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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床异梦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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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幸福,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有人用物质量化幸福,有人与他人比较来证明幸福。而我认为,知足便是幸福。我很满足目前的状况,所以,我很幸福。

本月十三号,又逢周末,正是传说中的“黑色星期五”。贺秋雁为了纪念自己第二十七次相亲失败以及所持股票全部跌停板,约了沈安若一起看电影。

强档电影只有《无极》,网上纵然骂得厉害,购票者仍络绎不绝。

“我们也看这个吧,毕竟是几亿人民币砸出来的,越烂越值,这叫作奢侈的行为艺术,难得一见的。”沈安若温柔地建议。

“瞧你这扭曲的心态!”贺秋雁一边鄙视一边顺了她的心愿。

她们小学和中学同班,大学同校,毕业后又到同一座城市工作。因为这样难得的缘分,即便两人性格喜好差异甚大,仍然成了相当不错的朋友。

因为心理预期值足够低,电影散场后,她们俩都觉得那片子其实很好看。

“网评真是无良。科幻片、史诗片、战争片、宫廷片、爱情片、悬疑片、悲情片、传记片……对了,还有喜剧片,这样的多合一,多值回票价啊。”沈安若慢条斯理地给电影下评语。

“‘你毁了我做好人的机会’,哈哈哈。还有,‘我被你感动了’,哈哈哈哈哈!”贺秋雁笑得放肆,引路人侧目。

沈安若解下围巾围住她的嘴,一圈又一圈,成功地将同伴的聒噪声盖进了围巾里。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安若指指不远处的闪亮招牌。

“咳咳咳。”贺秋雁扒下安若的围巾,大口吸气,“这么晚了,我当然无所谓,可是你难道不需要早点回家?”

“我也无所谓的,走吧。”

贺秋雁顺势挽住安若的胳膊,一边拖着她走一边不忘揶揄:“你这已婚妇女当得够自在的,这么晚了都不用回去侍奉老公啊。我差点忘了,前天晚上找你出来,你说你在新区有点远。都怪我当时反应太慢,那么晚了你还在新区,难道是住在你婚前的房子里吗?不会吧,难道你们分居啦?这才结婚多久啊!”

看她交的什么损友,好心陪伴还要被挖苦。沈安若无奈地望了望天,可惜商业区的光污染严重,看不见半颗星星。

“嗯。”

尽管沈安若的回应轻不可闻,然而贺损友还是听见了,声讨如巨浪一般,一波波地扑面而来:“你有没有搞错啊,沈安若,这年头别说好男人了,就算是顺眼男人都很难找好吗?你老公毕竟远看人模人样近看也还算顺眼已经算可遇不可求了……沈安若啊,你家相公一年里是不是差不多一半时间都在外面?我有个常年驻外的又丑又穷的猪头男同事都可以在外面找个小的供着,而他的糟糠妻还在家里辛辛苦苦养着他的两老,育着他的孩子,何况你家那位像个贵公子啊,这年头正是抢手货呢……沈安若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人不能放养,会拈花惹草的呀……”

起初安若只是无声地笑。贺秋雁刀子嘴豆腐心,待人热情,引她的聒噪一向是自己的乐趣之一。可是损友好像越说越离谱,有点听不下去了,安若只好举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安静,“喂,淡定,淡定。程少臣出差了,所以我才临时住到了公司附近。”

“要死啊你!既然没分居,那你‘嗯’个什么劲?”贺秋雁语气虽凶,却着实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嗯’是因为新区真的有点远,晚上出行不便。”

沈安若答得坦然,气煞了贺秋雁。不过她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老公不在家,你一个人住大房子很害怕吧?干脆住我那儿,你原来住的那地方乱糟糟的也不安全啊。”

“不用,程少臣明天就回来了。”安若答。

她们俩穿过娱乐城的停车场去等出租车。

“我因为有速度恐惧症才不能学车。你又因为什么不学开车?家里有两辆车出门还打车,是为了显示你很有钱吗?”

“我方向盲、仪表盲,还喜欢走神,就不危害公共安全了。”安若边说边定定地看着路边的某一点,看了片刻突然扯扯贺秋雁,指着另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

然而贺秋雁正巧也扫向了几米之外安若刚才的目光停留处,“喂,那辆车……”

“走啦。”

“后面那抱枕好眼熟。”

“别对人家的车指指点点,不礼貌的。”

“沈安若,你装聋作哑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

沈安若对这位损友的穷追不舍十分无奈。不过,停在那里的的确是程少臣的车没有错。

本来黑夜里也不是很容易辨认。程少臣的车很低调,混在车堆里并不显眼,而且安若是车盲,只识车标不识车型,甚至一度背不全他的新车的车牌号。可是那两只抱枕她认识,前阵子她参加小区里的布艺手工课,仅有的成果便是那两只拼花布的懒猫抱枕,一直扔在他的车上没拿走,没想到他还摆在那里。因为是用花布剪碎了再拼贴的,图案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贺秋雁见过安若向她显摆的照片,所以也认得。

其实还有那车牌号,虽然暂时没背全,但是最后两位她记得。程少臣对“99”这个数字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两个手机号、车牌号、家里的固定电话,尾数都是99。

“嗯,你不是说他明天回来吗?”

“可能别人借他的车子开,还有可能他出差前就把车停在这儿了。”

“沈安若,你自欺欺人的功力也越来越厉害了……”

“快走啦。”

“傻子才会把车在这种地方一放好多天,你那好像有洁癖的老公才不会让别人碰属于他的东西。一定是他提前回来却没通知你,你就别不承认了。”

“贺秋雁,你对程少臣比我还上心呢,莫非你暗恋他很久了?”

