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诛岸贾赵氏复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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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楚中军元帅公子侧平日喜好饮酒,每次饮酒都要喝上百杯不止,一喝醉就整日不醒。楚共王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每次出征,必定告诫他戒酒。如今晋、楚两军相持,有大事在身,公子侧滴酒未沾。这天,楚王中箭回营,又羞又怒。公子侧进言说:“两军都已疲惫,明天暂且休息一天,容我从容谋划,务必为大王洗刷此耻辱。”
公子侧辞回中军,坐到半夜,计谋仍未想出。有个小僮叫谷阳,是公子侧贴身宠爱的,见主帅忧愁辛苦,私藏有好酒,便暖了一杯献上。公子侧嗅了嗅,惊讶地问:“是酒吗?” 谷阳知道主人想喝,又怕左右传言,就谎称:“不是酒,是椒汤。” 公子侧领会他的意思,一饮而尽,觉得甘香爽口,美妙无比,问:“椒汤还有吗?” 谷阳说:“还有。”
谷阳只说是椒汤,只管满杯献上,公子侧酒瘾大发,口中只叫:“好椒汤,你这小子真贴心!” 斟来就喝,全然不知喝了多少,最后醉倒在座位上。
楚王听说晋军下令鸡鸣出战,而且鲁国、卫国的军队也到了,急忙派内侍去召公子侧来,共商应敌之策,谁知公子侧沉醉不醒,呼之不应,扶之不起,只闻到一股酒气,知道他喝醉了,回复楚王。楚王一连派人去催了十多次,公子侧越催越睡得沉。小僮谷阳哭泣着说:“我本是敬爱元帅才送酒,谁知反而害了他。楚王知道了,连我的性命也难保,不如逃走。”
当时楚王见司马不来,无奈之下,只得召令尹婴齐商议,婴齐原本就与公子侧不和,便上奏说:“我早就料到晋兵势力强盛,难以必胜,所以当初商议时不想救郑,这次出兵都是司马的主张,如今司马贪杯误事,我也无计可施,不如趁夜悄悄班师,可免战败之辱。”
楚王说:“即便如此,司马醉在中军,必定会被晋军俘获,这对国家的耻辱不小。” 于是召养繇基说:“仰仗你的神箭,可护送司马回国。” 当下暗传号令,全军拔营起寨,郑成公亲自率兵护送出境,只留下养繇基断后。繇基心想:“等司马酒醒,不知要到何时?” 立即命左右将公子侧扶起,用革带绑在车上,喝令队伍前行,自己率领三百名弓弩手,缓缓后退。
黎明时分,晋军开营挑战,直逼楚营,却见是空营,才知道楚军已经逃走了。栾书想要追击,士燮极力劝阻。侦察兵报告说:“郑国各处都严兵固守。” 栾书估量难以攻克郑国,于是凯旋而归。鲁国、卫国的军队,也各自回国。
却说公子侧行了五十里路,才渐渐酒醒,感觉身子被绑着,大叫:“谁把我绑起来了?” 左右说:“司马酒醉,养将军怕乘车不稳,所以如此。” 于是急忙解开革带,公子侧双眼仍模糊不清,问道:“如今车马往哪里走?” 左右说:“是回去的路。” 又问:“为何回去?”
左右说:“昨夜楚王多次召见司马,司马醉得起不来,楚王怕晋军来战,无人抵挡,已经班师了。” 公子侧大哭道:“这小子害死我了!” 急忙呼唤谷阳,谷阳已逃走不知去向。
楚共王行军二百里,不见晋军有动静,才放下心来,又怕公子侧畏罪自尽,便派使者传令说:“先大夫子玉战败,我先君不在军中;今日之战,罪过在我,与司马无关。” 婴齐怕公子侧不死,又另派使者对公子侧说:“先大夫子玉战败之事,司马是知道的;纵使我王不忍心杀你,司马还有何面目再统领楚军呢?” 公子侧叹息道:“令尹以大义责备我,我怎敢贪生?” 于是自缢而死。楚王叹息不已,这是周简王十一年的事。有位老者作诗说酒误事,诗云:
眇目君王资老谋,英雄谁想困糟邱?
