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雪地独行人 四清材料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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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刚拖着空车,冒着大风,踏着雪花,回到了红星院。把车放在屋外的树林里,走到宿舍门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现在,整个待命分配支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才进了门。这个屋子,异常的空阔,能住下二十来个人,有二十多张床,十几张条桌,二十多条凳子。一阵狂风吹来,廖文刚立即关上门,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把桌凳安得整整齐齐,然后,坐到靠壁炉的桌子旁,拿出昨天去借的《唐五代词》认真看起来。从此,廖文刚过起了一个人守住一间大空房子,终日看书的的孤独生活。
负责支队代管的张角莱少校,每天都到廖文刚的宿舍里来几次,和廖文刚闲谈。每一次来,屋里都很暖和,都见廖文刚不是在埋头读书,就是在伏案书写。张角莱少校,差不多又看一看廖文刚看的是什么书。他坐在床边上叹息说:“我的女儿要是有你这么专心就好了。”廖文刚已经多次被邀请到过张角莱主任的家里了,他已认识了他的女儿,属于颇为羞涩的那种女孩。廖文刚看过她写的作文,给她说:“思路不大放得开,也缺乏文采,最好多看点小说。”她只是笑笑,不说话。下一回去,她已经在看小说了。廖文刚说:“她知道努力,智力不错,多看些书就好了。”
这天上午,张角莱主任先在门外往壁炉里加了些煤,才敲门进屋。廖文刚放下书,请张主任坐。张主任说:“有了好消息,你可以到乌鲁木齐邮电局去工作。”廖文刚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去。”“为什么?”廖文刚是认真想过自己的分配问题的。他知道是不能在部队了,既然如此,当然离家越近越好。于是回答说:“如果在部队,那是保卫祖国的需要,再艰苦的地方,我都要去;现在的工作,不过主要是谋生,当然应该找个离家近些的地方。”
张主任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有一天,张主任看了廖文刚写的小说,说:“虽说还奶气未干,倒还有些像模像样的。你看过《野火春风斗古城》吧?”廖文刚说:“看过,是在高中时候。我还买了一本哩;到这里来之前,又看了一遍,杨晓东,金环、银环,可都是我心中的英雄哩。”张主任问:“还记得是谁写的吗?”廖文刚说:“想考我呀,作者李英儒。”“对,作者李英儒,可你就不知道了,李英儒就是我——”张主任故意把“我”字拖得老长。廖文刚知道这位首长玩笑多,故意吃惊地问道“你?”
张角莱满认为这回廖文刚上当了,笑得合不上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的,老,同,学。”廖文刚说:“我本来准备好了‘有眼不识太行山’,现在,可就得另想词语了。”张角莱少校笑成了关公脸,笑过之后,说道:“原来,我们都以为他当了汉奸,《野火春风斗古城》出版了,我们才知道,他原来是共产党的特务。”廖文刚说:“我可还是生平第一次认识一位作家的朋友,敬个军礼,表示荣幸。”
廖文刚站起来,要敬礼,张主任一把把他按在床上坐着说:“就两个人,还讲那些客套虚礼!我告诉你这个事儿,就是希望你赶上李英儒。你这么喜欢看书,喜欢啃桌子边边,看着看着,啃着啃着,不小心就飞上天了!”廖文刚说:“感谢张主任鼓励。我以后写小说,一定把你写进去。”张主任说:“那我就先感谢了!该不会是反面人物吧?”廖文刚大笑着说:“那怎么会呢?无论如何,我也要为贤者讳嘛。”张主任笑着出了门:“这小廖,有意思。”
