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介子推悲剧结尾 (第2/2页)
介子推大喜说:“孩儿一向喜欢绵上,那里高山深谷,现在应当回到那里。” 于是背着他的母亲跑到绵上,在深谷中建房居住,穿草衣吃木食,打算终身在那里。
邻居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只有解张知道,于是写了信晚上挂在朝门。文公上朝,近臣收到这封信,献给文公。文公读了信,信上的词说:
有龙矫矫,悲失其所;
数蛇从之,周流天下。
龙饥乏食,一蛇割股,
龙返于渊,安其壤土;
数蛇入穴,皆有宁宇,
一蛇无穴,号于中野。
文公看完,大惊说:“这是介子推的怨词啊。以前我路过卫国缺乏食物,介子推割股给我吃。现在我大赏功臣,却唯独遗漏了介子推,我的过错怎么推脱?” 马上派人去召介子推,介子推已经不在了。文公拘禁他的邻居,询问介子推的去处。“有能说的人,我给他封官。”
解张进言说:“这封信也不是介子推写的,是小人代他写的。介子推耻于求赏,背着他的母亲隐居在绵上深谷之中,小人怕他的功劳被埋没,所以挂信代他说明。”
文公说:“要不是你挂信,我差点就忘了介子推的功劳了。” 于是封解张为下大夫,当天就驾车,用解张做前导,亲自去绵山,寻找介子推。只见
峰峦层层叠叠,草木郁郁葱葱,
流水潺潺流淌,行云片片飘动,
林鸟成群喧闹,山谷回声相应,
竟然找不到介子推的踪迹。正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左右抓来几个农夫,文公亲自问他们。农夫说:“几天前,曾有人看到一个汉子,背着一个老妇人,在这山脚下休息,打水给她喝,又背着她上山去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文公命车停在山下,派人到处寻找,几天都没找到。文公脸上有生气的神色,对解张说:“介子推怎么这么恨我啊。我听说介子推很孝顺,如果放火焚烧山林,他一定会背着他母亲出来的。”
魏犨进言说:“跟随逃亡的时候,众人都有功劳,难道只有介子推吗。现在介子推隐身来要挟君主,拖延车驾,白白浪费时间,等他避火出来,我会感到羞耻的。” 于是让士兵在山前山后,到处放火,火势猛烈,蔓延数里,三天才熄灭。
介子推始终不肯出来,母子相抱,死在枯柳树下。士兵找到他们的骸骨,文公看到后,为之流泪,命人葬在绵山之下,立祠祭祀他,把环绕绵山一带的田地,都作为祠田,让农夫掌管每年的祭祀:“把绵山改叫介山,来记住我的过错。” 后来在绵上立县,叫做介休,意思是介子推在这里休息。焚烧山林的那天,是三月五日清明的时候,国人思念介子推,因为他死在火里,不忍心点火,吃冷食一个月,后来逐渐减少到三天。到现在太原、上党、西河、雁门各地,每年冬至后一百零五天,预先做好干粮,用冷水吃,叫做 “禁火”,也叫 “禁烟”。因此把清明前一天作为寒食节,到了节日,家家在门口插柳,来招介子推的魂。有的设野祭,烧纸钱,都是为了介子推。胡曾有诗说:
羁绁从游十九年,天涯奔走备颠连。
食君刳股心何赤。辞禄焚躯志甚坚。
绵上烟高标气节。介山祠壮表忠贤。
只今禁火悲寒食。胜却年年挂纸钱。
文公确定了君臣的赏赐后,大力整治国政,选拔任用贤能之人,减少刑罚,减轻赋税,促进贸易,礼待宾客,救济孤寡,帮助贫困,国家治理得非常好。
周襄王派太宰周公孔,和内史叔兴,赐给晋文公侯伯的任命,文公对他们非常有礼。叔兴回去见襄王,说:“晋侯一定会称霸诸侯,不能不善待他。”
襄王从此疏远齐国而亲近晋国,这里就不说了。
这时郑文公臣服于楚国,不和中原各国交往,仗着强大欺负弱小。他怪罪滑伯侍奉卫国不侍奉郑国,于是兴兵讨伐。滑伯害怕了请求讲和,郑国军队才退去,滑国仍旧侍奉卫国,不肯服从郑国,郑文公大怒,命公子士泄为将军,堵俞弥为副将,再次起兵讨伐滑国。卫文公和周朝关系和睦,向周朝诉说郑国的事。
周襄王派大夫游孙伯、伯服到郑国,为滑国求情。还没到,郑文公听说了,生气地说:“郑、卫是一体的,大王为什么对卫国好,而对郑国不好呢?” 命人把游孙伯、伯服拘禁在边境上,等攻破滑国凯旋,才可以释放他们。
孙伯被拘禁,他的随从跑回,报告给周襄王,襄王骂道:“郑捷太欺负我了,我一定要报复他。” 问群臣:“谁能为我向郑国问罪?”
