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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宋公伐齐 (第2/2页)

这时,郑文公首先朝拜楚国,约鲁、齐、陈、蔡四国之君,和楚成王在齐国边境结盟。

宋襄公听说后大惊。一来怕齐、鲁两国中,或许有倡导霸业的,宋国不能和他们竞争;二来又怕公子荡攻打曹国失利,挫了锐气,被诸侯耻笑。于是召回公子荡,曹共公也怕宋军再来,派人到宋国谢罪。从此宋、曹又像当初一样和睦。

再说宋襄公一心想称霸。见小国诸侯纷纷不服,大国反而远和楚国结盟,心中愤急,和公子荡商议。公子荡进言说:“当今大国,没有超过齐、楚的,齐国虽然是霸主之后,但纷争刚刚平定,国势还没恢复;楚国僭越称王号,刚和中原相通,诸侯畏惧。您如果不惜用谦卑的言辞丰厚的礼物,向楚国求助诸侯,楚国一定答应。借助楚国的力量来聚集诸侯,再借助诸侯的力量来压制楚国,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公子目夷又劝谏说:“楚国有诸侯,怎么肯给我们;我们向楚国求助诸侯,楚国怎么肯屈居我们之下。恐怕争端从此开始了。”

宋襄公不以为然,立即命令公子荡带着厚礼到楚国,求见楚成王。成王问他来意,答应明年春天,在鹿上之地相会。公子荡回来报告襄公,襄公说:“鹿上,是齐国的地方,不能不告诉齐侯。” 又派公子荡到齐国,述楚王期会之事,齐孝公亦许之。时宋襄公之十一年,乃周襄王之十二年也。

次年春正月,宋襄公先至鹿上,筑盟坛以待齐、楚之君。

二月初旬,齐孝公始至。襄公自负有纳孝公之功,相见之间,颇有德色;孝公感宋之德,亦颇尽地主之礼。

又二十余日,楚成王方到,宋、齐二君接见之间,以爵为序,楚虽僭王号,实是子爵,宋公为首,齐侯次之,楚子又次之,这是宋襄公定的位次。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起登上鹿上的盟坛。襄公毅然以主盟者自居,先执牛耳,并不谦让;楚成王心中不悦,勉强接受歃血。

襄公拱手说:“兹父有幸为先代之后,在周王室为宾。不自量力,私下想推行会盟的政事,担心人心不整肃,想借助二位国君的余威,在我国的盂地会合诸侯。以秋八月为期,如果您不嫌弃,倡导率领诸侯,赐予会盟的好处,我愿世代增进兄弟的友好,从殷商先王以下,都拜受您的恩赐,难道只有我一人受益吗?”

齐孝公拱手把主盟之位让给楚成王,楚成王也拱手把主盟之位让给孝公,二君互相推让,很久不能决定。

襄公说:“二位国君如果不嫌弃我,请一起署名。” 于是拿出会盟的文书,不送给齐侯,却先送给楚成王请求署名。孝公心中也怀有不满,楚成王抬眼观看。文书中叙述会合诸侯举行会盟的意思,效仿齐桓公的衣裳之会。不用兵车,文书末尾宋公已经先署名。

楚成王暗暗含笑。对襄公说:“诸侯国君自己能招来,何必我呢?”

襄公说:“郑、许很久就在您的统治之下,而陈、蔡最近又在齐国结盟。不是乞求您的威望,恐怕会有不同意见。我因此借重于贵国。”

楚成王说:“那么齐君应当署名,其次轮到我就可以了。”

孝公说:“我对于宋国,就像在屋檐下一样,难以招来的,是贵国的威望政令罢了。”

楚王笑着署名。把笔递给孝公,孝公说:“有楚国就不必有齐国。我在流离逃亡几乎丧命之后,幸得国家不灭亡,能得以最后歃血为荣幸,有什么重要的呢?何必亵渎这文书呢?” 坚决不肯署名。

论齐孝公的心思,其实是怪宋襄公先送楚王请求署名,看透他重楚轻齐,所以不署名。宋襄公自认为对齐有恩。却认为孝公是真心话,于是收起文书藏好。三君在鹿上又相处了几天,殷勤叮嘱后分别。髯仙有诗感叹说:

诸侯原本都属中华,何必纷纷求助于楚家。

错认同根成为一树,谁知各自有分歧。

楚成王回去后,把这事告诉令尹子文。子文说:“宋君太狂妄了。我们大王为什么答应他会盟的请求。”

楚王笑着说:“我想主持中原的政事很久了。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现在宋公倡导衣裳之会。我借此会合诸侯。不也可以吗?”

大夫成得臣进言说:“宋公为人好名而无实,轻信而少谋。如果埋伏甲兵劫持他,这人可以俘虏。”

楚王说:“我正有此意。”

子文说:“答应人家会盟却又劫持他,人家会说楚国无信。怎么能让诸侯信服呢?”

得臣说:“宋君喜欢主盟。一定有傲视诸侯的心,诸侯不熟悉宋国的政令,没人支持他,劫持他来示威。劫持后又释放他,又可以显示恩德,诸侯会耻笑宋国无能。不归顺楚国,还能归顺谁呢?拘泥于小信而丧失大功,不是好计策!”

