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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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众人在观看《荆钗记》的演出,宝玉和姐妹们坐在一起。
林黛玉看到《男祭》这一出戏时,便对宝钗说:
“这王十朋也太不通情理了,随便找个地方祭奠一下就行了,何必非要跑到江边去呢!
俗话说‘睹物思人’,天下的水总归是同一源头,不管从哪里舀一碗水,对着它哭,也就足以表达思念之情了。”
宝钗没有回应。这时宝玉回过头去,想要找热酒来敬凤姐。
原来贾母说今天不同于往日,一定要让凤姐痛痛快快地乐一天。
贾母自己懒得去坐席,只在里间屋子的榻上歪着,和薛姨妈一起看戏,把自己喜欢吃的几样菜挑出来放在小几上,一边随意吃着一边聊天;
还把自己的两桌酒席赏赐给那些没有席面的大小丫头,以及那些当差听差的婆子们,让她们在窗外的廊檐下也只管坐着随意吃喝,不用拘泥于礼节。
王夫人和邢夫人坐在地下的高桌上,外面的几席是姑娘们坐着。
贾母不时地吩咐尤氏等人:
“让凤丫头坐在上面,你们好好替我尽尽主人的职责,难为她一年到头这么辛苦。”
尤氏答应了,又笑着回禀说:
“她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酒也不肯喝。”
贾母听了,笑道:
“你不会劝,等我亲自去劝她。”
凤姐赶忙走进来,笑着说:
“老祖宗,别信他们的话,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贾母笑着,吩咐尤氏:
“快把她拉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给她敬酒。
她要是再不喝,我可真的亲自去劝了。”
尤氏听了,连忙笑着又把凤姐拉出来坐下,让人拿了大酒杯斟上酒,笑着说:
“一年到头,难为你孝顺老太太、太太和我。
我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疼你的,亲自给你斟杯酒,乖乖地在我手里喝一口。”
凤姐笑着说:
“你要是真心孝敬我,就跪下,我就喝。”
尤氏笑道:
“瞧你说的,好像不知道你是谁似的!
我告诉你,好不容易今天有这个机会,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呢?
趁着现在,你就多喝几杯吧。”
凤姐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得喝了两杯。
接着众姐妹也来敬酒,凤姐也只好每人敬的酒都喝一口。
赖大妈妈见贾母这么高兴,也少不了来凑个趣儿,带着一些嬷嬷们也来敬酒。
凤姐也不好拒绝,只得喝了两口。鸳鸯等人也都来敬酒,凤姐实在喝不下去了,赶忙央求道:
“好姐姐们,饶了我吧,我明天再喝。”
鸳鸯笑道:
“真的呀,我们就这么没面子?
就是我们在太太面前,太太还会赏个脸呢。
往常你倒还挺给我们面子,今天当着这么多人,倒摆起主子的架子来了。
我本来就不该来。你不喝,我们走就是了。”
说着真的转身要走。
凤姐赶忙追上去拉住她,笑道:
“好姐姐,我喝就是了。”
说着拿过酒来,满满地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鸳鸯这才笑着离开了。
然后凤姐又回到席上。
她觉得酒劲上来了,心里突突地直往上涌,就想回家去歇歇,这时看到耍百戏的上来了,便对尤氏说:
“准备好赏钱,我要去洗洗脸。”
尤氏点了点头。
凤姐趁人不注意,就离了席,往后房门的檐下走去。
平儿一直留意着她,也赶紧跟了过来,凤姐便扶着她。
走到穿廊下时,只见凤姐房里的一个小丫头正站在那里,看到她俩来了,转身就跑。
凤姐起了疑心,赶忙叫她。
那小丫头一开始只装作没听见,无奈后面连平儿也在叫她,只好回来了。
凤姐越发怀疑了,赶忙和平儿进了穿堂,把那小丫头也叫了进来,关上了隔扇门。
凤姐坐在小院子的台阶上,让那小丫头跪下,喝令平儿:
“叫两个二门的小厮来,拿绳子和鞭子,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打烂!”
那小丫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哭着不停地磕头求饶。
凤姐问道:
“我又不是鬼,你看到我,不规规矩矩站住,为什么反倒往前跑?”
小丫头哭着说:
“我本来没看见奶奶来。
我又惦记着房里没人,所以才跑的。”
凤姐说:
“房里既然没人,那又是谁叫你来的?
就算你没看见我,我和平儿在后面扯着嗓子叫了你十几声,你越叫越跑。
离得又不远,你是聋了不成?
还敢跟我顶嘴!”
说着扬手一巴掌打在小丫头脸上,打得小丫头一个踉跄;
这边脸上又打了一下,顿时小丫头的两腮就紫胀起来了。
平儿赶忙劝道:
“奶奶小心手疼。”
凤姐便说:
“你再打她,问问她跑什么。
她要是再不说,就把她的嘴撕烂!”
那小丫头一开始还顶嘴,后来听见凤姐说要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嘴,才哭着说:
“二爷在家里,派我来这儿看着奶奶,要是看到奶奶散席了,就让我先回去送信。
没想到奶奶这时候就回来了。”
凤姐听出话里有别的意思,便又问道:
“叫你看着我做什么?
难道还怕我回家不成?