大夫颓叔、桃子两人进言说:“郑国自从先王兵败后,更加肆无忌惮,现在又依靠楚国,虐待抓捕王臣。要是兴兵问罪,很难保证一定胜利。以我们的愚见,一定要向翟国借兵,才能显威风。”
大夫富辰连声说:“不行,不行。古人说:‘关系疏远的人不参与关系亲近的人的事。’郑国虽然无道,但他是子友的后代,和天子是兄弟。武公有着东迁的功劳,厉公平定子颓之乱,他们的德行都不能忘记。翟国是戎狄豺狼,和我们不是同类。用异类而轻视同姓,计较小怨而不顾大恩,我只看到这样做的害处,没看到好处。”
颓叔、桃子说:“以前武王伐商,九夷都来助战,何必一定是同姓呢?东山之征,实在是因为管、蔡。郑国的横逆,就像管、蔡;翟国侍奉周朝,从来没有失礼。以顺诛逆,不也可以吗?”
襄王说:“你们两位说得对。” 于是派颓叔、桃子去翟国,说明讨伐郑国的事。翟君欣然接受命令,借口出去打猎,突然进入郑国,攻破栎城,派兵驻守,派使者和两位大夫向周朝报告胜利。
周襄王说:“翟国对我有功,我现在中宫刚死,想和翟国结为婚姻怎么样?”
颓叔、桃子说:“我们听说翟人有歌说:‘前叔隗,后叔隗,如珠比玉生光辉。’说翟国有两个女儿,都叫叔隗,都有出众的容貌。前叔隗是咎如国的女儿,已经嫁给晋侯;后叔隗是翟君所生,现在还没出嫁,大王可以求娶她。”
襄王很高兴,又命颓叔、桃子去翟国求婚。翟人把叔隗送到周朝,襄王想立她为继后。富辰又劝谏说:“大王认为翟国有功,犒劳他们就可以了。现在以天子的尊贵,下配夷女,翟国依仗他们的功劳,再加上姻亲关系,一定会有窥探的祸患。”
襄王不听,就把叔隗立为中宫之主。
说起那叔隗,虽然有美貌,却一向没有妇德。在本国就专好骑马射箭,翟君每次出去打猎,她一定请求随行,天天和将士们在原野上奔驰,毫无拘束。现在嫁给周王,住在深宫里,就像笼中的鸟、槛内的兽,很不自在。一天,她对襄王说:“我小时候习惯射猎,我父亲从来没禁止过。现在闷闷地在宫里,四肢都懈倦了,会得痿痹之病的,大王为什么不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让我看看?”
襄王正宠爱她,她的话无不依从。于是命太史选日子,大规模集合车徒,在北邙山打猎。有关部门在山腰张设帐篷,襄王和隗后坐着观看。襄王想让隗后高兴,下令说:“以中午为期限,猎到三十只禽鸟的,赏赐车屯车三辆,猎到二十只的,赏赐车童车两辆,猎到十只的,赏赐车巢车一辆,不到十只的,没有赏赐。”
一时之间王子王孙和大小将士,打狐猎兔,无不各显其能,以求丰厚的赏赐。围猎了很久,太史奏报:“已经中午了。” 襄王传令撤回,众将各自献上所猎获的禽鸟,有的十只,有的二十只,只有一位贵人,所献超过三十只之外。
那贵人生得容貌英俊,一表人才,是襄王的庶弟,名叫带,国人都称他为太叔,爵位是甘公。因为早年夺嫡不成,又召戎师讨伐周朝,事情失败后出奔齐国,后来惠后再三在襄王面前为他辩解求情,大夫富辰也劝襄王兄弟和好,襄王不得已,把他召回来。
今天在围猎中,他施展精神,拔得头筹,襄王很高兴,马上按数赏赐给他车屯车。其余的人根据猎获多少,也各有赏赐。
隗后坐在襄王旁边,看到甘公带才貌不凡,射艺出众。不停地夸奖,问襄王,知道是金枝玉叶,十分喜爱。于是对襄王说:“天色还早,我想自己打一圈猎,活动活动筋骨,希望大王下旨。”
