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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谁主沉浮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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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

    “爷——”

    有个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胤禩朦朦胧胧之际不停地呼唤着他。胤禩眉宇紧皱,脑中晕眩一片,只觉着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光怪陆离无法言说的噩梦。

    他微微哼了几声,猛地一声惊呼,猝然睁开了双目,待看到了床侧一脸忧思惊喜混杂的郝进,直觉便想坐起身子,奈何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的锐痛,致使他低低的呻/吟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郝进赶忙托住了他的后背:“爷……您可总算是醒了。”声音中带了哭腔,他打小伺候胤禩,年纪也不比胤禩长几岁,主仆情深又自一番哥哥待弟弟的爱护,非比寻常。“那天我看您总也不出来,敲门亦无人应,撞进屋中才发觉您倒在案上唇角染红,可是把奴才的心魂都吓飞了。”

    胤禩听他话语,唇角习惯性地勾了下。却又瞬间因由他言语之中的内容,想到了那日昏倒的因由——看来,不是梦了。苦涩地笑了一下,他努力缓和着情绪:“我……睡了几日?”

    声音嘶哑,宛如砂纸磨砺。

    郝进这才惊觉,忙忙地跳起来倒了杯温茶,又在胤禩背后垫了引枕,将茶喂到了他唇边。看着胤禩小啜,才道:“两天了,爷昏迷了两日。”

    胤禩一时没有在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又哑着嗓子问了句:“太医可来过?可曾……惊扰了汗阿玛?”

    郝进连忙摇头,他是贴身忠仆,自然知晓胤禩是秘密去与明珠大人见面,又是从那里回来便忧思攻心,便道:“事发突然,但奴才见爷近日无疾却多烦忧。内城风声又紧,奴才便赶紧揩拭了血渍,请相熟的段世臣段太医前来问诊。段太医说并无大碍,是忧思过度,肝火上顶,急火攻心,才致使昏睡不醒。”他顿了顿,“奴才不知爷是何因由,便说了爷是记挂着万岁思念着万岁,才茶饭不思的……”

    他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

    胤禩扯了下唇角,安抚道:“很好。”借这个法子来引起皇父的注意,又推卸了责任,连贴身的郝进都学会了,恐怕自己平素是用得是愈发得心应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非他自己想要居高心有不甘,又何至于当真被人利用……

    胤禩想到这里,心口又觉得发堵。

    郝进见他面色郁郁,忙问道:“主子您可进些膳食?您晕倒的这两天,福晋可是急坏了。”

    胤禩一愣,几乎忘记了自己府里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却在此刻全然提不起半分精神,只是摇了摇头。

    郝进却哪里肯依,屏退了旁人,只让李奇端了一碗青菜瘦肉粥,迫着胤禩用了半盏,才让他重新安置。

    胤禩什么也不想做,面对着墙壁躺了下来。

    好死不死郝进去在退出门口之前,问了一句:“爷这般景况,可是要知会四爷一声?”

    内心最深最痛的那道伤疤仿佛一下子被人鲜血淋漓的揭穿了,胤禩想也没想反手就扯了他东西往门口砸去:“出去——!”

    郝进被砸地吓了一跳,连忙一个劲儿地低头认罪,一面带上了房门。他只省得目今不要提四爷的好,却不知,他这一番询问,勾起了禩贝勒百转千回的肝肠。

    四哥……

    胤禩有些发怔地望向了雪白的墙壁。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幼时习字,治学对诗。

    晨夕聚处嬉戏庭围。

    九岁时候的德妃陷害,他当那是四哥不得已的“意外”。

    随后两年,草原奔马,是四哥追在身后的歉然。

    长大的小少年,似寻到了知心密友。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琴萧和鸣,对弈品茗。

    与兄弟们一起围炉吃锅,直至策旺之子策伊进京。

    酒醉时候四哥握住自己的手的温暖似乎还残留指甲,马车之中,四哥将发烧的自己揽入怀中的记忆还赫然在目。

    转过脸来,却是内城军营之外,带着三个幼弟涉险的连环毒计。

    探病时手把手的喂药不敢相忘,大哥春风得意的背后,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失蹄。

    冲天红莲,灼烧粮草。

    那人在粮仓之外往内猛冲的架势不似作假,接住自己的手臂更是用力到轻颤。16岁的少年,是否对于坑杀幼弟仍然心存余悸?

    现下思来,草原营帐之中的初闻,又有几分是出于“愧疚心虚”?

    ——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者君子也,四哥觉得,小八还是远离纷争较好。

    ——小八若不负四哥,四哥定不负你。

    ——你好好的,四哥定实心疼你……

    原来,这一字字一句句,早已暗藏玄机。他原以为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龌龊藏私,遂随后相处,即便有所多想,却依旧记挂情谊,无不是真心。

    执手与共,同看天下。

    径山风荷,沙场与共。

    那是万军之中,拼杀出来的情谊,却原来早已是相互的试探与利用。自己到底棋差一招,五载真心敌不过辉煌龙椅。

    是啊,天家子嗣,怎会情深如许?

    “咳……”

    十八岁的少年将身躯团在了被褥之中,用力地咳嗽,像是要呕出什么肮脏的东西——不知道是他自己那廉价的感情,还是蠢钝到无药可救的心魂……

    ◆ ◆ ◆ ◆

    “你别管,拿酒来!”胤禩穿着家居外衫,挥开一脸担心的白哥,只说要酒。

    自那日从明珠外宅回来之后,已有十日有余,他秘密遣了宫中几个心腹,去钦天监处套了套话,又在之后唯一一次进宫探望额娘时候,见了次小九。所得结论与纳兰明珠与他的簿册分毫不差。

    内城形势略紧,从他往上的诸位皇子一时都没了差事。胤禩便再也支撑不住,憋在了家中……

    酒是好东西,一醉解了千愁……

    胤禩从来都是个敏锐多思之人,而这样的人十足容易陷入情感的纠缠。他生于天皇家,却是重情重义,即便亦有自私算计,却是个将亲情知己爱恋看的极重的人——惠妃教养出来的子弟,总有那样一分二分的纯情……

    所以他心里憋屈,被皇父厌弃,被四哥利用,那些曾经他最崇拜的对象,最亲密的知己,挥手就给了他重重一拳。

    毫不留情的利用与陪伴,他莫非便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弟弟么?

    他想不开……

    晚风萧索,芰叶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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