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第2/2页)
这条街上的房屋都差不多的格局,一楼是店铺,二楼住人。眼下春光明媚,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开着窗。
按刘捕头的意思,酒铺直接砸开就是。他觉得没有证据指向酒铺,一切只是都是推理,再说,砸门进去也不一定找到有用的线索。
申式南挥挥手,交代刘捕头让捕快撤走,不要影响沿街店铺做生意。
正在这时,香粉店女掌柜施施然走到三人跟前,看着申式南道:“大人,我想起两个事。前天我听给酒铺送货的两个车夫说起过,他们要返回头闸装货,又说交趾胡同的几位东家给钱爽利。另外,杜小柳和我说过,工部姜大人和太仆寺冯大人是常客,她每旬逢五日都要给冯府送酒。”
正统三年,大通桥建成,成为通惠河漕运终点码头。因此,大通桥、大通闸一带,百姓口头习惯叫头闸。
女掌柜说完,怯怯地道:“也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你有没有用。”
申式南开心笑道:“有用,太有用了。大理寺胡大人,赏!”他知道胡观父母双方都是大家族,尤其是他外公曹家,更是家财甚巨。他家里就希望他能堂堂正正谋个一官半职,所以话音故意强调了大理寺三个字。
胡观“啊”了一声,懵懂过后,乐呵呵地上前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女掌柜。
“这是大理寺的赏赐,掌柜的就收着吧。”在女掌柜出言推辞之际,申式南抢先说道:“掌柜的一番好意,本公子他日另行谢过。胡大人,刘捕头,有劳二位多带人马,去大通桥码头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侯爷就被藏在通惠河的哪艘船上呢。”
女掌柜是个聪明人,特意告知这些信息,是看在两人刚才短暂的交情上,不是求赏来着,所以他得事先说开,改日另谢,意思是她的心意他懂了,以免她心里不爽。
胡观问道:“那你呢?”
“我啊,我今天也有得累了。我得先去找罗通罗大人再聊一聊,再回去找我们的祭酒大人请教几个问题,然后看周大人有没有空,还得再去工部拜访姜大人。二位大人,重点查一查咱们昨夜分析的三类作案者。我等你们好消息。”
哺时正,城西大街,正单骑赶往姜府的申式南突然停下,调转马头,慢慢回到一条胡同口。听到马蹄声近,小巷里正在打人的四五个小乞丐停住手,齐齐扭头看着申式南。
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厚厚一层黑黑的油脂,双手双脚黑如烧火棍。他们有的十二三岁,有的十四五岁。没人说话,申式南也没说话,两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有人忍不住挠了下还没消散的冻疮,有人往自己的脓疮口吐了吐唾沫。申式南知道,民间一直流传唾沫能消毒的说法。
地上的小乞丐挣扎爬起来,趁人不注意,从左边腋下怀里摸出半个馒头,三下两下吞进咽下。
四五个乞丐想动却没动,似乎感受到某种威胁,眼光一会儿飘向申式南手中的马鞭,一会儿飘向马鞍上挂着的腰刀。他们感觉了危险的气息,却不晓得那危险的气息从哪里发出。
地上的小乞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抬头看向申式南,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感激的光。
小乞丐青灰色衣服只膝盖有一点点破,看上去竟然是半干净的,显得衣服上的脚印很清晰。他的脸竟然也是完好的,被四五个人围殴,竟然嘴角没血,眼角没伤,仅仅是手臂微肿。
申式南不由大感兴趣,跳下马,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清灰小乞丐本想转身就跑,看到他的手势,竟然双肩一挺,昂然走近他。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揍他们一顿,再自己跑,我相信他们不敢还手,不敢追你。”申式南说着马鞭挥出,疾啸劲风中,鞭梢掠过其中两个乞丐的咽喉,又缓缓接着道:“二是你跟我走。”
清灰小乞丐轻蔑地看了其他几人一眼,道:“我跟你走。”说着走到他身后半步,坦然面对其他四五个小乞丐。
申式南牵马离开胡同口,小乞丐紧紧跟着,蹄声嘚嘚。
“几岁啦?”
“十岁半。”
“叫什么名?”
“阮归思。凯旋归思州的意思。”
“思州?你老家?”
“嗯,大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升华府思州,我的祖籍,我爹爹妈妈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永乐十三年,朝廷置升华府。”
申式南突然站定,蹲下,掰过小乞丐肩膀,仔细看着他。小乞丐倒也眉清目秀,脸微黑,一脸不解看着他。
现在是正统九年,永乐十三年那是廿九年前的事,且交趾布政司在宣德三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撤销。可这小乞丐竟然还这样介绍他的家乡,说的还是全称,一般百姓都会简称布政司。
“你是交趾人?”申式南再次询问,得到的回应是重重的点头。
起身,边走边默默思索,十几步后,又问:“你能识字?”
“我认识字,我还会背四书五经,不过会背的不多。因为姜大人没时间经常来教我们读书。”
他再次停步,急问:“工部的姜一山姜大人?他教你们读书?在哪教的?”
“就是工部的姜大人,他一直在教我们读书,就在交趾胡同的私塾。”答得逻辑清晰,一个问题没忘。
“我正好要去姜大人家,你知道他家在哪么?”
“知道。前面拐进那条巷子,左拐,再走……哎呀,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拐进一条不太宽的巷子,默默走了一段,只有蹄声嘚嘚。
“你爹爹妈妈呢?”申式南先开口。
“死了。死半年多了。”话音中没有哀绪,但奇怪的是,申式南没勇气追问怎么死的。
“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