襄王本意就是想取悦隗后,怎么好不准她的请求,就命将士重新整理围场。隗后解下绣袍,原来袍内预先穿好了窄袖短衫,罩上异样的黄金锁子轻细铠甲,腰系五彩纯丝绣带,用玄色轻绡六尺,在周围抹额,笼蔽凤笄,以防尘土。腰悬箭箙,手执朱弓,装扮得好不整齐。有诗为证:
花般绰约玉般肌,幻出戎装态更奇。
仕女班中夸武艺,将军队里擅娇姿。
隗后这次装扮,别有一番风采,喜得襄王微微含笑,左右准备好戎辂等着。隗后说:“坐车不如骑马快,我随行的婢女,凡是从翟国来的,都习惯骑马,请在大王面前试试。”
襄王命多选良马,鞴勒停当,陪侍婢女骑马的,大约有几人。
隗后正要跨马,襄王说:“且慢。” 于是问同姓的众卿中:“谁善于骑马?保护王后下场。”
甘公带奏说:“我愿效劳。” 这一差使,正合了隗后的心意。
侍婢簇拥着隗后,一群人骑马先行。甘公带随后跨上名驹赶上,不离左右。隗后要在太叔面前施展精神,太叔也想在隗后面前夸耀手段。还没试弓箭,先试试跑马。隗后把马连鞭几下,那马像腾空一般跑了出去,太叔也跃马向前。转过山腰,刚好两匹马,并排跑在一起。隗后勒住丝缰,夸奖甘公说:“久仰王子大才,今天才见到。”
太叔在马上欠身说:“我只是学骑马而已,比不上王后万分之一。”
隗后说:“太叔明天早上可以到太后宫中问安,我有话讲。” 话还没说完,侍女几骑都到了,隗后用眼色传情,甘公轻轻点头,各自勒马而回。
恰好山坡下赶出一群麋鹿来,太叔左射麋,右射鹿,都射中了。隗后也射中一只鹿,众人喝彩一番。隗后又骑马到山腰,襄王出帐篷迎接说:“王后辛苦了。” 隗后把所射的鹿献给襄王;太叔也献上一只麋和一只鹿。襄王非常高兴。
众将和军士又驰射一番,才撤围。御庖把野味烹调好进献,襄王赏赐群臣,欢饮而散。
第二天,甘公带入朝谢恩,接着到惠后宫中问安,这时隗后已经先在那里了。隗后预先用贿赂买通随行的宫侍,于是和太叔眉来眼去,两下会意,借口起身,就私会在侧室之中。男贪女爱,极其眷恋,临别时依依不舍。隗后嘱咐太叔:“不时入宫相会。” 太叔说:“怕大王怀疑。” 隗后说:“我自己能周旋,不用担心。”
惠后宫人大多知道这事,只因太叔是太后的爱子,而且事情重大,不敢多嘴。惠后心里也明白,反而吩咐宫人:“闲话少说。” 隗后的宫侍,都已收受赏赐,成了一路人,为他们做耳目。太叔连宵达旦,潜藏在宫中,只瞒着襄王一人。史官有诗感叹说:
太叔无兄何有嫂,襄王爱弟不防妻。
一朝射猎成私约,始悔中宫女是夷。
又有诗讥讽襄王不该把太叔召回来,自惹灾祸。诗说:
明知篡逆性难悛,便不行诛也绝亲。
引虎入门谁不噬,襄王真是梦中人。
大凡做好事的心,一天比一天小;做坏事的胆,一天比一天大。甘公带和隗后私通,走得熟了,做得惯了,渐渐不避耳目,不顾利害,自然就败露了。那隗后年轻贪欲,襄王虽然宠爱她,但五十岁的人到底精力不相当了,不时在别的寝室休息。太叔用些贿赂,使些势力,那把守宫门的,不过是内侍之类,都想:“太叔是太后的爱子,周王一旦去世,就是太叔当王了,得他些赏赐,管他什么呢。” 因此不分早晚,出入自如。
却说宫婢中有个小东,颇有几分姿色,善于音律。太叔一晚欢宴之际,让小东吹玉箫,太叔唱歌应和。那晚开怀畅饮,醉后不觉狂荡,就按住小东求欢,小东惧怕隗后,挣脱衣服跑了,太叔大怒,拔剑追赶,想找小东杀了她。小东竟跑到襄王的别寝,敲门哭诉,说 “太叔如此这般,现在就在宫中。” 襄王大怒,拿起床头宝剑,赶到中宫,要杀太叔。到底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