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怎知他不会报官? (第2/2页)
林羽见他收手又就不发话,不禁担忧和不解,“先生,他身上沉疴可是很棘手?”
顾梓恒摇头,语气极为轻描淡写,“无碍,只管将养着。”
就这?林羽瞥见文周易不时点头认可,反而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再坚持。
“下一个?”顾梓恒也不废话,毕竟重头戏总要上场。
林羽抿抿唇,似在这三个字里完成了与顾梓恒的信息交替。
她颔首起身,众人在后跟随,几人并排穿过厅堂中廊,眼见快到内堂,屋中闯出一人,神色慌张,步伐踉跄,跌跌撞撞冲跑出来。
“姐姐,丫头突然晕倒了,她口里吐着沫子,我怕是中毒!”
闻言,顾梓恒剑眉蹙紧,立刻几个大步迈开就往里冲。
主室内,瘦弱的女童侧身倒在桌角边。
见状,顾梓恒屈膝跪地,没有当即触碰。定睛查看时,发现孩童表情惊惧痛苦,脸色暗暗发青,下唇紧紧咬住,应是毒发后承受了莫大的痛楚。
他戴上学徒递来的绢丝手套,轻轻抹开女孩唇角残留的白沫,嗅了嗅,这才开始触碰周身进行查看。半晌,许是确认完毕,他招一人近身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人连忙打开带来的医箱开始翻找。
“毒性不强,只是昏迷失智,时间便在今日。”
顾梓恒随即看向屋主三人,一个不予置信,两个面色凝重。
他将后续事交给学徒,亲自将惊魂初定的三人引去了厅堂。
林瑶碎叨不止,林羽理半天才拼凑出发生什么。
女童只食了家中菜肴,再无其他东西入口,若毒从口入,家中三个大人均大快朵颐了一番,这会三人却都安然无恙。
今日来客,小厨房特地准备吃食,菜都来自平日时常去的铺子,自行随机挑选,菜肴并非新开发的产品。
何况,孩子也未接触外人——
蓦地,林羽脑海浮现文周易将丫头拢在怀里软语轻哄的画面。
诓他来本是自己临时起意,难不成他心怀叵测还能这般未卜先知?
或者从更早,他就在欲擒故纵?林羽沉浸在思绪里,目光飘然在几人身上轮转,她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在关注自己,不知不觉迎了上去。
文周易静静看着她,站在人后眉目平和,眸光温柔,朝自己摇了摇头。
林羽瞠目,长密的睫羽微动。
这人竟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而自己竟也懂得他在表达什么?!
这番悄然回应毕竟让林羽心中稍定。
她看向顾梓恒,此刻那医者正表情恬淡地品茶。
半晌,顾梓恒放下茶盏,表现得胸有成竹。
“诸位无需烦恼,后续诊治诸事已安排好,她中毒情形并不严重。”
“只是——”他话锋一转。
“稚子尚小,为何有人要下此毒手?若情况有异,不如报官为妥。”
终于还是来了!这提议既符合当下情境又极为刁钻。
林羽虽心中坦荡,又不免沉重交杂,默默打量着对方。
这医者比上次相见时少了些刻薄,大概正客座别处,不好反客为主太过。
林羽紧了紧眉头,清冷启口,“先生,关于报官一事,林某有些顾虑。”
顾梓恒适时地表现出了讶异,看她神色从容,等她继续说。
“此前有事隐瞒,这孩童其实并非亲故,只有一段巧缘。”林羽将那雨夜如何在旖旎阁前发现孩童之事坦白,也未避讳自己对孩童身份的揣测。
此话一出,算是把话题聊到台面上,“她会中毒,本身就匪夷所思。”
顾梓恒听完,先抬手一记虚礼,措辞显得相当谨慎,没有正面去聊案情。
“实不相瞒,在下因某些变故,临时受托于刺史庄大人,虽未深及细节,倒刚好晓得最近有个凶案中,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
顾梓恒续道,“初见大娘子之时,顾某心存试探之意,如今大娘子能坦诚相告,顾某佩服。”
林羽起身福礼,“我只盼她尽快恢复健康,至于牵扯案子一事,并无其他所想,林羽之清白,如今还须仰仗先生的医术与信任。”
顾梓恒摆摆手,不慌不忙,“大娘子所见不无道理,稚子无辜,未必担得起一起杀案中极其紧要的身份,您善意看顾之心,却是好分辩。”
他这般说明也算表明立场,不禁让林羽心头一松,又听他说,“她如今这般情况,我自不会怀疑大娘子是害人之心画蛇添足,不如由顾某先稳住病情,研究几日中毒缘由,再上门应诊。”
林羽自然巴不得,恰时,一个学徒从后院跑出,手里揣着些物十。
那青年对手中物十如获至宝,凑近顾梓恒身边耳语了几句。
顾梓恒随即亲手拿起物十揣入怀里,行动坦荡,毫无避讳,见主人家疑惑,不紧不慢地解释,“大娘子放心,我只吩咐他们在院外搜寻,推测是否孩子误食有毒花草,并未堂皇入室。”
他侧目瞥向身后,学徒二人不约而同后退半步,躬身作揖,“小的们唐突,请大娘子恕罪。”林羽连忙摆手回礼。
三人随后辞行,待林羽返回堂中,三人一时无言。
文周易更像看戏外人,难得见林羽恍惚,扑哧一笑,“大娘子醒神了。”
林羽回神,见文周易面上玩笑之意,忽而也骤然自哂,“我今日似乎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文周易哈哈轻笑,摆摆手宽慰,“你心坦然,何所畏惧?”
“况且,”文周易似是有疲累,吁口气坐下,“那位顾大夫并不似节外生枝之人,他今日之言既无刻意避讳,又无其他要挟之意。”
林羽一并回想,觉得甚是。姓顾的自恃甚高,说话无不暗含深意,绕来绕去半天,虽一味试探,却感受不到他深有图谋。
“你怎知他不会报官?”林羽忍不住问。
“报官对他有何好处?他方才也说,你若害人,完全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他与你无冤无仇,这点因果总能想通。”
文周易又思考片刻,“大约,医者还是心存慈悲的,反正应不至于将你与凶手之类涉案者相提并论。如今距案发已超一旬,这稚子若是目击者,呆在你居所,比刺史府绝对要安全。”
林羽皱眉不认同,“可如今她莫名中毒——”
文周易吁口气,也承认形势在一步步变得复杂,“的确,原是悄悄护在你居所安全得很,所以他才当面承诺不日来府中,大约也有公然敲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