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贾存周报升郎中任 薛文龙复惹放流刑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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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赵姨娘正在屋里数落贾环,只听贾环在外面房间大声说道:
“我不过弄倒了药吊子,洒了一点儿药,那丫头又没死,值得她也骂我,你也骂我,还赖我心肠坏,把我往死里诋毁。
等明天我还要那小丫头的命,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们就等着瞧吧,让她们小心点儿。”
赵姨娘急忙从里屋出来,捂住他的嘴说:
“你还在这儿信口胡说,这不是先把我的命要了吗!”
母子俩吵了一阵。
赵姨娘听了凤姐的话,越想越气,也不派人去安慰凤姐一下。
过了几天,巧姐儿的病好了。
可从此两家的仇怨比以前更深了。
一天,林之孝进来禀报说:
“今天是北静郡王的生日,请示老爷该如何安排。”
贾政吩咐道:
“就按照往年的惯例准备,再回禀大老爷知道,把礼物送去就行了。”
林之孝答应后,就去操办了。
没过多久,贾赦过来和贾政商量,带着贾珍、贾琏、宝玉去给北静王祝寿。
其他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有宝玉一直仰慕北静王的风采和威严,巴不得能常见到他,于是连忙换好衣服,跟着众人来到北王府。
贾赦、贾政递上写有自己官职和名字的名帖,等候传见。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太监,手里捻着佛珠,见到贾赦、贾政,笑嘻嘻地说道:
“二位老爷好啊?”
贾赦、贾政也赶忙问好。
贾珍、贾琏、宝玉三人也上前问了好。
太监说道:“王爷有请,进去吧。”
于是父子五人跟着太监走进王府,过了两道门,转过一座宫殿,里面才是内宫门。
刚到门口,大家都停下脚步,太监先进去向北静王通报。
这里门口的小太监都迎上来问好。
过了一会儿,太监出来,说了声“请”,父子五人恭恭敬敬地跟着进去。
只见北静郡王穿着礼服,已经迎到殿门的廊下。
贾赦、贾政先上前请安,接着依次是贾珍、贾琏、宝玉请安。
北静郡王单独拉着宝玉说:“我好久没见你了,很惦记你。”
又笑着问道:“你那块玉还好吗?”
宝玉弯着身子,行着半礼,回答说:“托王爷的福,都好。”
北静王说:“今天你来,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吃,咱们就好好说说话吧。”
说着,几个太监打起帘子,北静王说了声“请”,自己先走进殿内,然后贾赦等人都弯着身子跟进去。
先是贾赦请北静王受礼,北静王说了几句谦虚的话,贾赦就已经跪下了,接着贾政等人依次行礼,这是不必多说的。
贾赦等人又恭恭敬敬地退出来。
北静王吩咐太监们把他们安排在众亲戚旧友一处,好好款待,却单单把宝玉留下来说话,还赏了座位。
宝玉又磕头谢恩,在靠近门边的绣墩上侧身坐下,和北静王谈了一会儿读书作文的事。
北静王非常爱惜他,又赏了茶,接着说道:
“昨天巡抚吴大人来朝见皇上,说起你父亲之前担任学政的时候,办事公正,凡是学生童生,都十分信服。
他朝见时,皇上也问起过,他也极力保荐,这可是你父亲的好兆头啊。”
宝玉连忙站起来,听完这段话,才回答说道:
“这都是王爷的恩典,吴大人的盛情。”
正说着,小太监进来禀报:
“外面诸位大人老爷都在前殿感谢王爷赏赐的宴席。”
说着,呈上谢宴和请午安的帖子。
北静王大致看了一下,又递给小太监,微笑着说道:
“知道了,辛苦他们了。”
小太监又禀报:
“给贾宝玉王爷单独赏赐的饭已经准备好了。”
北静王就命令那个太监带着宝玉到一所非常小巧精致的院子里,派人陪着他吃了饭,宝玉又过来谢恩。
北静王又说了些夸赞的话,突然笑着说道:
“我上次看到你那块玉觉得很有意思,回去后说了个样式,让他们也做了一块。
今天你来得正好,就给你带回去玩吧。”
于是命令小太监取来,亲手递给宝玉。
宝玉接过来捧着,再次谢恩,然后退出去。
北静王又命令两个小太监跟着宝玉出来,宝玉这才和贾赦等人一起回去。
