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顺序错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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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矿洞中, 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视野。
那是星星点点的、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光芒。然而,那的确更为梦幻、更为幽静,如同夜晚沉静闪耀的星辰。从某种意义上说, 那不负星之尘的名声。
但是西列斯却无法欣赏这种美景。
他仿佛望见星星。他仿佛望见腐烂的星星。他仿佛望见腐烂的星星眼睛里爬出的蜘蛛。
此时的感觉与彼时相仿。那是一种望见真相的感觉。
枯白色如同骨头一样的石壁上,时而便出现些许如同微尘一般的奇怪结晶体。西列斯每望向其中一颗结晶体, 就仿佛能听见那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哀嚎、痛哭与咒骂。
那是某个……东西……那是某个东西临死前的怨毒。
这种情绪绵延多年,就隐藏在这漂亮的蓝色结晶体之中。被人们使用、被人们燃烧、被人们吞服。
西列斯感到一阵从胃部升起的、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恶心。
那是旧神的意志吗?始终残留在星之尘之中?
不……不是。他听见那些声音。但不如说,他是透过【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望见了那一幕。但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看见”, 而是一种奇怪的“感知力”。
就仿佛他的耳朵联通了某些概念,于是那些概念借由他的大脑明确地展现给他的意识。
“体质。”西列斯突然低声喃喃, “……神位。”
三要素。跑团游戏的三个基础属性, 以及, 神明三要素。
体质、灵性、意志。神格、神位、神名。
体质对应神位、灵性对应神格、意志对应神名。
这是西列斯的猜想。
他之所以会产生这些猜想,本质上是因为,每一次他受到旧神污染的时候,他都是借由自己“贺嘉音”的地球小说家身份,摆脱旧神污染的。
换言之,他在地球的“名字”。
名字就是一个人在一个世界的印记,是人类自我认知的工具。这个世界没有贺嘉音, 但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确拥有贺嘉音, 而“贺嘉音”就是他对自己的了解。
基于此, 西列斯认为,人类的意志可以对抗神明的意志。
所以, 意志对应认知对应神名。
这有点像是连线题, 总共也就这么几个选项。在得出意志对应神名之后, 体质和灵性、神位与神格, 其对应关系也就很容易得出了。
为什么灵性对应神格?
在他玩
的那个跑团游戏的设定中, 人类的灵性决定其是否能够接触到、感知到、意识到特殊事件的发生。如果灵性不够高,那么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知道——就如同启示者的资质。
如果灵性不够高,如果无法拥有启示者的资质,那么,人类甚至无法自己掌控力量,无法了解到一切的真相。
但是,同样地,力量是祝福也是诅咒。过高的灵性会带来厄运。
神格是什么?神格是神明的力量。按照格伦菲尔的说法,那是神明力量的与终点。任何一位神明的力量都不可能越过神格所描述的范畴。
所以,灵性对应力量对应神格。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对应关系,即体质对应神位。
人类的身体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客观存在。格伦菲尔曾经对西列斯说,一个实际的物品才可以帮助他们定位到实际的世界。而人类的身体正是如此——“客观存在”。
神明同样如此。神明的力量如此虚无缥缈,令人难以想象其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拥有这种庞大的、近乎无尽的、概念意义上的可怕力量。
……神位。神明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祂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且以这种方式存在着。
所以,体质对应存在对应神位。
基于这样的推理过程,西列斯得出了这样三条等价关系:意志=认知=神名、灵性=力量=神格、体质=存在=神位。
……而现在,西列斯就仿佛看到了神明的神位燃烧后的灰烬。
他以“西列斯·诺埃尔”这个存在的身份,望见了过往某位神明陨落之后的灰烬。这非常等价,他几乎心不在焉地想。
他突然想到,在某些旧神追随者中,他们会将一部分特殊的失控的时轨,当做是“神之遗蜕”。但是他们仿佛不知道,星之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旧神的遗蜕。
这是旧神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消融之后遗落的东西。
……所以,神位在这里。神位是星之尘。
西列斯近乎冰冷地想,其他的东西呢?神格呢?神名呢?
“……你怎么了?”琴多突然迟疑地问。
西列斯回过神,下意识望向他。
琴多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西列斯默然片刻,然后突然说:“琴多,我需要你认真、坦诚地回答一个问题。”
琴多有些困惑,他翠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西列斯想,星之尘的光芒反射在琴多的眼睛里……听起来
很美,实际想想却未必如此。
琴多大概看出了西列斯的困扰,于是说:“我会的。您说。”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用上了敬称。
西列斯望着他的眼睛,说:“你曾经跟我说,那些工人变成雕像的原因,有可能是胡德多卡加上星之尘矿脉的双重影响。”
琴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而沉重。
西列斯说:“所以,你知道星之尘是什么。”
琴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只是上前一步,近距离地凝视着西列斯,最后,他苦笑着说:“您未免也太敏锐了。不过,我十分好奇,您是怎么发现的。”
西列斯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镜架,然后说:“这是我得自往日教会的馈赠,名为【阿卡玛拉的眼镜架】。”
琴多恍然。
西列斯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琴多并没有因为往日教会而感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倒不如说,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琴多低声嘀咕着什么,像是在说……“怪不得”?
