪句不好听说哪句?是不是最近被‘左庆坊’那女人给轰出来了,心里臊得慌就拿别人寻开心。”韩江笑得极是开心:“不是我说,心无所系的玉面郎君——令狐嘉树,也有今天!”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令狐嘉树不吝自嘲:“我平日在红粉堆里打滚,都是被女人缠的脱不开身,难得被人赶出来一次,新鲜。”
宛珠听到这里转身去看河水,令狐嘉树靠近韩江,低声笑道:“别当着你妹妹的面胡说八道。”
韩江再不理他,拉上烛萤便走,却听令狐嘉树在身后戏谑大笑道:“五公子你悠着点,别让人家姑娘那点‘萤烛之光’发不了光,白白因为你耽误了。”
韩江明显感觉烛萤的身子一僵,低声道:“别理他,这人时常说些不经之谈。”说罢头也不回地回敬令狐嘉树,“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此后二人匆匆远去,河桥之上又只剩下宛珠和令狐嘉树。两个人静默着,远处的喧嚣也解不了此处的寂寞安静,宛珠甚至都听得到河水哗啦啦流过的声音。她不敢回头看令狐嘉树,只看得到他站立河边路拓不羁的影子,倒映在波光里,虚浮破碎。
“令狐兄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宛珠依旧望着河水,语气平淡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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