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福之所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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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大家都累了，因此，同银甲交谈后，我们便都去睡下了。我的心情...很好：对我来说，今天为我们的未来，打败无序后的生活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回家的方法，再想办法做掉一个准神。

这个任务其实没有听上去那么艰巨：只要找回谐律元素（the Elements of harmony），无序就死定了；难点是该去哪里找。我只能寄希望于m6已经有了计划...如果让我来出主意，那就只有找别的小马拖住无序，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否行得通。我以人类的身体坐进驾驶室，决定明天早上再找他们商量这个问题。

我坐在驾驶座上，像往常一样向后靠去。我伸手去拿毯子和枕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莉兹还没回来。我正准备起身出去找她的时候，副驾一侧的门打开了，崔克茜坐了进来。“哈喽。”她说着爬进车里，关上车门。

“...崔克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开玩笑道。

崔克茜翻了个白眼。“假如你在找莉兹的话，她刚才有跟我讲说，今天晚上她要到后面去，和你的小幻形灵们睡一起，她想和他们多呆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谢了。”说着，我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枕头上。

就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崔克茜又开口了：“...茧茧？”

“嗯？”

“...我...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该怎么办才好啦...”

我坐了起来，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崔克茜看上去有些悲戚：“你有跟我讲过以后的打算，真的超棒的啦，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办才好...我在艾奎斯陲亚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但我在这边肯定有超多‘神通广大’的粉丝，我是受不了啦...”

我皱皱眉：“你的家人们都在这边，不是吗？”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承认。“是这样没错啦...但这也是个问题诶。我是能和我的家人们待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阿。我能做什么？我在两个世界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诶。”

我咬着下嘴唇，思索着。“...也许这边的人会对你的魔法比较感兴趣？”我建议道，“人类没有魔法，而且据我所知，你最擅长的就是表演类的魔法。或许，你可以考虑重拾魔术师的职业呢。”

崔克茜缓缓地点点头：“大概咯...”

“嘿...”我靠近了一些，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别忘了，你不仅有家人可以依靠。”我笑出声来，“这样说可能有些肉麻，但是，我们也算是你的家人了...崔克茜阿姨。”

崔克茜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紧紧抱住我。“谢谢你...”她说，“真的，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我耸耸肩：“你要是想还，我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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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进货箱里，听着崔克茜进到驾驶舱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我本来有点想自己跟茧茧解释，但我实在是懒癌发作。小幻形灵们在卵堆旁挤作一团，见到我进来，小季和轻语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但幻形仅仅是庄重地向我点头——他一向都是这样，情感有些冷漠。卵堆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茧茧费了些功夫，找到了最合适的交界点，只要控制好每次喂食的量，就既能避免虫卵们死于饥饿，又能确保他们不被孵化。

我在靠近墙边，崔克茜的睡袋旁边俯下身子，懒得管里面残留的蓝毛什么的，钻了进去。小季坐在我对面，看上去清醒得很；幻形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下；轻语靠在我旁边的墙上，读着茧茧的《上海堡垒》【注1】。“看过这书之后，我对上海一直有着敬畏之心...”我说着在睡袋里艰难地挣扎着，将睡袋横了过来。

“我倒是觉得，僵尸末日什么的没那么辣脑子。”小季欢快地说。我真高兴看到她的情绪恢复正常：看着这么个乐天派的孩子伤心难过，我自己的心也像刀绞一般的疼。

我们的对话停顿了片刻。“...那么...”我尴尬地扳着大拇指，“这件事过去之后，你们准备做什么？”

“一切都谨遵母后的命令。”幻形仍然闭着眼，简短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我说，“茧茧希望幻形灵们...独立生活。不再是作为虫群集体生存，而是真正享受自己的人生...甚至能有自己的家庭。那么...你们想和他继续呆在一起吗？”

