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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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凤姐见贾母和薛姨妈为黛玉的事伤心,便说:
“我有个笑话讲给老太太和姑妈听听。”
还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老太太和姑妈猜猜这是哪里的笑话?
就是咱们家那两位新姑爷和新媳妇的事儿呀!”
贾母问道:“怎么回事呢?”
凤姐用手比划着说:“一个这么坐着,一个这么站着;一个这么扭过去,一个这么转过来。一个又……”
说到这儿,贾母已经大笑起来,说道:
“你好好说,别扯到他们小两口身上了,你都快把人逗得受不了啦。”
薛姨妈也笑着说:“你直接往下说,别比划了。”
凤姐这才接着说:
“刚才我去宝兄弟的屋里,听见好几个人在笑。
我还以为是谁呢,就凑到窗户眼儿那儿一瞧,原来是宝妹妹坐在炕沿上,宝兄弟站在地下。
宝兄弟拉着宝妹妹的袖子,一口一个地叫:‘
宝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只要说这么一句话,我的病肯定就全好了。’
宝妹妹却扭过头去,一个劲儿地躲着。
宝兄弟就作了个揖,上前又去拉宝妹妹的衣服。
宝妹妹急了,使劲儿一扯,宝兄弟毕竟病后腿脚发软,一下子扑到了宝妹妹身上。
宝妹妹急得脸都红了,说:
‘你越来越不懂得尊重人了。’”
说到这儿,贾母和薛姨妈都笑了起来。
凤姐又接着说:“宝兄弟就站起身来,笑着说:
‘多亏摔了这一跤,好不容易才把你的话给摔出来了。’”
薛姨妈笑着说:
“这是宝丫头太扭捏了。
这有什么呀,既然成了夫妻,说说笑笑的怕什么?
她又没见过她琏二哥和你。”
凤姐笑着说:
“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好心说笑话给姑妈解闷,姑妈反倒拿我打趣起来了!”
贾母也笑着说:
“这样才好。夫妻之间固然要和气,但也得有个分寸。
我喜欢宝丫头就是因为她懂得尊重人。
只是我担心宝玉还是那么傻里傻气的,听你这么一说,倒比以前明白多了。
你再说说,还有别的笑话吗?”
凤姐说:
“等明儿宝玉圆了房,亲家太太抱上了外孙子,那时候不更有意思了吗?”
贾母笑着说:
“你这猴儿!我在这儿和姨太太想着你林妹妹呢,你来说个笑话逗逗乐也就罢了,怎么还开起玩笑来了!
你不想让我们想你林妹妹,可别太得意了,你林妹妹要是恨你,将来你可别一个人到园子里去,小心她拉着你不依不饶的。”
凤姐笑着说:
“她才不会怨我呢。
她临死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倒恨着宝玉呢。”
贾母和薛姨妈听着,还以为是玩笑话,也没在意,就说:
“你别瞎扯了。你去叫外头选个好日子,给你宝兄弟圆房吧。”
凤姐走了之后,选了个吉日,重新摆酒设宴,唱戏庆祝,宴请亲友。
这些暂且不提。
再说宝玉虽然病好了,身体复原了,有时候宝钗兴致来了,翻开书看看,和他谈论起来,宝玉对于眼前常见的东西,还能记得住,可要是说到机灵劲儿,就大不如从前那么灵活多变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宝钗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通灵宝玉”丢了,才会这样。
倒是袭人常常说他:
“你怎么把以前的机灵劲儿都忘了?
那些老毛病忘了倒也好,可为什么你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道理上反倒更糊涂了呢?”
宝玉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嘻嘻地笑。
有时候宝玉任性胡闹,多亏宝钗劝说,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袭人也能少费些口舌,只知道尽心尽力地服侍他。
其他丫头向来都仰慕宝钗端庄文静、平和待人的品性,个个都心服口服,所以一切都很安宁平静。
只是宝玉到底是个爱动不爱静的人,常常想到园子里去逛逛。
贾母等人一来怕他着凉受热,二来担心他触景生情,虽然黛玉的灵柩已经寄放在城外的庵里了,可潇湘馆依然是人去屋空,难免会勾起他的旧病,所以也不让他去。
况且亲戚姊妹们,像宝琴已经回到薛姨妈那边去了;
史湘云因为史侯回京城了,也被接回家去了,而且又有了出嫁的日子,所以不常来。
只有宝玉娶亲那天和吃喜酒那天,来过两次,也只是住在贾母那边。
因为宝玉已经成了亲,而她自己又快要出嫁了,所以也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谈笑自如了,就算有时候过来,也只是和宝钗说说话,见到宝玉,也不过是问个好而已;
邢岫烟则是在迎春出嫁之后,就跟着邢夫人走了;
李家姊妹也另外住在别处,就算跟着李婶娘过来,也不过是到太太们和姐妹们那儿请个安、问个好,然后就回到李纨那里住上一两天就走了:
所以园子里就只剩下李纨、探春、惜春了。
贾母还想把李纨等人挪到别的地方住,可自从元妃去世后,家里的事情接二连三,也没时间顾及这件事。
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园子里还能住人,就打算等到秋天再挪。
这是以后的事,暂且不说。
且说贾政带着几个在京城请的幕僚,一路晓行夜宿,一天到了本省,见过上司之后,就到任上接了官印,开始处理事务,接着就检查盘查各个州县的粮米仓库。
贾政以前一直做京官,只知道郎中的事务都是差不多的事情,就算后来到外地任职,原本也是担任学差,和吏治方面的事情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外省州县在折收粮米时,勒索乡间百姓的这些弊端,虽然也听别人说起过,但自己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一心只想做个好官。
于是就和幕僚们商量,发布告示,严禁这些行为,并且告知一旦查出,必定详细参奏、揭发上报。
刚到任的时候,那些小官吏们果然很害怕,就想方设法地钻营,偏偏遇到贾政这么固执古板的人。
那些跟着贾政的家人,在京城的时候没什么出息,好不容易盼到主人到外地任职,就在京城打着到外地能发财的幌子向别人借钱,做新衣服,装出一副有体面的样子,心里想着到了任上,弄钱就容易了。
没想到这位老爷犯起了倔脾气,认真地要查办起来,州县送来的贿赂,一概不接受。
门房、签押这些人心里盘算着:“我们再熬半个月,衣服都要当完了。
债又追得紧,那可怎么办呢?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拿不到手。”
那些长随也说:
“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没花什么本钱。
我们才冤枉呢,花了那么多银子,才谋了个差事,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都没见到!
