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2/2页)
首领不明所以,她虽然只赶来听到了最后一段讲述,但是感觉年轻人讲得挺好的,不知道乌罗看起来为什么很失望的样子,于是彻底忘了方才乌罗静音的意思,开口道:“乌,你,想到什么了?”
她这一声忽然出现,两个年轻人顿时被吓得跳起身来,扭过身来看看首领跟乌罗,不由得眨眨眼睛。
“首领,巫。”
他们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到底是刚加入狩猎的孩子,年轻气盛,愿意去表达自己。
其实兽这种生物,大家小时候迁徙时的确见过不少,也斗过小型的野兽,部落定居后还经常被狼兽『骚』扰,并不陌生。不过猎大兽这样的活动是第一次正式参与,更何况他们才进入狩猎队没两天功夫,而且谁都没在狩猎里死去,好好地赢了。
大人们最初没有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整个过程,只会偶尔在首领的要求下默默画上大概的图案,后来乌来了,他们一边学着语言一边狩猎,自然生不起太多心思给孩子们讲述故事。而这两个年轻人急于表现,又享受本来一起玩的小伙伴们崇拜的目光,因此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历险故事说出来。
他们从以前就很向往狩猎。
男人们浴血的模样,涂抹骨灰的凶恶,在这时候的审美里,并不意味着恐怖与怪异,而是勇猛的表现。
而首领已经活得很久了,在他们俩的记忆里,似乎首领一直都是她,在不稳定的时候,她跟男人们一起狩猎,因此孩子们对她总是留有一份无声的敬畏,仿佛刻入骨子里一样。
他们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下意识有些讪讪的。
而乌罗大概检查了下野兽的尸体,首领还以为他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了,紧张兮兮地蹲下来问道:“不能吃?”
“不是。”乌罗若有所思地压着巨兽的脸,他发现这只野兽的眼睛是瞎的,看伤势不是被直接捅穿,而是多次反复攻击后扎烂,连带着脸部的皮『毛』都有些受损,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那两个小战士说在巨兽进食的时候掉进洞里,他们爬到树上的时候扎瞎的。
一般在有外敌的情况下,动物很少会当场进食,他们应该是扎死憨憨兽的时候就听见了吼吼的声音,于是爬到树上隐蔽。而饥饿的巨兽开始啃食憨憨兽的尸体后跌入陷阱,被准备好的狩猎队进行咸鱼突刺,导致瞎了眼睛后愤怒刨土而『迷』失方向,否则按照这只巨兽的体型跟牙齿来看不可能没有死人。
而默放下藤阻碍它前进的道路,或者让它混『乱』方向……
可以啊!
乌罗在给白连处理伤口的时候就一直在疑『惑』这件事,他的确考虑过部落里男人们的力气跟体力还有耐『性』,从日常相处来看显然远远超出现代人许多倍,尤其是耳聪目明这方面深有体会。而且人类的长处并不是跟野兽搏斗力气与敏捷,而是在于大脑跟团结,因此他始终不明白只拿着石矛还带着两个新兵蛋子,捕猎这样的一头猛兽到底是怎么全员好手好脚地回来的。
要是单靠搏斗就能杀死野兽,按照这会儿充沛的资源,狩猎队就不会偶尔走空了。
现在情况就清晰起来了,他们设置了陷阱。
挖坑,绊兽索……乌罗所知道的陷阱也就这几种,还未必有这些人玩得溜,或者说能随机应变,除此之外还有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用树枝跟着箩筐捕捉小鸟的那种陷阱,撒把果子等拉绳子就行的那种,不过那种陷阱并不适合这个时代的鸟。
箩筐太轻了。
获得大概尸检报告的乌罗总算搞清楚自己心里的『迷』雾,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起码给自己一个心安的暗示。试图还原狩猎现场并不是因为乌罗突然对捕猎的过程有了近乎野『性』的兴趣,而是他想知道这头野兽到底能造成多大的伤害,而当时他们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不过现在看来,要是猜得没错,狩猎队应该是在巨兽失血过多之后耗尽精力才开始与它进行搏斗。
那这样的话,应该没人蠢到受内伤,明早起来也不会看到狩猎队里死个人。
乌罗漫不经心道:“这头兽,肉多。”
首领怪异地看着乌罗,没想到巫者沉『吟』了这么久只憋出这么句屁话,仔细想了想,仍是欣喜而纯粹地回应道:“是啊。”
不光是首领,连乌罗都觉得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很冷。
斟酌片刻之后,乌罗试图打破这种冷场,又谨慎地转移话题道:“首领,明天跟后天我们都吃肉吗?”
