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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王熙凤致祸抱羞惭 贾太君祷天消祸患 (第2/2页)

要是这件事审出来,咱们二爷是脱不了干系的,到时候我怎么见人?

我想马上就死,又没勇气吞金服毒。

你还要请大夫,这哪里是顾我,分明是害我嘛。”

平儿越听越伤心,想来实在难办,又怕王熙凤寻短见,只好紧紧守着她。

幸好贾母不知道详情,因为近日身子好些了,又见贾政没事,宝玉、宝钗在旁边,天天不离左右,心里稍感放心。

她素来最疼王熙凤,便叫鸳鸯:

“把我私房的东西拿些给凤丫头,再拿些银钱交给平儿,好好服侍凤丫头,我再慢慢安排。”

又命王夫人照看邢夫人。加上宁国府被抄家,所有财产、房地以及家奴等都被造册没收,这边贾母派人用车把尤氏婆媳等人接了过来。

可怜显赫的宁府,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以及佩凤、偕鸾两个妾室,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了。

贾母指定一所房子让她们居住,就在惜春住处的隔壁。

又派了四个婆子、两个丫头去服侍。一应饮食起居由大厨房分送,衣裙杂物又是贾母送去,零星费用也在账房里开销,都按照荣府每人每月的例数供给。

那贾赦、贾珍、贾蓉在锦衣府里需要花钱打点,账房里实在没钱可支。

如今王熙凤一无所有,贾琏又债务缠身,贾政不懂家务,只说道:

“已经托人了,自有照应。”

贾琏无计可施,想到那些亲戚里头,薛姨妈家已经败落,王子腾也死了,其余亲戚虽有,却都不能照应,只好偷偷派人到乡下,把地亩暂时卖了几千两银子,作为监中的使费。

贾琏这么一卖地,那些家奴见主家势败,便趁机捣鬼,还把东庄的租税也擅自挪用了一些。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母见祖宗的世袭官职被革去,现在子孙在监里受审,邢夫人、尤氏等人日夜啼哭,王熙凤病入膏肓,虽说有宝玉、宝钗在身边,只能劝解,却不能分忧,所以日夜不安,思前想后,眼泪不断。

一天傍晚,她叫宝玉回去,自己挣扎着坐起来,叫鸳鸯等人到各处佛堂上香,又命在自己院内焚起斗香,拄着拐杖,走到院中。

琥珀知道老太太要拜佛,铺下大红短毡拜垫。

贾母上香跪下,磕了许多头,念了一会儿佛,含泪祝告天地说道:

“皇天菩萨在上,我贾门史氏,虔诚祷告,求菩萨慈悲。我贾门几代以来,不敢行凶霸道。

我辅助丈夫、教育儿子,虽不能行善,也不敢作恶。

一定是后辈儿孙骄奢放纵,挥霍浪费,才导致合府被抄检。

现在儿孙被监禁,自然凶多吉少,这都是我一人的罪孽,没管教好儿孙,才到了这地步。

我如今求皇天保佑:

让在监的人逢凶化吉,有病的人早早康复。

就算有全家的罪孽,我情愿一人承担,只求饶恕儿孙。

要是皇天怜悯,念我虔诚,早早赐我一死,宽免儿孙的罪过。”

默默说到这儿,不禁伤心,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鸳鸯、珍珠一面劝解,一面扶她进房。

这时王夫人带着宝玉、宝钗过来请晚安,见贾母悲伤,三人也大哭起来。

宝钗更有一层苦楚:

想到哥哥也在外监,将来要被处决,不知道能不能从轻发落;

公婆虽然没事,可眼见家业萧条;

宝玉依然疯傻,毫无志气。

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比贾母、王夫人哭得更悲痛。

宝玉见宝钗如此悲痛,他也有一番悲戚,心想:

“老太太年老不得安宁,老爷、太太见此情景,不免悲伤。

众姐妹风流云散,一天比一天少。

回想在园子里吟诗结社,多么热闹。

自从林妹妹一死,我郁闷到现在,又有宝姐姐在,不便时常悲切。

见她为兄长担忧、思念母亲,日夜难得有笑容。”

如今见她悲哀欲绝,心里更加不忍,竟放声大哭。

鸳鸯、彩云、莺儿、袭人见他们这样,也各有所思,便也呜咽起来。

其余丫头们看着伤心,也陪着哭,竟没人能劝解安慰。

满屋中哭声惊天动地,把外头值夜的婆子吓慌了,急忙禀报贾政知道。

贾政正在书房发愁,听见贾母那边的人来报,心中着急,飞奔进去。

远远听见哭声一片,以为老太太出了大事,急得魂飞魄散,急忙进来,却见众人坐着悲啼,才定下神来,说道:

“老太太伤心,你们该劝解,怎么一起大哭起来了?”

众人听见贾政的声音,急忙止住哭声,大家面面相觑。

贾政上前安慰了老太太,又说了众人几句。

大家各自心想:

“我们原本怕老太太悲伤,所以来劝解,怎么一时忘情,大家都痛哭起来了呢?”