“呸!你这笨蛋,我只是替你不值而已。程少臣哪有当你是老婆,跟养二奶差不多。”

沈安若原本被贺秋雁戳穿而有一点点尴尬,这下忍不住笑了。

其实还真的有点像,虽然沈安若不是很清楚二奶的职责与待遇。

比如说,她一直不太清楚程少臣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及赚多少钱。认识他时他似乎在外企工作,后来自己开公司。他不在她面前主动谈公事,她也就不问。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应该记住的每一个纪念日:登记日、结婚日、生日、情人节,甚至“三八”妇女节。鲜花和礼物总是准时到达。每月定期打到安若账户上的生活费,是她月薪的两倍还不止,而她的月薪已经不算低。有时安若会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比如两个月前她在原来很空的阁楼里加了一套布沙,很贵。前几天她现账户里上个月竟多进了一笔钱,比那套沙的价钱还要多很多,她啼笑皆非。安若一直怀着“努力与回报成正比”的人生信念,但是最近她的这个信念被颠覆了,因为当程少臣的老婆赚得更多。

当程少臣的妻子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他出差多,平常很少回家吃饭,家里开伙的次数寥寥无几,何况他吃得清淡又简单,很好应付。至于没有应酬的周末,两人多半在外面吃饭,吃遍了大饭店又去犄角旮旯里的小店,味道令人难忘。后来安若打算与同事去重温美味,但是车子七转八拐彻底转了向,怎么也找不到,因此在同事间成就了她“路痴”的名声。

同事大姐们常说:“安若好福气,结婚快一年了,老公待她还像热恋时。”

也有言语刻薄的人说:“夫妻俩若是处得跟恋人一般,那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两口子。”

不过多数人都是羡慕的,除了贺秋雁。虽然她也会时不时地夸赞一下程少臣的外表仪态,但总体而言,还是不待见他的。

“秋雁,程少臣对我很好,你也看到的。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这样对待妻子。我若说不知足,你难道不觉得我矫情?”

“哼,程少臣除了比江浩洋有钱,还有哪里比他强?对了,江浩洋又调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哦,是吗?”

“你就这反应?还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啊?沈安若你没心没肺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

沈安若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因为是周末,她回到东区属于她和程少臣两个人的家时,小区外的超市深夜还在经营,她买了大包小包的生活必需品。程少臣出差后,她自己也只回去过一次,只怕现在家里已经到处落了灰尘。

偌大的房间只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慌。沈安若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尚未接通又挂掉。她要说点什么好呢?“你已经回来了吧?我看见你的车了。”像妒妻查岗,定要遭到他的嘲笑。或者假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回答:“明天。”这样的试探简直自讨无趣,损人不利己。

安若整理了物品,拖了地板,然后开了电脑像往常一样到常去的论坛灌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多奇怪,你跟现实里的同事、朋友,反而不如屏幕里一个虚幻的网名来得坦诚,就好比《花样年华》里闷骚一辈子的梁朝伟,最终的心事只吐露给了一个树洞。她在电脑前耗到论坛每个帖子的最后表人那里都飘着自己的网名,才终于肯正视这深夜里真正的一个人的孤单。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安若从浴室出来时,想起先前将手机忘在了客厅里。刚进客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烟味,心脏骤然收缩,背后生起一股寒意。客厅漆黑一片,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透出一点微光,沙上坐着一个朦胧的人影。

安若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停顿了几秒,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就听到沙那边传来一声轻咳。她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拖着几乎瘫软的四肢把全部的灯打开,室内顿时一片光华。

此刻慵懒地斜靠在沙上的人可不正是程少臣,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半遮着被突亮的灯光刺到的眼睛。

安若受惊吓之后气结郁闷,努力抑住腾腾升起的火气,“半夜三更的,你装神弄鬼打算吓唬谁?”

程少臣从指缝里半睁开一只眼,瞅了她一会儿又闭上,语气含含糊糊的好像在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才装神弄鬼,我才被你吓到。”

走近时她闻到他一身酒气,醉意醺然,分明是喝多了。

安若一向服气他这点,即便喝得再多,仍是衣冠楚楚,连头都不乱,完全不似她的某些男同事一喝高便邋遢失态,原形毕露。此刻他穿着一身正装,如此没气质地瘫在沙里,还做出一副可爱表情,是安若极少见到的完全不设防的一面,令她顿时心软,起身去帮他调了一杯解酒茶。

再回到程少臣身边时,他正微皱着眉跟自己的领带较劲。安若坐到他身边,帮他解开领带,又替他松了衬衣的纽扣。当她专注于此时,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耳垂,顺着脖子、锁骨一路滑下,十分轻柔。安若呼吸滞了滞,却见程少臣目光迷离,似乎穿过她的身体看向了不知名的别处。他的手很冷,安若轻轻扯开他的手,把解酒茶送到他唇边。程少臣喝了几口后不肯再喝,如小孩子般固执地再次将手探进她的衣领。

安若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浴袍出来,被他一拉扯便滑下大半。她边往回扯边推他,“很晚了,快睡吧。你身上酒味真大,脏死了……”话未说完已被程少臣整个人压到沙上,动弹不得,只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下掠过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引得全身一阵痒。

安若心想,算了,由他去吧,却不见他再有行动,而他的呼吸却渐渐沉稳,原来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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