这天,廖文刚收到了廖华清的来信,他在信中告诉了廖文刚一个好消息。就是卫莹芳和王少泉今年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他在信中说:“卫莹芳在班上成绩是相当好的。不知什么原因,六三年竟然没有考上,回到农新,叫她当民办教师。她家的社会关系有些问题,心里想考大学又不敢提出。六四年的时候,有位大队领导发现她有想再考大学的思想苗头,就批评她‘你能当个民办教师,我们可都是看上看下了,你哪有资格再考大学!’到了今年,卫莹芳,还是不甘心,看见班上那么多同学都考上了大学,还是要去试一试。她就白天认真上课,晚上坚持复习,经常看书到深夜,偷偷跑到县里去报了名。考上了成都中医学院。王少泉考上了成都工学院。”
廖文刚为两位同学高兴得打开门到雪地里跑了几圈,他想,这就叫“有志者事竟成”啊。就因为不甘心,廖文刚想,卫莹芳、王少泉就给自己开辟了崭新的生活道路。这几天,廖文刚除了看书外,难免心中有些惆怅。廖华清的这封来信,两位同学不屈服于命运的精神,使他更坚信努力必有收获,他又回到宿舍,关上门,抖去身上的雪,捧起桌上的书,阅读起来。
又是一个风雪天,廖文刚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大屋子,壁炉的灶里烧着熊熊的火。下午,他坐着看书看累了,就打开门,到操场里去踱步。这时的廖文刚,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健壮,头戴红星棉军帽,身披毛皮军大衣,足穿大头鞋。他看了一眼银色世界,信步走进大操场里。大操场里,一片琼花,连人行道也被漫天飘落的雪花遮掩得无影无踪。廖文刚连散步都是齐步走的姿势,他沿着大操场的边雄赳赳地走着,下课了,学员们都惊奇地看着无边雪地里的这个独行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一阵旋风裹卷着枯枝败叶纸屑果皮向廖文刚袭来,廖文刚顶着狂风急急向厕所奔去。男厕所背后有女生在议论着,只听一个说:“这小伙子,大家都分走了,怎么就他一个人没有走?”另一个说:“看他一个人在雪地里乱走,可见心里苦闷得很。”又一个说:“吃饭时,他都来得最迟,常常是一个人一桌。”还有一个说:“我注意看过他,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材。”有两个人说:“看上他了,去关心关心嘛。”“看上他?我只看见他吃饭,没看见他做事。”
廖文刚在这边听得苦笑起来。二系的同学,“只看见他吃饭,没看见他做事”,倒真是一个问题。
第二天上午,张角莱主任来看他时,廖文刚说:“虽然我每天找书看,乱想乱写,其乐无穷,可在二系同学的眼睛里,恐怕浑身都是问题。我在厕所里听到女生们议论‘只看见他吃饭,没看见他做事。’”张主任惊讶地问:“谁说的?我去批评她!”廖文刚说:“这不能怪她们,她们说的,是真的,我想,可不可以向领导汇报,找点什么事给我干?”
张主任说:“行,我马上向院领导汇报。同学们不了解你,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廖文刚说:“请主任放心,我的心眼儿可比针鼻子眼儿大多了。这几个月,我静静的在书山学海里漫游,充实得很。”
下午,廖文刚正在闭门看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论》,门“嘎”的一声开了,张主任满身雪花,兴高采烈地走进屋来,说:“廖文刚,明天上午8点到院务部四清办公室上班。”廖文刚赶忙用鸡毛掸子给张主任扫身上的雪,说:“好,感谢首长。”张主任说:“进院四清办,不容易呀。可见你在政治上是可靠的。”廖文刚说:“首先要感谢张主任的信任。院领导可不认识我。”张主任说:“钱江院长问:‘就是八系被砸伤的那个廖文刚?’我说,‘就是。’”廖文刚说:“那年就是院长的小车把我送到251医院的。钱院长记性真好。”张主任说:“钱院长说‘我看过八系的专栏,是廖文刚主办的,笔头子不错,就到四清办去搞材料吧。’”
廖文刚说:“那个专栏不过是东抄一点,西抄一点罢了。”张主任说:“抄也得有水平呀,哪些该抄,哪些不该抄,得有眼光哩。”廖文刚说:“看来,张主任也是文章行家呀!”张主任说:“作家李英儒的同学,还能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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