“嗯，我想在地球上到处看看！”小季兴高采烈地说，“我想再见到奶奶、爷爷，还有潘妮姑姑和萨拉姑姑，我还想多看看各种了不得的地方！”她偏偏脑袋，“...我也想见到你的家人们，莉兹。”

我皱着眉，思索着这是否可行。“情况...比较难预测，小季...我的家人们还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而且，我有点...担心他们会怎么看茧茧，考虑到他的身份...这和他的家人们的情况不一样，无论茧茧是谁，他们都会爱他，但在我的家人眼里，我只是在和一个外星生物谈恋爱。”

“说得好像他们二十四岁的女儿该和谁在一起，都轮得到他们来管似的...”幻形睁开眼睛，激动地说，“说实话，就算他们反对，又能怎么样？”

“我不太希望和他们因此闹翻...”我柔声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我的父母...”

幻形眨眨眼，考虑着我的话。“...能和他们和平相处，也是件好事...”他承认道，“但就算他们想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幻形的话实在是冷血无情，但随即我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毕竟，只要一个人真心幸福，父母就不应当插手爱情问题。我转向轻语：“你呢，轻语？你会留下来和茧茧在一起吗？”

她点点头：“我想在母后还是女王的时候，多多向她学习，而这会持续很多年...作为她的第一个，同时，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王储，我想我应该算是字面意义上的‘王储’。如果我将来要继承母后的王位，那我就需要尽可能多的知识来保护我的种族。”

“那你呢，莉兹？”幻形坐起身来，“你说过，想和母后在一起...”

我点点头：“永远都会。”

幻形眨眨眼：“...为什么？”

我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你的...男朋友...的事...”幻形说出“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看上去浑身难受，“...情况很奇怪，也很...复杂...比其他小马和人类之间的关系要复杂得多。你的配偶是幻形灵女王，已经活了几个世纪之久，而且很有可能还有几个世纪的寿命...只要食物充足，母后的力量是近乎无穷的，并且能以极快的速度生产幻形灵，快到足以——尽管我相信母后不会这样做——足以占领全世界...我无权替你做决定，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确实会怀疑，自己对爱的忠诚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沉默了，他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如果我说一切都简单浅显，那我绝对是在撒谎：一开始，茧茧和我以为这只是偶然，那时候，他还只是变成了幻形灵的人类，一切都还说得通——那时他还是克里斯，他很害怕，很困惑，但他的内心还是自己...我也是因此才留了下来。

后来，他开始展现出了“渐渐入戏”，从产卵，到突然出现的暴脾气，但我仍然陪着他。就连那天，他陷害了戴恩，我逃走了，最终仍然回到了他身边。那时，他很害怕自己会变成邪茧，努力想要变回他自己...至于弃他而去，我更是从来都不敢想。

再后来，我们发现他本来就是邪茧，我才知道，对他来说，人类才是异类。但我仍然留在他身边。我认识的、爱着的克里斯仍然在那里。每次茧茧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邪茧把自己的人类一面保留了下来，而且，就我所看到的，她并不准备抛弃过去的二十五年。

但是现在呢？已经知道了他对未来的计划之后，我又何去何从？他要从灭绝中挽回他的人民，要重新领导他们，甚至，有可能要在两个世界中寻求生机；他将成为真正的女王，那我呢？我们会住在哪里——在地球上，还是在小马的世界？我们在两个世界之间能随意来去吗？如果我...有去无回怎么办？我们能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吗？我爱自己面前的小幻形灵们，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算是他们的母亲...更像是音韵和暮光从前的关系。我和茧茧会有孩子吗？他会是人类还是幻形灵？会不会可能是混合体？一时间，太多的问题充盈在脑海中，我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我冷静下来，想象着自己和他以后的日常。

我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冲凉、刷牙、穿衣{他当然不用穿}。然后他得去尽女王的职分...我...会陪同他。或许，在他两难取舍的时候，给他提出建议；或许陪同他一起会见别人——官员、朋友之类的人；或许他会需要同地球政府进行外交，那我就向地球外交官证明，这位异种女王的胸中也有一颗人类的心...