因为肉容易坏的缘故,所以部落的饮食情况其实略微有点糟糕,第一天可能还好,有荤有素的,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他们就会立刻吃掉所有肉,而且是早晚都吃。有时候如果狩猎队运气足够好,部落一整天都得在吃肉,虽说不是食物里只有肉,但基本上会吃完库存,等于爽一顿,还好运动量大,否则迟早便秘。
这个饮食情况并不稳定,虽然荤素搭配,但有时候一顿吃两天的口粮,不够均衡。
秋天还好,狩猎队最多一两天打不到猎物,不会太缺乏肉食,冬天就不一定了。
这次能打到巨兽,总不可能次次都打得到。
而果子不提,实虽然吃多了还算顶饿,但到底没有肉那么能补充体力,总不能到了冬天就勉强混个半饱不死就算过去了。
“不吃。”出乎意料的是,首领摇摇头,忽然强调道,“都不吃。”
“肉坏掉呢?”这回答令乌罗有些不解,一天两天内不吃是可以明白的,可是都不吃是什么意思。他试图思考片刻,还是没能理解首领的脑回路,就算冬天肉坏得比正常情况下慢很多,可其他食物同样缓慢。难道首领是打算把这些生肉放久一点,还是觉得它们有毒不能食用?
不是吧,姐姐,给个机会让我炫耀一下烟熏肉跟晒腊肉的手段啊?
这皮子可能丑了点,但是又不伤及肉,为什么不吃?
“不会坏。”首领狡黠地笑了笑,她指向外面,外头开始飘雪了,今天的晴朗仍是伴随着冻入骨髓的寒意,她说,“肉,用雪藏起来。”
冰镇巨兽肉,这么刺激的吗?
乌罗瞠目结舌,看着首领十分得意地解释着:“巫说过,这样,放很久。”不过她很快又摇摇头道,“只是要守,狼兽,会吃。”
他们还真是来自一个大部落啊。
乌罗将信将疑地看着首领,知道盐,会雪藏。
把肉藏在雪地里冰冻的确是一种冷藏的手法,利用低温来使得肉类不腐败,只不过不能放在山洞里进行,因为山洞里的火堆太大,容易让雪团化开,『潮』湿的肉类反而会烂得更快。而这样的储藏方式只适合在山洞之外的雪地里,冬天仍会有野兽外出捕猎,像是多次袭击部落的狼兽极容易捡到便宜。
不过因为这样储藏的肉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甚至曾经帮助部落熬过最艰难的时刻,因此首领还是很认可的。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送来的肉,能放很久?”乌罗虽然被原始冰箱所打败,但仍然艰难而顽强地试图给首领提出办法,“那个不需要放在雪里,也可以保存上一个冬天,甚至不需要冬天,我们以后每个时节都能吃到肉,你觉得呢?”
首领觉得乌罗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她仍然果决地拒绝了巫者的提议:“不!”
她听不懂时节是什么意思,只听懂了不需要冬天就可以藏肉,不过仅有几次跟那个男人交换东西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第一次她们死了八个人才换到火,第二次蚩差点生病死了,尽管每次得到的东西都很诱『惑』人,可要是这次那个男人想拿走的是乌呢?
“为什么?”乌罗简直是奇了怪了,平日对新事物非常热衷又欢迎的首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连腌肉都还没说出口就否决了,难道她是觉得除开雪藏之外保存肉的方法都是邪/教吗?一个原始人没道理这么社会吧?
甜咸党/争也存在原始部落的吗?
“我们,不去找他!”首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她傲然地抬起头,满脸写着六个字。
可以,但没必要!
乌罗捶胸顿足,被气得说不出话直不起腰,他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会啊!”
“啊?”首领呆了呆,反应迅速,“怎么,做?”
乌罗:“……”
何苦受这个气?