子文上奏说:“子玉的计策,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楚王于是派成得臣、斗勃二人为将,各选勇士五百人操练听令,预定劫持盟会的计策,不必详细说,下文就会看到。

且说宋襄公从鹿上回来,满心欢喜,对公子目夷说:“楚国已经答应我诸侯了。”

目夷劝谏说:“楚国,是蛮夷之地,他们的心难以揣测。您得到他们的口头答应,没得到他们的真心,我担心您会被欺骗。”

襄公说:“子鱼太多心了。我用忠信待人,人家难道忍心欺骗我吗?” 于是不听目夷的话,传檄召集会盟。先派人在盂地筑起坛场,增修公馆,务必极其华丽,仓库中储备粮草,用来招待各国军马的费用。凡是献享犒劳的仪式,都一一从厚准备,无不预备齐全。

到了秋七月,宋襄公命乘车赴会。目夷又劝谏说:“楚国强大而无义,请用兵车前往。”

襄公说:“我和诸侯约定是‘衣裳之会’,如果用兵车,是我自己约定又自己破坏,以后没法向诸侯显示信用了!”

目夷说:“您用乘车表示信用,我请求埋伏兵车一百辆在三里之外,用来防备紧急情况怎么样?”

襄公说:“你用兵车,和我用兵车有什么区别,一定不行。” 临行之际,襄公又担心目夷在国内起兵接应,失去他的信义,于是要目夷一同前往。目夷说:“我也放心不下,也要同去。” 于是君臣一起到了会盟的地方。

楚、陈、蔡、许、曹、郑六国之君,按时到达,只有齐孝公心怀不满,鲁僖公未和楚国相通,二君没来。襄公派人迎接六国诸侯,分别安排馆舍休息。

回报说:“都用乘车,楚王的侍从虽然多,也是乘车。” 襄公说:“我就知道楚国不会欺骗我。”

太史占卜会盟日期的吉凶,襄公命通知各国。先几天,预先派定坛上执事的人等。这天早上五鼓,坛的上下,都设庭燎,照耀如同白天。坛的旁边,另有休息的地方,襄公先去等待,陈穆公谷、蔡庄公甲午、郑文公捷、许僖公业、曹共公襄五位诸侯,陆续到达。伺候很久,天色将明,楚成王熊頵才到。

襄公按照地主之礼,揖让了一番,分左右两阶登坛。

右阶是宾客登坛,众诸侯不敢僭越楚成王,让他居首。成得臣、斗勃二将相随,众诸侯也各有随行的臣子,不必细说。

左阶是主人登坛,只有宋襄公和公子目夷君臣二人。刚刚升阶的时候,论宾主之位,登上盟坛之后,陈列祭品歃血,对天发誓,列名记载在书册上,就要推盟主为尊了。宋襄公指望楚王开口,用眼睛看着他。楚王低头不语,陈、蔡等国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发言。

襄公忍不住了,于是昂首挺胸地说:“今天的举动,我想继承先霸主齐桓公的事业,尊王安民,息兵罢战,和天下同享太平之福,各位认为怎么样?” 诸侯还没答应,楚王挺身而出说:“您的话很好。但不知主盟现在属于谁?”

襄公说:“有功论功,无功论爵,还有什么说的?”

楚王说:“我冒称王爵很久了。宋虽是上公,难列在王前,我告罪占先了。” 便站在第一个位次。

目夷扯襄公的衣袖,想让他暂且忍耐,再作打算。

襄公把盟主之位捏在手中,临时变卦,怎能不恼。憋着一肚子气,不免言辞急切脸色严厉,对楚王说:“我有幸为先代之后,忝居上公之位,天子也以待宾客之礼对待我。您说冒称王爵,是僭越名号,怎么能用假王来压制真公呢!”

楚王说:“我既然是假王,谁叫你请我来这里?”

襄公说:“您到这里,也是鹿上先有约定,不是我的随意约定。”

成得臣在旁大声喝道:“今天的事,只问众诸侯,是为楚而来呢?还是为宋而来!”

陈、蔡各国。平素畏服楚国,齐声说:“我们实在是奉楚国的命令,不敢不来。”

楚王呵呵大笑说:“宋君还有什么话说?”

襄公见情况不对。想和他讲理。他又不理会道理的对错,想脱身,又没有片甲保护,正在踌躇,只见成得臣、斗勃脱去礼服,里面穿着重铠,腰间各插一面小红旗,将旗向坛下一招,那跟随楚王的人众,何止千人,一个个都脱衣露甲,手执暗器,像蜂群蚂蚁聚集一样,飞奔上坛。

各国诸侯,都吓得魂不附体,成得臣先把宋襄公两袖紧紧捏住,同斗勃指挥众甲士,抢掠坛上所陈设的玉帛器皿之类,一班执事的人乱窜奔逃,宋襄公见公子目夷紧紧跟在旁边。低声对他说:“后悔没听你的话,以至于这样,快回去守国,不要挂念我。” 目夷料想跟随也没用,于是乘乱逃回。不知宋襄公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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