不，这些都只是“或许”...我要的是留下来的理由...

答案立即浮现了出来。所有这一切，关于我和他在一起的想象...我会想象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我需要茧茧，他也需要我。茧茧努力想要让我幸福——他从没有向我要求过更多，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更多。

我也一样。我只想让茧茧幸福，别无所求。

我不在乎将来会发生什么。无论是福是祸，我永远不会让他独自承担。

我转向幻形：“我对茧茧的爱胜过语言，幻形。因为有了彼此，我们才坚持到了今天。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会有无尽的考验在等着他，等着我，等着我们，甚至我们所爱的一切...但我不会害怕。我想要在他身边...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幻形灵们沉默了。

“这样的话，我认为，我们就是一家人。”轻语靠近了一些，伸出前腿搂住我。

我也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谢谢，轻语...”

小季跳了起来，匆匆跑了过来，也加入了拥抱。“我们爱你，莉兹...”她用甜甜的声音说。

“我也爱你们...”我轻声道，瞥了一眼幻形，“你们三个我都爱。”

幻形的视线落到地面上，陷入了深思。一开始，他一动不动...许久，他带着坚定的决心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身旁，也加入了我们的拥抱：“你的坚强令我瞠目...能遇见你是母亲的幸运。”

我窃笑道：“说的有道理...”

- - - - -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崔克茜已经到车外面去了。在睡梦中，我不知不觉地驱散了伪装，结果给人类设计的座椅对我来说太小了，我的肚子紧紧顶在了方向盘上。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变成人类形态，钻出车子，伸展着僵硬的肌肉。“早知道就——哎哟！——在后座睡了...”我的肩膀发出有趣的“噗”的一声，回到了原位。我绕到货车后面，打开货箱寻找其他人。但他们都不在货箱里，只有卵堆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很快我就又要为他们喂食了。

我关上货箱门，向农场走去。农场里的小马多了不少。考虑到我和银甲的关系缓和，我毫不顾忌地驱散伪装，自然地走过农场。新来的小马们见到我，不再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们最多只是困惑地看我一眼，然后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我在谷仓外找到了莉兹他们，他们正在帮助新来的小马支帐篷。就像我一样，小幻形灵们也没有用伪装，毕竟有魔法会方便很多。莉兹正扛着移向一看就很重的饮用水，我正准备去帮忙，却惊讶地看见，幻形已经走了过去，用魔法接过了那一大箱水...脸上还带着一个微笑，货真价实。莉兹感激地看了一眼幻形，然后转过身：“早上好！”

我指指莉兹和小幻形灵们：“你们昨晚过的还不错？”

“哦，才不是呢，我们昨晚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斗...”小季忍不住笑意地说。

“血溅三尺，怒骂不止。”莉兹摇了摇头。我微笑着凑近前去，用吻部轻蹭莉兹。我已经习惯这样做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莉兹，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接受了我的举动。她亲吻我的面颊：“今天我们做什么？”

我瞥向农场的房子：“我在想，是时候和m6谈谈了...我们有必要讨论对付无序的事，我希望能帮上忙。”

“其实，我今天早上一直没见到过她们...”莉兹皱着眉头思索道，“银甲倒是在房子里，你可以问问他。”

我点点头：“谢了，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我走向农舍。莉兹他们继续帮助新来的小马。

我走到门前。过去几天，我总是不敢太靠近他们的“总部”，但愿银甲已经给我发了金水。我走进屋里，不知为何，房子里满是不正常的空寂感。我走进看上去像是客厅的房间：“有小马在吗？”

“我在。”我身后的一个声音说道。我转过身，银甲站在走廊里。“你有什么事？”他的声音里有一份冷静，这是这么多天来的头一次。

“我想和你们谈谈，等我们到了小马世界该做什么。”我偏过身子，向楼梯的方向窥视，“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