在西列斯询问他之前,琴多便说:“您希望我认真、坦诚,所以,我会听话地回答您的问题——星之尘,是的,我明白那是什么。‘旧神遗蜕’,或许可以这么形容。”
西列斯问:“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普通人不知道。启示者不知道。往日教会……部分高层或许知道。”琴多说,“至于旧神追随者,他们是一群狂乱的疯子,所以他们也有可能知道。
“但是,必须得是足够疯狂、足够虔诚,或者与某些旧神代行者有所渊源,他们才有可能知道。”
他又说:“当然,像您这样,得到一件能够看透真相的时轨,也是有可能的。”
西列斯继续问:“启示者的力量就来自于此?”
“呃……关于这方面其实我也不是非常了解。”琴多低沉地说,他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说,“我实际上并没有怎么使用启示者的力量。”
西列斯望着他。在【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的帮助下,他可以看到琴多身上那浓郁的蓝色光芒——是的,浓郁到不像是服用了魔药。
“……血脉力量。”西列斯说。
琴多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他惊叹着说:“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他这种直白的夸赞让西列斯觉得有点微妙的尴尬。
琴多在惊叹过后,略微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随后,他说:“是的。那是我血脉中带有的力量。”隔了片刻,他犹豫着问
,“您会因为我的血脉而感到……排斥吗?”
西列斯思索着这个问题。他曾经也问过自己,与琴多的疏远是否与“旧神血裔”这种说法有关。
最后,他回答:“不。但是我排斥未知。”
他不是排斥身为“旧神血裔”的琴多,他只是排斥自己对于这个概念的一无所知。这种对一无所知的排斥,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牵连到了琴多的身上。
琴多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西列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琴多彻底死心。但是……说到底,西列斯并不喜欢说谎,他也并不喜欢自欺欺人。
他的性格如此,并且他也乐意让自己活在真诚的世界中。
所以他说:“我们继续往深处走吧。或许你会乐意在这个时候和我聊聊你的过去?”
琴多侧过头,在西列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一次用额头轻轻撞了撞西列斯的肩膀。他说:“您总是对自己的温柔一无所知。”
西列斯:“……”
他什么时候温柔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感觉琴多有些莫名其妙。
琴多倒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列斯,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您果真没有警惕心——不过,对我来说,这也不算是一个坏消息。”
西列斯冷冰冰地瞧着他。
琴多没有再得寸进尺。他们的关系还处在一个非常尴尬、微妙的情况之中,不久前西列斯才刚拒绝了他。琴多不想继续试探西列斯了。起码他试探的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跟上了西列斯的脚步。他们走在黑暗的矿道之中,仿佛正一步步接近地下核心。
琴多说:“我非常乐意和您分享我的过去。您会替我保守秘密的,不是吗?我还记得当初和医生的对话,您是特地问了医生之后,才让他自己坦诚过去的秘密……这就是您的性格。”
西列斯因为琴多的话而感到情绪上的微妙波动。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琴多提及了“保守秘密”这件事情。
他这才猝然意识到,他将成为琴多的“守密人”。
他还来得及多想,琴多便说:“我的确拥有旧神的血脉。按照更专业的说法,应该叫……旧神血裔。安缇纳姆说,我是世界上唯一的旧神血裔。”
琴多承认自己是旧神血裔,这事儿倒并不显得奇怪。但是……“安缇纳姆说”?
这种熟稔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西列斯忍不住侧头看了看琴多。琴多的五官在
星之尘的光芒下若隐若现。他用十分沉静的、一种西列斯从未在他身上瞧见过的态度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西列斯没有因为自己的困惑就打断琴多,于是琴多继续说:“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我年轻的时候生活在堪萨斯,一栋非常封闭、古老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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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成年的时候,那名老人去世了。我不确定他的身份,不过,我猜测那可能是我的父亲,尽管他未曾以这样的身份自居。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
“按照他的说法,普拉亚家族中传承着李加迪亚的血脉。
“尽管我不太明白这种血脉究竟是什么,但是,这样的血脉力量也并非会在每一名后代身上觉醒。一旦觉醒,安缇纳姆就会给出‘启示’,让他们采用另外一种办法培养这名后代。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培养,但并不会指引未来的方向与命运。在他死后,我继承了普拉亚家族的财产与基业。现在整个普拉亚家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既然您出现了,那么此后估计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普拉亚了。
“总之,成年之后,我就离开了家族,来到了无烬之地。尽管我学习了许多与神明有关的知识、历史,但实际上,即便是我的家族教育,其中也没有太多与神明陨落有关的记载。
“所以,我就开始追寻相关的线索,想要找到真相。因为我的身份较为特殊,所以我没有将其他人类当成同伴的意思……但是,您是特殊的。”
说着,他的语气慢慢变得低沉而温柔,他喃喃说:“您是特殊的。或许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您的力量……以及,您本身,都是特殊的。”
西列斯没怎么在意琴多最后的说法,他关注着其他的地方。
琴多是李加迪亚的血裔?
