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散馀资贾母明大义 复世职政老沐天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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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贾政进入内廷,见到了枢密院的各位大人,又见到了各位王爷。
北静王说道:
“今天我们传你过来,是遵皇上旨意要问你些事情。”
贾政赶忙跪下。
众大人便问道:
“你哥哥勾结外官,仗势欺人,纵容儿子聚众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不成还逼死了人,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贾政回答道:
“罪臣自从承蒙圣上恩典被钦点为学政,任期满后,巡查赈济抚恤事务,在去年冬底回到家中,又承蒙上司委派工程事务,后来又担任江西粮道,因被弹劾回到都城,仍在工部任职,日夜都不敢懈怠。
家里的一应事务,我并没有留心查看,实在是糊涂。
没能管教好子侄,这实在是辜负了圣上的恩典。
只求圣上重重地治我的罪。”
北静王把这些话转奏给皇上。
没过多久,圣旨传了出来,北静王便转述道:
“皇上因为御史参奏贾赦勾结外官,仗势欺人。
据御史指出,贾赦与平安州相互往来,还包揽诉讼。
严厉审讯贾赦后,据他供称,与平安州原本是姻亲之间的往来,并没有干涉官府事务,御史也不能拿出确凿证据。
只有倚仗权势强行索要石呆子古扇这一件事是属实的,但这毕竟是玩物,终究与强占良民财物不同。
虽然石呆子自杀了,但也是因为他疯傻所致,与被逼迫致死还是有区别的。
如今从宽处理,将贾赦发配到台站效力赎罪。
所参奏的贾珍强占良民妻女为妾、不从就逼死的事情,提取都察院的原案查看,发现尤二姐实际上是张华指腹为婚但未娶的妻子,因为张华家贫苦自愿退婚,尤二姐的母亲愿意将她给贾珍的弟弟做妾,并非强占。
另外,尤三姐自刎后被掩埋没有报官一事,查明尤三姐原本是贾珍的妻妹,本来是要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婿,因为被逼迫索要定礼,众人又传扬她行为不检点,导致她羞愤自尽,并非贾珍逼迫致死。
但贾珍身为世袭官员,却不懂法纪,私自掩埋人命,本应从重治罪,念在他毕竟是功臣后裔,不忍心加罪,也从宽处理,革去世袭官职,派往海疆效力赎罪。
贾蓉年纪小与此事无关,予以释放。
贾政确实在外任职多年,为官还算勤勉谨慎,免去他治家不正的罪责。”
贾政听了,感激得眼泪直流,不停地磕头,又叩求王爷代为向皇上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北静王说道:
“你应该叩谢天恩,还有什么要奏明的?”
贾政说道:
“罪臣承蒙圣上恩典,不加重罪,又蒙圣上把家产归还,实在是扪心自问,愧疚不已,我愿意把祖宗传下来的丰厚俸禄以及积攒下购置的产业,一并交给官府。”
北静王说道:
“皇上仁慈对待臣下,明察审慎用刑,赏罚分明。
如今既然蒙受了如此大的恩典,还被归还了财产,你又何必多此一奏呢?”
众官员也说不必。
贾政便谢了恩,叩谢了王爷后出来。
他担心贾母不放心,急忙赶回府中。
府里上下男女众人都不知道传贾政进去是凶是吉,都在外头打听消息,一见到贾政回家,心里都稍微放心了些,但也不敢询问。
只见贾政急忙走到贾母跟前,把承蒙圣上恩典被宽免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一遍。
贾母虽然放心了些,但两个世袭官职被革去,贾赦又要去台站效力,贾珍也要去海疆,难免又悲伤起来。
邢夫人、尤氏听到这些话,哭得更厉害了。
贾政便说道:
“老太太放心。
大哥虽然去台站效力,但也是为国家办事,不会受苦的,只要把事情办得妥当,就可以恢复官职。
珍儿正年轻,很应该出力。
如果不是这样,就是祖父留下的余德也不能长久享受。”
说了些宽慰的话。
贾母向来不太喜欢贾赦,那边东府的贾珍毕竟隔了一层关系。
只有邢夫人、尤氏痛哭不止。
邢夫人想着“家产一无所有,丈夫年老还要远行,膝下虽然有贾琏,但素来又顺着他二叔,如今一切都靠着二叔,他们两口子更是偏向那边。
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这可怎么好?”
那尤氏本来独自掌管宁府的家计,除了贾珍,也算地位尊崇,又与贾珍夫妇相处和睦。
如今贾珍犯事远行,家财被抄光,只能依靠荣府,虽然老太太疼爱她,但终究是寄人篱下。
她又带着偕鸾、佩凤,而蓉儿夫妇又不是能兴家立业的人。
又想到:
“二妹妹、三妹妹的事都是琏二叔闹出来的,如今他们倒安然无事,依旧夫妇团聚。
只留下我们几个人,可怎么过日子呢?”
想到这里,痛哭起来。
贾母不忍心,便问贾政道:
“你大哥和珍儿现在已经定案了,能回家吗?
蓉儿既然没他的事,也该放出来了。”
贾政说道:
“按照规定,大哥是不能回家的。
我已经托人通融一下私情,让大老爷和侄儿回家,好置办行装,衙门里已经答应了。
想来蓉儿会和他爷爷、父亲一起出来。
请老太太放心,儿子会去办理的。”
贾母又说道:
“我这几年老糊涂了,从来没问过家事。
如今东府全被抄了,房屋充公就不用说了。
你大哥那边,琏儿那里,也都被抄了。
咱们西府的银库,东省的土地,你知道到底还剩下多少吗?
