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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娘母回到断桥 白翼坤勤谨持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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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吴七哥把翼坤母子四人送到了研经。翼坤到油坊里向大叔廖裕和借了两个银元,约吴七哥到小饭馆里吃了饭,送到街口,拿出一个银元说:“这儿到我家不到五里路了,七哥为我们娘母四人汗水流了一路,草鞋磨破了一双,这一块钱,只能算我母子四人的一点心意,请七哥一定要收下。”吴七哥说:“李嫂给了我跑腿费,又给了我饭钱烟款、回去的开销,够我花的了;大姐还在撑上水船,三个小把戏这么小,哪里少得了钱?”翼坤还想说什么,吴七哥接过钱,说:“大姐要苦到头了,快回去吧!”吴七哥“嗒”的一声把银元扔到箩筐里,飞也似地跑了。翼坤追了两步,哪里追得上?只好高声嘱咐道:“一路保重!代我向李嫂全家问好、道谢!”中伟、文刚也喊着:“吴叔慢慢走!吴叔慢慢走!”吴七哥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翼坤目送吴七哥转过山坡,隐进树林,才拾箩筐里的银元,竟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还有五个铜元。翼坤呆呆地望着吴七哥远去的羊肠路,说:“真是个好人哪!”

翼坤挑着中伟两弟兄,回头看了一眼研经街:依山傍水一条独街,后面的山并不高大,却树木参天,浓荫掩地;街道不宽,都由石板铺成。两边的瓦房,瓦黑黑的,像铺着许多乌鱼甲;店铺都是木门、板壁、夹泥墙。街的下面是一条只有丈把宽的小溪,叫龙尾溪,清水潺潺,游鱼可数。河的对岸是竹林掩映的农家房屋和田野。翼坤挑着孩子,站在街口,惶惑地望着这熟悉而又神秘的小镇,退着走了两步,才转过身来,向断桥河走去。

这一条路,翼坤不知走过了多少遍,闭着眼睛也能确定哪里是石包,哪里是沟坎。今天她走起来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像在雾中,又像在梦里。走出街口是倾斜的石板路,横穿过一个小田坝,然后是龙尾溪的小桥流水,旁边是竹篱茅舍。上完一个十来步的小坡就是通往断桥的大路,大路左手边是长着油菜、麦苗的田坝,田坝和大路平行的边上是一壁并不很高、却像是用利刃切削而成的陡峭的黑石崖,上面并排着五个巨大的方洞,这里俗称“蛮子洞”,据说是先民的遗址,从路上望去,显得深不可测,玄妙无穷。这条石板路几乎是转一个直角的弯,斜斜向上,将山崖从中劈开,两边山崖高仅丈余,中间石路宽逾8尺,地名大郎嘴。再往上的路已经是山梁了,但都是两边稍高,中间低平,形同一个喂马的长石槽,地名马槽儿埂。

逶迤的山路右手边是督军熊克武为他的父母亲修的墓庐,围墙随山起伏,房屋就地低昂,树木依势疏密,在这偏僻的山乡,俨然就是阿房宫。左边则是舞凤山,像一只凤凰展翅飞舞,山上是一座古庙,在浓密的树林中,露出彩色的飞檐、红色的墙壁、屋顶上晶亮的瓷质球饰。这在研经乡,俨然就是天宫。舞凤山在此地颇有名气,督军熊克武和名闻华夏的经学大师廖平都是在那里读书而得了灵气才一飞冲天的。翼坤也进过舞凤山的学堂,儿子文辉就在那里读小学。和四川常见的古庙一样,石板地面,大圆木柱,薄板壁,木梁,木桷子,青瓦。正殿有一尊大菩萨,偏殿有几尊小菩萨,门上有横匾、左右有对联,字都苍劲有力。古庙早已变成了学校,这时正有琅琅书声传出。翼坤听见读书声,又想起了文辉,五年多没见一面,这一次匆匆见了一面,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又看了一眼箩筐里的两个孩子,他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吮着吴七哥给他们买的“巴巴儿糖”──一种把沙糖熔化后凝成圆形以小竹签作柄好拿又不脏手的食品───心里一阵酸楚、一阵茫然。紫云还能回来吗?我能把这三个小东西拉扯大吗?他没有把握。

她换了一下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无绝人之路。”中伟不懂,问:“天上有路?”文刚说:“地上才有路。”马槽儿埂下来的这一段路,都是梯田,路都在田边;放眼望去,两边都是并不高的浑圆的群山;虽然已是深秋天气,山上依旧树木葱茏,田边仍然野草茂盛,间或有人家,都在碧绿的竹林里。母子三人看着家乡的青山绿水,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便到了断桥河。这条河古称涌斯茫水,从松峰场发源而来,直向井研县城奔去。据老人们讲,这里原名石稳河,修桥总是垮,往下游两百米处就有一座宽大的石桥,不过早已垮塌,现在还能看见宽大的桥面和一堆巨石,因此被人称为断桥河。断桥河只有30来米宽,桥上已经有了一座窄窄的石桥,桥面铺着两尺来宽、四五尺长的石板;下面用丈把高的大石柱撑着。现在是枯水季节,桥面离水面有五六尺高。断桥村的人,就住在桥的两边。挨研经的这一边,叫邱家坝,一坝良田。过河那边,是一面平缓的长坡,不到两里路,全是梯田梯土。白翼坤叫两个小孩扒稳箩筐口,慢慢挑着孩子过了桥。过桥后的路,两个孩子都能找了,孩子们直嚷:“自己走,自己走!”