贾赦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边贾政带着宝玉三人回来,见过贾母,向贾母请了安,说了一些在王府里见到的人的情况。
宝玉又向贾政回禀了吴大人朝见皇上并保荐他的事。
贾政说:
“这吴大人本来和咱们关系不错,也是我们这一类人,倒是很有骨气。”
又说了几句闲话,贾母就说:“去歇着吧。”
贾政退出去,贾珍、贾琏、宝玉都跟到门口。
贾政说道:“你们都回去陪老太太坐着吧。”
说着,就回房去了。
刚坐下一会儿,只见一个小丫头禀报:
“外面林之孝请老爷回话。”
说着递上一个红单帖,上面写着吴巡抚的名字。
贾政知道是来拜访的,就叫小丫头让林之孝进来。
贾政走到廊檐下。
林之孝进来禀报道:
“今天巡抚吴大人来拜访,奴才回说老爷不在家。
另外,奴才还听说,现在工部出了一个郎中的空缺,外面的人和部里都在传说是老爷要被拟定担任正职呢。”
贾政说道:“走着瞧吧。”
林之孝又回禀了几句话,才出去了。
且说贾珍、贾琏、宝玉三人回去,只有宝玉到贾母那边,一边讲述北静王对待他的情形,一边拿出北静王送的玉。
大家看了,笑了一会儿。
贾母就叫人:“把它收起来吧,别弄丢了。”
又问:“你自己那块玉好好戴着了吗?别弄混了。”
宝玉从脖子上摘下来,说道:
“这不是我那块玉,哪能那么容易就掉了呢。
比起来,两块玉差远了,不会弄混的。
我正要告诉老太太,前几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把玉摘下来挂在帐子里,它竟然发出光来,满帐子都是红的。”
贾母说:“又胡说了,帐子的檐子是红的,火光照着,自然看起来是红的。”
宝玉说:“不是的。那时候灯已经灭了,屋里漆黑一片,还能看见它发光呢。”
邢夫人、王夫人抿着嘴笑。
凤姐说:“这是喜事要来了。”
宝玉问:“什么喜事?”
贾母说:“你不懂。今天忙了一天,你去歇着吧,别在这儿说傻话了。”
宝玉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园子去了。
这里贾母问道:“对了。你们去看薛姨妈的时候,说起宝玉的亲事了吗?”
王夫人说:
“本来就要去说的,因为凤丫头为巧姐儿的病耽搁了两天,今天才去。
这件事我们都告诉她了,姨妈倒是十分愿意,只是说蟠儿现在不在家,如今他父亲又去世了,得和他商量商量再办。”
贾母说道:
“这也是合乎情理的话。
既然这样,大家先别提起,等姨太太那边商量好了再说。”
不说贾母这边谈论亲事,且说宝玉回到自己房中,告诉袭人:
“老太太和凤姐姐刚才说话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袭人想了想,笑着说:
“这个我也猜不着。不过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姑娘在旁边吗?”
宝玉说道:
“林姑娘的病才刚好些,这段时间什么时候去过老太太那边呢。”
正说着,只听外间屋里麝月和秋纹在拌嘴。
袭人说:“你们两个又闹什么呢?”
麝月说:“我们两个打牌,她赢了我的钱,就拿走了,她输了钱,却不肯拿出来。
这也就算了,她还把我的钱都抢走了。”
宝玉笑着说:“几个钱有什么要紧的,傻丫头,别闹了。”
说得两个人都嘟着嘴,坐一边去了。
这里袭人伺候宝玉睡下,暂且不提。
却说袭人听了宝玉刚才的话,心里也明白是在给宝玉提亲的事。
只是担心宝玉常常会有一些痴心的想法,这一提亲,不知道又会引出他多少傻话来,所以假装不知道,可自己心里其实也非常关心这件事。
晚上躺在床上,她想了个主意,不如去见见紫鹃,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自然就能知道情况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袭人打发宝玉去上学,自己梳洗完毕,就慢慢往潇湘馆走去。
只见紫鹃正在那里掐花,看见袭人进来,就笑嘻嘻地说道:
“姐姐屋里坐。”
袭人道:“坐着呢,妹妹在掐花啊?姑娘呢?”
紫鹃说:“姑娘才梳洗好,等着温药呢。”
紫鹃一边说着,一边和袭人一起进来。
只见黛玉正在那里拿着一本书看。
袭人陪着笑说:
“姑娘怪不得这么费心,起来就看书。
我们宝二爷要是念书能像姑娘这样,那可就好了!”