肯定有别的原因,快告诉我,我以后会疼你的。你要是不详细说,我立刻拿刀子割你的肉。”
说着,回头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着那丫头的嘴上乱戳,吓得那丫头一边躲,一边哭着求饶道:
“我告诉奶奶,但您可别说这是我说的。”
平儿在一旁劝着,又催着她快说。
小丫头便说道:
“二爷也是刚回房的,睡了一会儿醒了,派人来看看奶奶,说才开始坐席,还得好一会儿才会回来呢。
二爷就打开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让我悄悄地送给鲍二的老婆,叫她进屋来。
她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
二爷让我来看着奶奶,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凤姐听了,气得浑身发软,赶忙站起来,直接回家去。
刚到院门,就看见又有一个小丫头在门前探头探脑,一看到凤姐,也缩头就跑。
凤姐喊着她的名字把她喝住。
那小丫头本来就机灵,见躲不过去了,索性跑出来,笑着说:
“我正想告诉奶奶呢,可巧奶奶就来了。”
凤姐问:
“告诉我什么?”
那小丫头便把二爷在家的情况,和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一样,又说了一遍。
凤姐啐了一口说:
“你早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我看到你了,你倒来撇清自己!”
说着也扬手打了一下,打得那丫头一个趔趄。
然后凤姐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往里面听时,只听见里面有说有笑。
那个妇人笑着说:
“什么时候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贾琏说:
“她死了再娶一个还不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那妇人说:
“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说不定还好些。”
贾琏说:
“现在连平儿我也沾不上边了。
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
我命里怎么就该碰上这么个‘夜叉星’呢。”
凤姐听了,气得浑身直哆嗦。
又听到他俩都夸赞平儿,便怀疑平儿平日里背地里肯定也有抱怨自己的话。
酒劲越发上来了,也不仔细想想,回身就先打了平儿两下。
一脚踢开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住鲍二家的就撕打起来。
又怕贾琏跑出去,便堵在门口站着骂道:
“好个淫妇!你偷主子男人,还想害死主子老婆!
平儿过来!
你们这些淫妇和忘八是一条心,都嫌弃我,在外面还哄我!”
说着又打了平儿几下,打得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得干哭,骂道:
“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干什么!”
说着也和鲍二家的撕打起来。
贾琏也因为喝多了酒,本来进来时挺高兴的,做事也没做得隐秘些,一见凤姐来了,已经没了主意。
又见平儿也闹起来,酒劲一上来也生气了。
凤姐打鲍二家的,他已经又气又愧,只是不好说什么,如今见平儿也被打,便上来踢骂道:
“好娼妇!你也敢动手打人!”
平儿有些怕贾琏,赶忙停了手,哭道:
“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要拉上我呢?”
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发生气了,又赶上来打平儿,还偏要她打鲍二家的。
平儿急了,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
外面的婆子丫头们赶忙拦住劝解。
这边凤姐见平儿寻死,便一头撞进贾琏怀里,叫道:
“你们一条心害我,被我听见了,倒都来吓唬我。
你干脆勒死我算了!”
贾琏气得从墙上拔出剑来,说道:
“不用寻死,我也急了,干脆一起杀了,我偿了命,大家都干净。”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见尤氏等一群人来了,说: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闹起来了。”
贾琏见有人来了,越发借着酒劲耍起威风来,故意做出要杀凤姐的样子。
凤姐见人来了,便不像刚才那么泼辣了,丢下众人,哭着往贾母那边跑去。
这时戏已经散场了,凤姐跑到贾母跟前,扑在贾母怀里,只说:
“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赶忙问怎么回事。
凤姐哭着说:
“我刚才回家换衣裳,没想到琏二爷在家和人说话,我还以为有客人来了,吓得我不敢进去。
在窗户外头听了听,原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量,说我厉害,要拿毒药给我吃,把我毒死,然后把平儿扶了正。
我本来就气,又不敢和他吵,就先打了平儿两下,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他觉得羞愧了,就要杀我。”
贾母等人听了,都信以为真,说:
“这还了得!快把那个下流东西找来!”
话还没说完,只见贾琏拿着剑追来了,后面跟着许多人。
贾琏心里明白贾母平日里疼他们,就算在母亲和婶母面前也没什么顾忌,所以才逞强闹了过来。
邢夫人、王夫人见了,气得赶忙拦住骂道:
“你这个下流东西!你越来越反了,老太太在这儿呢!”
贾琏斜着眼睛说:
“都是老太太惯的她,她才这样,连我都敢骂了!”
邢夫人气得夺下剑来,不停地喝斥他“快出去!”
那贾琏撒娇撒痴,满嘴胡话地还在乱说。
贾母气得说道:
“我知道你眼里没我们,叫人把他老子叫来,看他还敢不敢这样!”
贾琏听见这话,才趔趄着脚出去了,赌气也不回家,就往外书房去了。
这边邢夫人、王夫人也说了凤姐几句。
贾母笑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孩子们年轻,就像馋嘴的猫儿似的,难免会这样。
从小儿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都是我的不是,她多喝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母又说:
“你放心,等明天我叫他来给你赔不是。
你今天也别过去,别让他觉得难堪。”
接着又骂:
“平儿那个蹄子,平日里我倒觉得她不错,怎么暗地里这么坏。”
尤氏等人笑道:
“平儿没什么错,是凤丫头拿她出气。
两口子不好直接对打,就都拿平儿撒气。
平儿委屈得不行呢,老太太还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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