竖儿爱我翻成害,谩说能消万事愁。
话分两头,却说晋厉公战胜楚国回朝后,自以为天下无敌,越发骄奢。
士燮预料晋国必将大乱,心中郁闷成疾,不肯医治,只让太祝祈求神灵,只求早死,不久便去世了。他的儿子范匄继承爵位。
当时胥童巧言谄媚、能说会道,最得厉公宠幸。厉公想任用他为卿,无奈没有空缺。胥童上奏说:“如今三郤共同执掌兵权,家族势力强大,行事专断,将来必定会有不轨之事,不如除掉他们。若除掉郤氏家族,就会有很多职位空缺,任凭主公挑选喜爱的人任命,谁敢不从?” 厉公说:“郤氏谋反的迹象不明显,诛杀他们恐怕群臣不服。” 胥童又上奏说:“鄢陵之战时,郤至已经围住郑君,两人同车,私下交谈许久,随后解围放走郑君,其间必定先有与楚国勾结之事,只需审问楚公子熊茷,便可知实情。”
厉公立即命胥童去召熊茷,胥童对熊茷说:“公子想回楚国吗?” 熊茷回答:“非常想回去,只是没办法。” 胥童说:“你能依我一件事,我就送你回去。” 熊茷说:“唯命是从。” 胥童便凑近他耳边说:“若见到晋侯,问起郤至之事,必须如此这般回答。” 熊茷应允。
胥童于是引熊茷到内朝来见晋厉公,晋厉公屏退左右,问:“郤至曾与楚国私下勾结吗?你要如实说,我就放你回国。” 熊茷说:“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厉公说:“正要你说实话,何罪之有?” 熊茷说:“郤氏与我国子重,两人一向交好,常有书信往来,说:‘君侯不信任大臣,荒淫享乐无度,百姓都有怨言,不是我们理想的君主,人们更思念襄公。襄公有个孙子叫周,现在在京师,他日南北交战,如果有幸战败,我们就拥戴孙周来侍奉楚国。’只有这件事我一向知道,其他的没听说过。”
按晋襄公的庶长子叫谈,自从赵盾拥立灵公后,谈避居到周,在单襄公门下。后来谈生下一子,因是在周出生,所以名叫周。当时灵公被弑,人们思念文公,所以迎立公子黑臀,黑臀传位给欢,欢传位给州蒲,到如今,州蒲荒淫放纵且没有子嗣,人们又思念襄公,所以胥童让熊茷引出孙周,来动摇厉公的心意。
熊茷话还未说完,胥童接口说:“怪不得前日鄢陵之战,郤犨与婴齐对阵,一箭不发,他们勾结的情形可见一斑!郤至公然放走郑君,又有什么可疑的呢?主公若不信,何不派郤至前往周王室报捷,派人暗中监视,若果真有私谋,必定会与孙周私下相会。” 厉公说:“此计甚好。” 于是派郤至前往周王室献楚捷报。
胥童暗中派人告诉孙周:“晋国的政权,一半在郤氏手中,如今温季(郤至)来王都献捷,为何不见见他呢?他日公孙若能重回故国,也有个相知之人。” 孙周认为有理,郤至到周后,公事完毕,孙周便到公馆拜访,难免详细询问本国之事,郤至一一告知,谈论了半天后分别。厉公派人探听回来,报告如此情形,熊茷所言果然属实,于是便有了除掉郤氏的想法,只是尚未行动。
一天,厉公与妇人饮酒,急切索要鹿肉为菜肴,派寺人孟张去集市购买鹿肉,集市上恰好缺货,郤至从郊外猎得一鹿放在车上,从集市中经过。孟张也不分说,夺了鹿就走,郤至大怒,弯弓搭箭,将孟张射死,又夺回鹿。厉公听说后,怒道:“季子太欺负我了!” 于是召胥童、夷羊五等一帮宠臣商议,想要杀掉郤至。胥童说:“杀了郤至,郤锜、郤犨必定会反叛,不如一并除掉。”