不得不说,这事儿真的让西列斯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如果琴多是胡德多卡或者贴米亚法这些旧神的血裔的话,那么西列斯甚至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尽管因为血脉而苛刻地评判一个人是不可取的,但这世界可不是科技侧的地球,而是真正拥有奇异力量的异世界。因此,血脉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李加迪亚的血裔……这是更为容易接受的,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西列斯反而因此而对琴多更加感到亲切了。
李加迪亚——作为离家与旅途之神,这可能是所有旧神中,西列斯最为有好感的一位神明了。
他说:“所以,你那条项链……”
“
我家的藏品。”琴多坦诚地说,“当然,我也没有骗您,当初我父亲将这东西交给我的时候,的确说了那是得自那群流浪诗人的。”
西列斯一时无言。
当初琴多说有人将这条项链交给他。西列斯还以为那是商人或者探险者、收藏家之类的身份,谁能想到这是他家族的传承?
琴多转而说:“所以,我是真的可以为您的论文提供助力的,诺埃尔教授。您得相信我。”
他看起来像是努力在推销自己。
“……谢谢。”西列斯说,“在这一点上我毫不怀疑你的权威性。”
毕竟,这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旧神血裔。
琴多狐疑地看了看西列斯,随后说:“我感到您一点儿都不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惊讶。”
……那是因为他已经被骰子吓过一次了。西列斯心想。
他们在这条矿道尽头处的岔路口停了下来。
由于矿脉已经废弃,除却那星星点点的光芒,整个矿脉其实都显得陈旧不堪。腐烂的木质矿车、锈迹斑斑的金属铲子、一些胡乱丢弃的生活垃圾,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也更加显得矿洞内的荒废。
西列斯碰了碰口袋里的怀表,意识到他们实际上已经在矿洞中走了二十分钟。如果按照正常的脚程,他们也差不多走了一公里。而矿脉的一公里之外,正是迷雾。
他便说:“你能辨清方向吗?我们是否正朝着迷雾的方向前进?”
大概是提到了自己的过去,所以琴多显得坦然多了,完全没有曾经和西列斯对话时候遮遮掩掩打哑谜的模样。此外,西列斯的平淡反应也更加令他感到轻松。
琴多回答:“能。不用担心。”他眯起眼睛望向前方,“我们还没有踏进迷雾的范围,不过,再往前几步,那就不一定了。”
西列斯恍然,说:“看来就是这条岔路?”
他们一路走过来,实际上也遇到了不少的岔路口,但是他们并没有拐弯,而是一路往前走,直到现在停下来的这个位置。
前方也有一些岔路,但其实并没有太多,一眼就望得到头,估计也就几十米的样子。比起其他的道路,更前方的路显得不太工整平坦,就像是开凿了一半之后就临时放弃了。
换言之,这里就是整个矿洞的尽头了。
西列斯眯了眯眼睛,然后说:“所以,有一些工人可能在无意间闯入了迷雾覆盖的矿脉地点,而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
西列斯下意识想问,既然矿脉附近有迷雾,并且迷雾的位
置十分明确,那么,为什么不建立一些安全设施?比如,在接近迷雾的地方,往下挖,设立一个前方禁止通行的禁区。
但是下一刻,西列斯就猛地意识到,他在以良知和道德的标准要求这个年代的商人。
而商人兰米尔就真的是那种道德底线很高的人吗?
不,他不是。他调查工人的失踪与死亡,是因为他自己也牵涉其中。他生怕自己也变成奇怪的冰冷雕像。
他对幕后黑手的行径咬牙切齿,是因为他很有可能为此事付出金钱的代价——那可是“星之尘的诅咒”,如果不解决、不澄清,那么以后还有人乐意为他工作、与他进行商业合作吗?
本质上,那还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所以,即便迷雾可能笼罩矿脉的某些部分……那与兰米尔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亲自下来挖矿的工人,只要他能赚到钱,他才不愿意多花钱为工人们的安全作保障。
按照刚才玛丽的说法,去年夏天,矿洞曾经出现过一次坍塌。那 次坍塌有可能与迷雾有关吗?可即便有,即便那次坍塌出现了伤亡,矿脉也不会因此停工,开发也不会因此停滞。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底色。这就是隐藏在这个世界经济运行背后的冷酷法则。
况且,西列斯猝然意识到,这可是真正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一旦出什么事……那可能会造成比他的母星地球上的工程事故更为可怕的结果。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的简短岔路。这是矿脉尽头的岔路,或许,也是那些工人们人生尽头的岔路。他们走上了这条岔路,所以,一切也将步入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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