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关心则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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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杜且再度出现在崇福禅寺。她在大殿上过香,去往观音殿的方向,路途并不长,其间看到四名顾家的仆从守在两个大殿之间。而在方渐蓉的身后,也站了一名侍婢。
杜且未能顺利地接近方渐蓉,在离她两个蒲团地方跪着。方渐蓉身后的侍婢警戒地看着杜且,冬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侍婢见杜且衣着朴素却质地精良,通身气质端肃娴静,非富即贵,不能轻易招惹,默默地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
方渐蓉上完香便走了,二人未能说上话。
杜且又跪了许久,感觉双膝微麻,身边没有其他香客,她才挪到方渐蓉跪过的位置,拜了三拜。
离开时,杜且从蒲团下取出一封信,悄然揣进袖中。
天阴无风,积雨云压在天边,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大汗淋漓,不得舒缓。
杜且穿着薄衫,看着方渐蓉写的书信,目光渐渐凝重,另一只摇着团扇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连汗湿衣襟也不觉闷热,心底一股凉意涌向四肢百骸,叫她不知如何自处。
方渐蓉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上写的是方渐蓉如何进的顾家,叶临风与玉娘、玉娘与郭氏之间的种种纠葛。这些都与弃之所说相差无几。
而第二封讲述的却是顾家的种种龌龊与不堪,这其中包含顾衍是如何执掌顾家的种种。
内宅阴私如卢荣那般,已是荒唐至极,禽兽不如。可柴从深出身官宦,能力受限,即便纵然,也是一道底线仍在。只是卢荣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方才闯出大祸。
而顾家。若是方渐蓉信上所言皆是属实,自恃财大气粗,处处都以花钱消灾为由,妄顾伦常,逼良为娼,随便践踏,毁人一生。
那么……
杜且第一个想到是弃之。
他与顾家的私怨,难道也是因为如此?
她不敢再往下想。
午后,热雷雨如期而至。
杜且托腮坐在廊下沉思,雨丝飞溅,凉意扑面。在她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从顾家香坊收来的合香,都是近两年来顾家热销的香品。而前几日在香会上拔得头筹的“夏蝉语冰”已经售罄,预订排到一个月后。
有的说,顾家香料紧缺,要从市面上收香,但价钱却很高。这是要涨价了,故意不卖。传言一说,顾家的其他香品也被哄抢,冬青和春桃好不容易才买到在售的所有香品。
不得不说,顾衍的手段十分高明。明明是他收不到上等的香料,所有的香品都面临停产。但他却因此放出消息,让所有库存的香品一售而空,收回成本不说,还赚了一大笔。夏蝉语冰的预订也超出预期,全都是握在手中的现银。
而一个月后,沈征博的盛平号也该解封了。到那时,顾衍便能站出来平息谣言,继续维持之前的香品价格,稳定香坊的顾客。
杜且并没有把顾家当成对手。泉州城海商云集,同样香坊也是满地开花,还有各种的香铺沿街开设,酒馆、茶楼也能遇到贩香的香婆。
她想开设香坊,也只是为了更快地变现,而不单纯地做一手的买卖。她眼下只有风行号的货物,即便是全部卖到最高价,也不足以偿还五万贯的欠债。
而若是做出口的货物买卖,沈家偏院有的是要回航的蕃商,她也可以从中赚一手差价。可沈老太爷设立偏院以来,便立了规矩,一进一出均不收取佣金。她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虽说毁的是沈家的声名,但到底对自己也是不利的,委实没有必要。
因此,她所能做的是开香坊。可她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想过与顾家匹敌。顾氏大海商世家,世代经营,却偏偏要与她这个小女子为难。她与顾衍既无前仇也无旧恨,香坊都还没有成形,威胁更是无从谈起。这也是杜且想不通的。
雨幕中,弃之立在院门中,撑着一把纸伞,衣袂湿了大半。
杜且没动,摇头示意他先回去。
弃之没有转身离开,他仍是站在院门的檐下,等着风收雨歇。院门是他不能逾越的界线,他不能进去,只能等着她出来。
但雨没有止歇的意思,一阵狂风过后,大雨如注,弃之通身都已湿透。
杜且还是没动,隔着雨幕看着他。她知道这几日弃之都在忙新牙号,天没亮就走,入夜了也不见他回来。她想喝酒都找不到人。
她知道弃之收的牙人都是和他一般出身的半南蕃,他们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只能相互照拂,抱团取暖。小满说,这是弃之的夙愿,只想让这些被家人遗弃的半南蕃在遇到困难时,能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们。这也是弃之没有犹豫地收下苏比的原因。
杜且想起方渐蓉的那封信,神情复杂。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雨势才收,但天色仍阴,隐隐蓄势。
杜且撑了伞,跨过积水的庭院,走向一直没有离开的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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