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君问归期未有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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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旷荡恩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康熙四十二年冬月初二,一辆四乘大车晃晃悠悠地从景陵往京畿赶。雍正爷正坐在车外,一腿耷着车沿,一腿蹬着车轴,手中马鞭轻挥,面上一派志得意满。今日是他二十七个月孝期已尽,带着随从家眷从景陵荣归的日子。
“爷,这般高兴?”苏培盛从车里头探出了脑袋。
一路上四爷可谓是归心似箭,连格格耿氏与大件行李都丢在了后面两乘的车马上。轻装简从,将他塞进车便上了路,还嫌弃他赶车赶得慢,到了京畿左近,居自己上阵了。
雍正爷并不言语,弯起的嘴角却完全泄露了他的心情。
苏培盛是他的贴身太监,主子想甚焉能不知?跟了四爷十几年,此番便有些没大没小的打趣道:“您还不让提前通知八爷,依奴才看,届时无人接风才丢丑咧~!”
“骚性东西,撕了你的嘴!”雍正爷哈哈笑着,反手一鞭子作势要抽,唬地苏公公“嗖——”一下龟缩进了马车中,半晌才哀哀一声“奴才知错”——开玩笑,这辈子能坐几回主子亲自赶的车?他还是伏低做小吧。
雍正爷心情大好,又是两辈子的心腹老太监,哪儿能和他计较一二句的玩笑?
初冬佳气,惠风和畅。
马车往京畿飞驰而去,雍正爷扫了眼官道两边飞快后退的景色,又想起了远在京中的弟弟——不知道这两年,小八过得如何?他在景陵那边只能暗暗重新安排好了四爷党在外围的势力,并且将其扩散到保定府大同府济南府,以及零星散布在了代州。内廷朝野则交由佟家代为打理,偶尔再从十三十四那里听闻些宫闱消息。胤禩已是成年阿哥,不好频频往来,浓烈的思念便只能化作信笺,寄托着隐晦的词句,三不五时的飞来递去。
只是想到了小八府上去年抱了长子弘旺,今年年初又得了长女格佛荷,都乃庶出,小八却欢喜的紧,雍正爷便微微有些吃味儿。
然弟弟乘自己不在身边时候多多留后,其实也是体恤兄长么。加之皇父自“东陵废太子事件”之后就盯梢颇紧,胤禩此番能乖乖窝在家中“造人”,也算好歹得了他几分真传。况且郭络罗氏那狐媚子依旧没份儿,想到这里,雍正爷心下到底宽松——是了,皇子阿哥,身侧不能短了女人。就连耿氏此番都有了身孕,他同小八就谁也别说谁了吧……
思及耿氏的身孕,雍正爷面色稍霁——他决计不想再碰乌喇那拉氏一根手指头,但膝下无子甚为愁人。遂这才在二十七个月的守灵期间,挑了上一世弘昼的生母——逆来顺受好脾气的耿氏,带在身侧。希望此番有孕,能是弘晖呐。
只他想着想着,脑补了番关于胤禩府邸中儿女双全的景致,不由又暗暗磨牙——等见到了人,非要将胤禩按在榻上,这样那样一番,看他还要怎么勾搭后院那起子狐狸精!
生娃可以有,惩罚却不能少了去!