翼坤放下挑子,抱出两个孩子,孩子们直向坡上爬去,过了乱坟坝,到了鸦鹊口,远远就看见了自己的竹林茅舍,很快就到家门口了。这房子,坐落在断桥村的最高峰——石包山。四面都是沟谷,这里称为“冲”,层层梯田梯地从谷底直延伸到廖紫云的家门口,正对着的这个冲,名叫白毛冲,古时候,曾经天降白毛,长尺许,因而得名。从右手边数过去,分别是岩洞湾,有水井清澈见底;周寺沟——这可是六百年来,廖家的发祥地——与大河井连界;石骨湾,与柏杨嘴连界。这里虽是浅丘地带,却沟壑交错纵横,山丘星罗棋布,而山峰几乎都是一样高,你随便站在那里,往四处望,螺髻形的山,都形成一个圆环,包围着你。一层层的梯田梯地,直入白云深处。而这里的梯地里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石骨,称为石骨土。这种石骨的形状大小,大多和带壳的花生差不多,色白而坚硬。而地边田边,都长着柏树、桑树、桐籽树、乌臼树。而乡亲们的住房周围,一定是一片竹林,几株水果树和大片蔬菜地。这里的水果树以桃、李、梅、枇杷、梨、柑子为主。廖家的门口就有一株巨大的老柏,粗可合抱,高入云霄。

以前竹林里是很大的一个四合院,紫云的父亲廖德元,有几十亩土地,开着油房,做着生意,请有十几个长工,门口的炭灰堆积如山。廖紫云是老么,到紫云手上,家道中落,先遇强盗入室,后遇一场大火,现在只在旧址上盖起几间茅舍,住着廖紫云和他的侄子廖发祥两家。中伟两弟兄看见半坡上的竹林里露出一角的草房就大声叫着“到家了!到家了!”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向自己的家跑去。这两个孩子都是在这间草房里出生的。翼坤夫妻本来打算暂住一段时间再盖好的,谁知日子越过越穷,这里也就成了他们永久的栖身之所。

两个孩子已经到了竹林里,翼坤还在大路上。路下边正在扯猪草的王五娘发现了白翼坤,高叫道:“廖幺娘,走人户回来了?”“王五嫂,该吃夜饭了?”“太阳还高着哩。廖幺哥没回来?”“他……”白翼坤忽然想起,可不能说实话,一个说不清男人去向、死活的女人,遇到的麻烦就更加说不清。她于是说:“他留在新津外婆家做生意了。”“那才好哩,又给你找大钱回来。”“什么大钱哟,糊糊口罢了。”她们的问答,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都出来问长问短。石包山大多数的男女都是盼望她回来的,这不但因为她见多识广、歌声清脆、言谈得体,更重要的是她遇事能拿出办法,有胆有识,嫉恶如仇、能言善辩,有了她在,乡亲们感到心头踏实胆子壮。白翼坤答应着乡亲们的问话,慢慢向家里走去。

大路向右一个急转弯就是一个软脚坡,坡不长却很陡,她站在坡上回头望了一望,白毛冲如巨大的阶梯斜立在家门口。冲里梯田闪着银光,两旁梯土涌着翠绿,田边地边参差错落的几株柏树,主干上的枝丫都剔得光光的,只有树顶有细枝浓叶,活像伞盖一般;地边还有几株巨大的乌臼树,叶子已经发红,枝丫上结满雪白的乌臼籽,四周山岭虽不甚高,却都形如螺髻,每一座山都浑圆而极有层次,山岭与山岭之间又都被山岭延伸出的许多链条似的山埂、土梁连在了一起。这样灵秀的土地,不会没有办法的。她走进了竹林,一条小路通到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看起来很不协调。坝子南边的草房像一只抱鸡婆,向外拖着尾巴,这就是白翼坤的家。东边是正房,却一分为二,南边属于紫云家,而北边属于紫云的侄子廖发祥家。阶沿却又高大又宽阔,地坝是三合土的,四四方方,显得大方气派,翼坤这边的阶沿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水缸,是大石板作壁,三合土作底的,能装下五十多挑水。中伟弟兄早到了院子里,翼坤的侄儿媳妇万大嫂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幺婶回来了?”

这女人姓周,虽说是侄子媳妇,年龄却只比翼坤小1岁。她的丈夫,大名廖发祥。发祥的父亲是紫云的三哥。发祥还在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去做鸦片生意,怕被人发现,就把鸦片放在一节猪大肠内,再塞进肛门里,却没能取出来,回到家里,惨叫了三天三夜,才圆睁着两眼离开了人间。发祥的妈妈,年纪还轻,丢下三个麻饼儿改嫁了。发祥只比紫云小两岁。就和紫云一起生活。因为廖发祥小名万儿,乡邻们都把他的妻子叫作万大嫂。万大嫂,高挑个儿杨柳腰,眼圆脸红嘴儿小,颇有姿色,发祥虽个子瘦小,却能言善辩,非常能干。万大嫂把钥匙交还了翼坤,翼坤感谢着,接过钥匙,挑着箩筐打开了自己的家门。

万大嫂却还站在地坝里,向竹林方向望,她有些诧异,怎么没见紫云叔呢,她又不好直接问翼坤,就进屋抓起一大把花生喊道:“中二哥、文三弟,饿了吧,吃几颗刚挖起的花生。”翼坤在屋里收拾,嘱咐两个孩子说:“谢谢大嫂!”万大嫂把花生几颗几颗地给两个孩子吃,小声问:“你爸爸呢?”“被抓走了。”万大嫂吃了一惊。“被,什么人,抓走了?”两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翼坤在屋里喊道:“中伟、文刚,去扯点猪草丢给猪,我去挑水。”翼坤挑着桶出去了,两个孩子也跑回家拿小镰刀。万大嫂走到阶沿边问:“三弟,你爸,在哪里,被什么人抓走了?”她知道老三人虽小,却说话清楚。文刚说:“在回来的路上,四个人。”两个孩子,抬着个小圆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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