夷羊五说:“公室和私家的甲士,大约有八百人,奉君命在夜里率领前往,趁他们不备,必定能取胜。”
长鱼矫说:“三郤家的甲士,比公宫的还多一倍,交战如果不胜,会连累国君。如今郤至兼任司寇之职,郤犨又兼任士师,不如假装打官司,找机会刺杀他们,你们领兵接应即可。”
厉公说:“妙啊!我派力士清沸魋助你。”
长鱼矫打听到三郤当天在讲武堂议事,便与清沸魋各用鸡血涂脸,装作争斗相杀的样子,各带利刃,扭打到讲武堂来,诉说冤屈,郤犨不知是计,走下座位询问,清沸魋假装禀报事情,靠近郤犨,抽刀刺去,刺中他的腰部,郤犨扑倒在地。郤锜急忙拔刀来砍清沸魋,却被长鱼矫接住,两人在堂下激战起来。郤至趁机逃出,登车而逃。清沸魋又砍了郤锜一刀,眼见他活不成了,便来夹攻郤锜。郤锜虽是武将,但怎敌得过清沸魋这样有千斤力气的人,长鱼矫又年少灵活,一个人怎战得过他们两人,也被清沸魋刺倒。
长鱼矫见郤至逃走,说:“不好,我去追赶他。” 也是三郤合该同日丧命,正逃跑间,遇到胥童、夷羊五率领八百甲士赶来,口中齐声高喊:“晋侯有旨,只捉拿谋反的郤氏,不得放走了!” 郤至见势不妙,回车转来,迎面撞见长鱼矫,长鱼矫一跃上车,郤至早已心慌,来不及还手,被长鱼矫乱砍,便被割下首级。清沸魋把郤锜、郤犨的首级也都割下,血淋淋的三颗首级,被提入朝门。有诗为证:
无道君昏臣不良,纷纷嬖幸擅朝堂。
一朝过听谗人语,演武堂前起战场。
却说上军副将荀偃,听说本帅郤锜在演武堂遇袭,还不知是何人所为,立即驾车入朝,想要奏报讨贼。中军元帅栾书,也不约而同地来到朝门,正遇胥童领兵到来,栾书、荀偃不觉大怒,喝道:“我只道是什么人作乱,原来是你这鼠辈!禁地威严,甲士谁敢靠近,还不散去?” 胥童也不答话,立即对众人喊道:“栾书、荀偃,与三郤同谋反叛,甲士们与我一起将他们拿下,重重有赏!” 甲士们奋勇上前,围住栾书、荀偃二人,一直拥到朝堂之上。
厉公听说长鱼矫等人办事回来,立即升殿,看见甲士众多,不禁吃了一惊,问胥童:“罪人已诛,众军为何不散?” 胥童奏道:“拿得叛党栾书、荀偃,请主公裁决!” 厉公说:“此事与栾书、荀偃无关!” 长鱼矫跪到晋侯膝前,密奏道:“栾、郤两家功劳地位相当,荀偃又是郤锜的部将,三郤被诛,栾、荀二氏必定不会安心,不久将有为郤氏复仇之事,主公今日不杀二人,朝中不得太平!” 厉公说:“一日之内连杀三位卿大夫,又波及其他家族,我不忍心啊!” 于是饶恕栾书、荀偃无罪,恢复他们原来的职位,栾书、荀偃谢恩回家。长鱼矫叹息道:“国君不忍心杀二人,二人将对国君忍心了。” 立即逃奔西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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