看来跟着这个主子是捞不回本儿了。
明天我们一起告假走吧。”
第二天,果然大家都聚在一起,来向贾政告假。
贾政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就说: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嫌这里不好,那就都请便吧。”
那些长随们怨声载道地走了。只剩下一些家人,他们又商量说:
“他们能走的都走了,我们走不了的,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其中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就说:
“你们这些没本事的东西,着什么急!
我看这些‘长’字号的家伙在这儿,犯不着为他们出头。
现在他们都被饿跑了,看看你十太爷的本事,保准让主子听我的。
只是需要你们齐心协力,一起弄些钱,回家好好享受;
要是不跟我一条心,我也不管了,反正我能对付得了你们。”
众人都说:“好十爷!主子信得过你。要是你不管,我们可真的没辙了。”
李十儿说:“别等我出了头,弄到了银子,又说我拿了大头,在自己人中间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众人说:“你放心,不会有那种事。就算弄的钱不多,也比我们自己掏钱强。”
正说着,只见粮房的书办来找周二爷。
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条腿,挺直了腰,说道:“找他干什么?”
书办就垂着手,陪着笑脸说:
“本官到任一个多月了,这些州县的太爷看到本官的告示很严厉,知道他不好说话,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开仓。
要是过了漕运的时间,你们这些老爷们来做什么呢?”
李十儿说:
“你别胡说!老爷是有原则的,说到做到。
这两天本来要发文催促交粮,因为我说缓几天,才停下来的。
你到底找我们周二爷有什么事?”
书办说:“就是为了打听催文的事儿,没别的。”
李十儿说:
“越发胡说了!
刚才我说催文,你就随口瞎编。
别鬼鬼祟祟地来讲什么赈灾的事儿,我叫本官打你板子,赶你走!”
书办说道:
“我在这衙门里已经三代了,在外头也有些面子,家里过得也还可以,就规规矩矩地伺候本官升官就行了,不像那些等着米下锅的人。”
说完,回了一句:“二太爷,我走了。”
李十儿就站起来,堆着笑说:“这么开不起玩笑,说几句话就急眼了。”
书办说:“不是我急眼,要是再说下去,岂不是连累了二太爷的好名声吗?”
李十儿走过来拉住书办的手,说道:“你贵姓啊?”
书办说:“不敢当,我姓詹,单名一个会字,从小儿也在京里混了几年。”
李十儿说:
“詹先生,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
我们兄弟都是一样的,有什么话,晚上到这儿来,咱们好好聊聊。”
书办也说:“谁不知道李十太爷有本事,一吓唬我,我就慌了。”
大家笑着就走开了。那天晚上,李十儿就和书办嘀咕了半夜。
第二天,李十儿拿话去试探贾政,被贾政痛骂了一顿。
过了一天,贾政要出去拜客,里头吩咐准备伺候,外头答应了。
等了一会儿,都已经三点了,大堂上还没有人来敲鼓。
好不容易叫个人来敲了鼓。
贾政走出暖阁,站班喝道的衙役只有一个。
贾政也没查问,在台阶下上了轿,等轿夫又等了好一会儿,人才到齐,把他抬出衙门,那礼炮只响了一声。
吹鼓亭的鼓手只有一个人打鼓,一个人吹号筒。
贾政很生气,说道:“往常还好,怎么今天人这么不齐?”
抬头看看那些执事的人,也是有的在前,有的在后,乱七八糟。
勉强拜客回来,就传那些误班的人要打板子。
有的说因为没有帽子误了事;
有的说号衣当了所以误了事;
还有的说三天没吃饭,抬不动轿子。
贾政生气,打了一两个人,也就算了。
又过了一天,管厨房的上来要钱,贾政把带来的银子付了。
从那以后,就觉得样样事情都不如意,比在京城的时候还不方便。
没办法,就把李十儿叫来问道:
“我带来的这些人,怎么都变了样?
你也管管。现在带来的银子,早就花完了,藩库的俸银还早着呢,应该派人到京里去取。”
李十儿回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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