想着想着,胤禩长身玉立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脑海中,不知可变高变壮了没有。他这个做哥子的倒是勤加锻炼,生怕被小八“反扑”了去呢……
嘿嘿,两年不见,他其实,想的紧。
即便有死士影卫时常回传消息,然都是些不打紧的官话:诸如禩贝勒又领了什么差事,又去了哪里吃饭,无关痛痒,戳不到g点,让雍正爷愈发惆怅。他彼时尚不知是胤禩府内的管理早已变得外送内紧,固如铁桶,还肖想着“佳酿弟弟投怀送,七弦搦管诉情浓”呢。
于是,即便内心对小八抱了一双儿女有着一两分的吃醋,摸到了胸口最近才收到的那封信笺,傻兮兮的笑容还是大大地绽放在了雍正爷的脸上。
在他看来,七载情浓,堪比夫妻。
那信笺上一手汉隶写得极为工整,仲秋之后半月寄到,还得定是他两年前那首《仲秋有怀》了:
「银蟾光满映孤馆,风清霜凉秋期半。
执壶夜饮怀友生,云汉争瀯人影散。
两载梦回栀子落,归期难定山璺潸。
恳祈丹桂香飘远,昭华绿漪再同弹。
——盼兄荣归,棣萼交辉。
八弟恭上。」
想来自家小八也曾半夜凭栏饮酒,望月怀兄。这栀子花落,石缝垂泪,想也是思念的狠了,胤禩骨子里从来有三分孤高,能让上辈子贯来务实的廉亲王说出这等言语……雍正爷心头又是愉悦,又是疼惜。
两年前是自己做得太差,刚一出事,他便立刻斩断了一切可能引火烧身的毒瘤,藉由守孝火速请旨离京,为得就是保存实力,相时而动,重新东山再起。他是等待胤禩安好才做此决定的,然而不告而别临阵脱逃,却到底有七八分的心虚。不过……此番能够回来,这两年也很太平,便是大好了。
遂,若此世再能荣登大宝,小八,四哥定不亏待你!
◆ ◆ ◆ ◆
一日之后,雍郡王荣归故里,府邸内上上下下一片喜气,即便乌喇那拉氏早学着宠辱不惊,底下那帮子两年多未见过男人的女子还是各个擦胭抹粉插柳簪花盛装恭候。愣是在冬月萧索之中,让府里变得颇有几分花枝招展起来。
雍正爷却哪儿有甚心思搭理她们?寻了人将后车怀了身孕的耿氏直接送到了安全的别庄里面养胎,换上朝服便递牌子进宫去了。与康熙帝一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不题。
听了训领了赏,雍正爷便屁颠屁颠地回府去了——小八得闻这边动静,应早就在等他了吧?!
孰料,雍正爷的满腔热情却在冬日里被浇了个透心凉。他梳洗收拾一番,出门去禩贝勒府上想同两年未见的弟弟好好叙叙衷肠,却得了个“贝勒爷近日偶感风寒,用药睡熟,请四爷择日再来”的消息。
这……
病了?
雍正爷不疑有他,只挂怀了一番,差人送去了补品与侄子侄女的礼物,转过头就自己歇在了书房中,沉闷地翻了翻两年来二人往来书信七八封,才心头暖暖地安置了。
隔了几日,朝中臣子宗室有些来过府探望的,雍正爷一时没抽开身,又有佟家邀请过府一叙,推杯换盏中商榷了京城中布局,见佟家将大大小小一应事务料理的极为妥帖,便询问了京中目今可有异动?
佟家回复说,自大阿哥与太子爷倒台之后,诸位兄弟都安分了不少,除了诚郡王喜欢结交些文人墨客,九阿哥没事就着人跑跑广东与江南贸易以外,也无甚太大的动静了。雍正爷微微颔首——他亦曾为帝,何尝不明白皇父强悍背后的畏惧与不服老?纵使再向着太子,疼宠二十余年,一旦“企图撼动”他的皇位,也绝不容姑息。在儿子们面前,他先是君才是父,却也是普通人,害怕垂垂老矣的那一日,狮王被新人取代,剥夺满身的荣光。
而大哥与太子先后下马,废过的太子不太可能继承大统,那目今唯一的可能便是皇父正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了。谁先耐不住脾性谁就先输,又是上辈子那种装孙子考沉稳的游戏。
只是这辈子雍正爷并不想再等那样久,便忙忙地招了佟家诸人计议了一番,商定步步夺权的招数,直至二更宵禁才起轿回府。
他尚且不知自己近日行踪,早已被明珠派给禩贝勒的死士摸透,连带过几天定要去八弟府上一探的决议,都被一并送到了胤禩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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