做腌肉并不难,乌罗家里就做过两种,一种是用酱油等调料腌制过后风干,一般叫做酱油肉;另外一种叫烟熏肉,家家户户还生明火的时候做过,等他长大后就没再做了。酱油肉不适合这会儿,烟熏肉就不一样了,它简直就是为了原始人而生的,只需要盐跟火,简单而实用。
阎送来的这些肉就比较简单,它们只是用盐腌制后风干的肉,还腌得特别咸,晒得格外干。
不过他既然能腌肉,一定说明附近有盐的来源。
交易跟盐果也许可以让他自己吃盐不愁,可应该很难得到这么大量的盐来腌制食物,毕竟这年头的盐又不是白菜价。按照首领对那个男人的抵触,她居然都敢偷偷『摸』『摸』爬去摘盐果,可见盐的诱『惑』力在这时候远超过肉。
乌罗可不想自己以后变成精盐批发户,要是这会儿有盐能直接造,那当然是好事。
“要用盐,跟火。”
乌罗将首领拉到肉边,巨兽还没有处理,憨憨兽被剔肉抽筋扒皮剜骨,这会儿安静乖巧地剩个头,板牙都被敲下来了。巫者没有办法,只好又挪挪地方,拿起一块血淋淋的肉找大家喝水的陶罐开始清洗。
首领看得匪夷所思,疑『惑』道:“要,烤肉?”
生活不易,乌罗叹气,他摇摇头端过陶器说:“不烤。”
这个陶罐本来是烧水给伤患们擦拭伤口的,不过因为后来水足够用了,就放凉等着人去喝,这个器具开口较大,仿佛一个盆,舀水相当方便,拿来清洗憨憨兽的肉同样方便。
因为没有足够大的陶盆,他们有关陶的升级实在是迫在眉睫。
加上憨憨兽的肉今天被吃了不少,乌罗只拿了几块肉来清洗实验。
“那,要煮?”首领继续进行合情合理地猜测。
“也不是。”乌罗找了根没拆封的『毛』巾来擦拭干净肉上的水分,他让炎过来旁观腌制的过程,顺便找个白工打下手。
炎听话地拿来一个宽阔而较高的四方形陶器,还有藏盐的罐子。
盐被洒在四方形陶罐的底部,浅浅铺了一层,乌罗将清洗过后擦干净的肉放进去,当肉类放满一面之后,他开始在肉上撒盐,并且在肉并排留出的缝隙里同样撒满食盐,甚至上手抹平,确保每块肉都被盐淹没。
就这样反复数次——毕竟这事真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总共放了八块肉,共三层,肉有大有小,勉强拼合在一起,而三层基本上是这个四方形的顶端了,正好放满。
这时候这个陶器看起来不像是腌肉的器具,倒像是个盐罐子。
“火?”首领眼睁睁看着乌罗把陶器搬运到离开火堆极远的角落里,有些茫然,“乌,不用,火吗?”
“三个天黑天亮。”乌罗解释道,“再用火。”
烟熏肉其实总共有这么几个流程,先腌制几天,一天到两天都可以,通常三天最为合适,但不得少于二十四个小时,也不能腌得太过多了,正常情况下一星期内都是合理的。然后再进行风干,不需要晒太阳,阴干就可以,确保通风干燥,这么风干上几天,基本上就可以保存一定的时间了。
而烟熏的流程就比较长了,需要半个月。
风干过后其实就可以储存很久,烟熏后基本上保存恰当一整年都不会坏。
如果腌制完成后大雪越发严重,肉类减少,那就用不着熏,可以直接开吃;要是冬天还能保证一定的肉类,那他们就可以不断熏制下去,不用再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首领十分机敏,她徒手从几个罐子里抓出不断挣扎的活鱼,认真询问道:“这个,也可以吗?”
“可以。”乌罗点点头赞同道,这个世界的鱼非常有尊严,不太接受有人养,虽然能活得比肉更久,但是健康问题非常严重,待在人类的部落里没几天就会开始掉鳞或生病,每天还得记得给它们喂吃的。
要不是能活这个优势,首领估计早就送它们去见憨憨兽了。
首领点点头,直接拿块石头把鱼砸晕了,抄起两根细木棍给它掏空肚腹,然后丢进水里清洗,能看得出来她与这些鱼积怨已久,预谋多年就为了这一刻畅快地杀戮。
乌罗瑟瑟避开她,生怕殃及的不止有池鱼,还有岸上观火看戏的巫者。
按照乌罗之前的做法,首领用盐把鱼塞了个结结实实,一直往它嘴里灌盐,这条鱼即便还活着,估计都能被活生生咸死。
熏鱼其实该把鱼剖开来,将背上划几刀方便入味。
不过按照首领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就是费盐。为了不变成食盐代购商,也为了鱼某某最后的尊严,乌罗还是及时站出来阻止了首领的虐待行为,他要了根骨刀把鱼切开,又在背上刮了几刀,这样鱼看上去大了许多,还容易腌入味。
就是给鱼开刀的时候,乌罗险些盐腌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