他们两个动身,也得给他们几千两银子才行。”
贾政正愁没办法,听到贾母这么问,心想:
“要是说明实情,又怕老太太着急;
要是不说,先不说将来,现在该怎么办呢?”
拿定主意后,便回道:
“如果老太太不问,儿子也不敢说。
如今老太太既然问到这里,现在琏儿也在这里,昨天儿子已经查过了:
以前银库里的银子早就空了,不但用光了,外面还有亏空。
如今大哥这件事,如果不花银子托人打点,虽说圣上恩典宽大,只怕他们爷俩也不好过,可就是这项银子还没有着落。
东省的地亩,早就寅年吃了卯年的租子了,一时也算不过来,只好把所有承蒙圣上恩典没有动的衣服、首饰都变卖了,给大哥、珍儿做盘缠罢了。
以后的事只能再做打算。”
贾母听了,又急得眼泪直流,说道:
“怎么,咱们家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想起我们家以前比这里还强十倍,也是摆了几年虚架子,没出这样的事,就已经败落下来了,用不了一两年就完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家竟一两年就支撑不下去了?”
贾政说道:
“要是这两个世袭俸禄不动,外面还能有些挪移周转的余地。
如今没有可以指望的,谁肯接济我们呢?”
说着,也泪流满面,“想起亲戚来,以前用过我们钱的,如今都穷了,没有用过我们钱的,又不肯照应我们。
昨天儿子也没仔细查,只看了家下的人丁册子,别说上头拿不出钱来,就是下面养的人也养不起那么多了。”
贾母正在忧虑,只见贾赦、贾珍、贾蓉一起进来给贾母请安。
贾母看着这般情景,一只手拉着贾赦,一只手拉着贾珍,便大哭起来。
他两人脸上羞愧,又见贾母哭泣,都跪在地下哭着说道:
“儿孙们没出息,把祖上的功勋丢了,又让老太太伤心,儿孙们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满屋的人看到这情景,又一起大哭起来。
贾政只得劝解道:
“倒要先打算他们两个的费用。
大概在家只能住一两天,时间长了人家就不答应了。”
老太太含着悲伤忍住眼泪说道:
“你们两个先各自去和你们媳妇说说话儿吧。”
又吩咐贾政道:
“这件事不能耽搁太久,想来在外面挪借恐怕也不行,到时候误了皇上规定的期限可怎么好?
只好我来替你们打算了。就是家里这么乱糟糟的,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面说着,便叫鸳鸯吩咐下去。
这里贾赦等人出来,又和贾政哭了一会儿,不免说起从前任性胡为,过后又懊恼后悔,如今要分离的话,然后各自到媳妇那边悲伤去了。
贾赦年纪大了,倒还能放下;
独有贾珍与尤氏怎么忍心分离!贾琏、贾蓉两个也只能拉着父亲啼哭。
虽说比充军流放等罪减了等级,但终究是生离死别。
事到如今,也只得大家硬着心肠面对。
且说贾母叫邢夫人、王夫人同着鸳鸯等打开箱子、柜子,把从做媳妇到如今积攒的东西都拿出来,又叫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一一进行分派,说道:
“这里现有的银子,交给贾赦三千两,你拿二千两去做你的盘缠费用,留一千两给大太太另用。
这三千两给珍儿,你只许拿一千两去,留下二千两交给你媳妇过日子。
还是各自过日子,房子虽然在一起,但饭食各自解决。
四丫头将来的亲事,还是我来操心。
只可怜凤丫头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却一无所有,也给她三千两,叫她自己收着,不许叫琏儿用。
如今她还病得神志不清、气息微弱,叫平儿来拿去。
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衣服,还有我少年时穿的衣服首饰,如今我用不着了。
男的呢,叫大老爷、珍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
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儿媳妇、凤丫头拿去分了。
这五百两银子交给琏儿,明年把林丫头的棺材送回南方去。”
分派定了,又叫贾政道:
“你说现在还欠着别人的费用,这是少不了的,你叫人拿这些金子变卖了偿还。
这是他们闹得我损失的,你也是我的儿子,我并不偏袒谁。
宝玉已经成家了,我剩下的这些金银等物,大约还值几千两银子,这都是给宝玉的了。
珠儿媳妇向来孝顺我,兰儿也好,我也分给他们一些。
这就是我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贾政见母亲如此明事理、分得清楚,都跪下哭着说道: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儿孙们没一点孝顺,还承受老祖宗这样的恩典,叫儿孙们更无地自容了!”
贾母说道:
“别瞎说,若不是闹出这个乱子,我还收着呢。
只是现在家里人太多,只有二老爷是当差的,留几个人就够了。
你就吩咐管事的,把人叫齐了,分派妥当。
各家有人就罢了,就当是全被抄家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府里的人,也要叫人分派,该许配人的许配人,该赏出去的赏出去。
如今虽说咱们这房子没被充公,但你到底把这园子交了才好。
那些田地原本交给琏儿清理,该卖的卖,该留的留,绝不要撑面子,做表面功夫。
我索性说了吧,江南甄家还有几两银子,在二太太那里收着,该派人送去就送去吧。
倘若再出点事,可不是他们躲过了风暴又遇上了雨吗!”
贾政本就不是懂得当家理财的人,一听贾母的话,一一领命,心想:
“老太太实在是真正会理家的人,都是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人闹坏了。”
贾政见贾母劳累,请求老太太歇歇养神。
贾母又说道:
“我剩下的东西也有限,等我死了,用来料理我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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