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老婆子带着史侯家的两个女人进来,向贾母请了安,又向众人请安完毕,便说:

“我们家老爷、太太、姑娘派我们来,说听说府里的事,原本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时受惊。

怕老爷、太太烦恼,叫我们过来告诉一声,说这里二老爷没事了。

我们姑娘本要自己来的,因为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嫁,所以不能来了。”

贾母听了,立刻道谢,说道:

“你回去替我问好。

这是我们家运不好,本该如此。

承蒙你家老爷、太太惦记,过些日子再来登门道谢。

你家姑娘出嫁,想来你们姑爷是没得说的了。

他们家境如何?”

两个女人回答道:

“家境倒还不错,姑爷长得很好,为人也和气。

我们见过好几次,看起来和这里的宝二爷差不多,还听说才情学问都很好。”

贾母听了,高兴地说道:

“咱们都是南方人,虽说在这里住久了,那些大规矩还是遵循南方的礼节,所以新姑爷我们都没见过。

我前些日子还想起我娘家的人,最疼的就是你们家姑娘,一年三百六十天,在我跟前的日子倒有二百多天,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我原想给她说个好女婿,又因为她叔叔不在家,我也不便作主。

她既然有福气配了个好姑爷,我也放心了。

这个月出嫁,我原想过去吃杯喜酒的,不料我家闹出这样的事,我的心就像在热锅里煎熬一样,哪里还能再到你们家去?

你回去说我问好,我们这里的人都请安问好。

你另外告诉你家姑娘,别把我放在心上。

我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死了也算有福的了。

只愿她嫁过去后,两口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我也就安心了。”

说着,不觉掉下泪来。

那女人说道:

“老太太也不必伤心。

姑娘嫁过去后,等回门九天后,少不了会同姑爷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到时候老太太见了才高兴呢。”

贾母点头。

那女人出去了。

别人都没在意,只有宝玉听了发了一会儿呆,心里想道:

“如今一天比一天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人家养了女儿长大了一定要出嫁?

一出嫁就变了。

史妹妹这样一个人,又被她叔叔硬逼着嫁人了,她将来见了我,肯定又不理我了。

我想一个人到了没人理睬的地步,还活着做什么!”

想到这儿,又是一阵伤心。

见贾母这时才安定些,又不敢哭泣,只是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贾政不放心,又进来看看老太太,见她好些了,便出来传赖大,叫他把合府管事家人的花名册拿来,一起点了点。

除去贾赦充公的人,还有三十多家,男女一共二百一十二名。

贾政叫现在在府内当差的二十一名男人进来,问起历年的家庭用度,一共有多少收入,该支出多少。

管总的家人把近来的支用簿子呈了上来。

贾政一看,收入不够支出,再加上连年宫里的花销,账上在外头借的钱也不少。

再查东省的地租,近年来上交的还不到祖上的一半,如今的用度却比祖上多了十倍。

贾政不看则已,看了急得跺脚说道:

“这可不得了!

我还以为虽然是贾琏管事,在家里总该有个把控,哪知道好几年前就已经寅吃卯粮了,还这样装体面,竟把世袭官职的俸禄不当回事,怎么能不败落呢?

我如今要想节俭,已经晚了。”

想到这儿,背着手走来走去,却毫无办法。

众人知道贾政不懂理家,干着急也没用,便说道:

“老爷也不用操心,家家都是这样。

要是统算起来,连王爷家都不够用。

不过是装装门面,过一天算一天。

如今老爷到底得了皇上的恩典,才有这点家产,要是一并充公了,老爷难道就不过日子了吗?”

贾政生气地说道:

“放屁!你们这群奴才最没良心,主子好的时候,任意开销;

到把钱弄光了,走的走,跑的跑,哪还顾得主子的死活?

如今你们说没被查封是好事,可知道外头的名声都坏成什么样了。

连根本都保不住了,还容你们在外头撑场面、说大话、骗人?

等闹出事来,往主子身上一推就完了。

如今大老爷和珍大爷的事,说是咱们家人鲍二在外头传播出去的,我看这人口册上并没有鲍二,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回答道:

“这鲍二不在册档上。

先前他在宁府的册子上,因为二爷看他老实,把他们两口子叫过来了。

等到他女人死了,他又回宁府去了。

后来老爷衙门有事,老太太、太太们和爷们去陵上的时候,珍大爷代管家事把他带过来的,之后他又走了。

老爷好几年不管家事,哪能知道这些事?

老爷以为册上没名字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却不知一个人手下亲戚就有好几个,奴才下面还有奴才呢!”

贾政说道:“这还了得!”

想要立刻清查,却一时无从下手,只好喝退众人,心里早有了主意,打算先看看贾赦等人的案子审理结果再做决定。

一天,贾政正在书房筹划,只见一人飞奔进来,说道:

“请老爷快进内廷问话。”

贾政听了,心里一紧,只好赶紧进去。

不知是凶是吉,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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