黛玉笑着把书放下。
雪雁拿着一个小茶盘,上面放着一杯药、一杯水,小丫头在后面捧着痰盒、漱盂进来。
原来袭人来是想探探口风,坐了一会儿,却找不到话题。
又想到黛玉心思细腻敏感,要是探听不到消息,再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又坐了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了。
快到怡红院门口的时候,只见两个人在那里站着。
袭人不方便往前走,其中一个人早看见了她,连忙跑过来。
袭人一看,原来是锄药,就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锄药说:“刚才芸二爷来了,拿了个帖子,说是给咱们宝二爷看的,在这里等回信呢。”
袭人道:“宝二爷天天上学,你难道不知道吗,还等什么回信。”
锄药笑着说:“我告诉他了。他说让告诉姑娘,听姑娘的回信呢。”
袭人正要说话,只见另一个人也慢慢地蹭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贾芸,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走来。
袭人见是贾芸,连忙对锄药说:“你告诉他知道了,等宝二爷回来给他看。”
贾芸本来想过来和袭人说说话,无非是想和她亲近些,又不敢太莽撞,只好慢慢地走过来。
离得不远了,没想到袭人说出这话,自己也不好再往前走,只好站住。
这里袭人已经转过身,往回走了。
贾芸只好怏怏地回去,和锄药一起出去了。
晚上宝玉回房,袭人就禀报说:“今天廊下的小芸二爷来了。”
宝玉问:“来干什么?”
袭人道:“他还带来一个帖子呢。”
宝玉说:“在哪儿呢?拿来我看看。”
麝月就去里间屋子的书桌上把帖子拿了过来。
宝玉接过来看,帖子封皮上写着“叔父大人安禀”。
宝玉说:“这孩子怎么又不认我做父亲了?”
袭人道:“怎么回事?”
宝玉说:“前年他送我白海棠的时候,称呼我为‘父亲大人’,今天这帖子封皮上写着‘叔父’,可不是又不认了吗。”
袭人说道:
“他也不害臊,你也不害臊!
他都那么大了,还认你这么年轻的做父亲,难道不是他不害臊吗?
你正经连个……”
刚说到这里,脸一红,微微地笑了一下。
宝玉也察觉到了,就说:“这可难说。
俗话说:‘和尚无儿,孝子多着呢。’只是我看他还挺伶俐,招人喜欢,才这样;
他要是不愿意,我还不稀罕呢!”
说着,一面拆开那帖子,袭人也笑着说:
“那小芸二爷也有些鬼鬼祟祟的。
一会儿要看人,一会儿又躲躲藏藏的,可见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
宝玉只顾拆开看帖子上的字,也不理会袭人这些话。
袭人见他看帖子时,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又笑一笑,一会儿又摇摇头,后来看起来竟然十分不耐烦。
袭人等他看完了,问道:“是什么事情?”
宝玉也不回答,把那帖子已经撕成了几段,袭人见他这样,也不便再问,就问宝玉吃了饭还看不看书。
宝玉说:“可笑芸儿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
袭人见他答非所问,就微微地笑着问:“到底是什么事?”
宝玉说:“问这个干什么,咱们吃饭吧。吃了饭歇着,心里烦死了。”
说着叫小丫头点了个火,把撕成几段的帖子烧了。
不一会儿小丫头们摆上饭来。宝玉只是呆呆地坐着,袭人连哄带逗,催着他吃了一口饭,他就放下了,还是闷闷不乐地歪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掉下泪来。
这时袭人、麝月都摸不着头脑。
麝月说道:
“好好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都是什么芸儿雨儿的,不知道什么事弄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帖子,把人弄得傻里傻气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要是天天这样闷葫芦似的,可让人怎么受得了!”
说着,竟伤心起来。
袭人在旁边忍不住想笑,就劝道:
“好妹妹,你也别气人了。
他一个人就够难受的了,你又这样。
他帖子上的事,难道和你有关系?”
麝月说道:
“你乱说什么。谁知道他帖子上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就往人身上扯。
要这么说,他帖子上的事说不定和你有关系呢。”
袭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宝玉在床上“噗哧”一声笑了,爬起来抖了抖衣裳,说道:
“咱们睡觉吧,别闹了。明天我还得早起念书呢。”
说着,就躺下睡了。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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