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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惊鹊 (第2/2页)

多少王孙爱恋她弱柳扶风之姿,心生爱怜,不过因她身份低微,不得迎娶。那位太子,应也是如此。

她回家告诉母亲,母亲喜极而泣,捧着那空无一物的鸟笼,说果然王爷心里有她。

“那是你的生父,你们血脉相连,他要你做什么,你尽管听他的,他不会害你的。”

她躲在树后,看着太子走向河边,龙章凤姿,仪表不凡,她不禁心动,若能得郎君如此,她一定是大梁最幸运的女人,远胜过她的郡主姐姐,和那位昭阳县主。

她向河里纵身一跃。

春水微凉。

满城风雨,她知道这后面有晋王在帮她,父亲是为着她好的。

可东宫实在沉得住气,但她不能再等了,若是此事不成,她只能躲个三五载的,然后挑个小门户嫁了,就像她的母亲那样。

康彤儿把心一横,私下约见了赵叔文,却没想来的还有忠勇侯世子。

她心里叹息,若论相貌仪表,品格气宇,忠勇侯世子是胜过太子的。她能觉得自己有把握拿捏太子,是因为看出来他更温和,说难听些,耳根子软,难以主事。

可惜那位忠勇侯世子当不了皇帝。

她跪地哭诉,说自己被某个王爷逼迫,求太子救她一命。皇家多疑,太子竟真相信有那么一位王爷。

自己嫁入东宫的事情终于定下了。

晋王又找到她,问她,是愿意一年年熬下去,等着无数女人涌进东宫,涌进后宫,和她争抢夫君,甚至抢走她日后孩儿的荣耀,还是成为太后,垂帘听政。

她惊慌失措,没想到晋王有这样的野心。

“吾欲以世间最珍贵之物赠汝,汝既不敢,那便算了。”

她敢,她为什么不敢。若是不敢,她早就要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后来,朝臣中也有人为她造势,说她门第不显,正是彰显朝廷重视寒门,不偏袒豪族。

她如愿以偿进入东宫,母亲眼含热泪,送她出嫁。

大婚的当晚,她认出一名侍女曾出现在昭阳县主的身边,她不禁笑得狠辣,原来这个女人也肖想自己的夫君,明明许配了三皇子,竟这样不知廉耻。

她设法让那侍女带着下了蛊毒的胭脂交给太子,只说自己娘家的习俗,新婚夜要郎君为娘子妆新,太子果然上当。

她看着太子中毒、吐血,心里忽然慌了,她在干谋害亲夫的事情。

可是赵叔文知道了此事与她有关,也没有责罚她,只说她可怜,一个弱女子,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放她一条生路,要她背弃身后之人,投向东宫,他会保她平安无虞。

赵叔文温和体贴,是难得的郎君,康彤儿不忍心了,他这样好,为何自己要下此毒手。

可他好像并不爱她。

她告诉晋王,自己不想害赵叔文了,想要他喜欢自己,想做他心里唯一的妻子。

令她意外的是,晋王并没有反对,只是说,如今皇帝仍对她心存芥蒂,日后会成为二人之间的阻碍,兴许还会将她扫地出门。

“我是赵家的宗妇,上了玉碟的!”

晋王宽慰她,说若是没了皇帝,事情不就解决了。

晋王交给她西域的奇毒,她借着为自己寻好生养的方子,将此毒给被晋王买通的御医,每次只给一点点,加在皇帝的药里。

皇帝在围猎时受到的埋伏,身子正是虚弱,更无力抵抗毒素。埋伏的人是闽王,或者是自己的生父,她都无所谓。

可她明明已经是太子妃了,为何昭阳县主仍是处处高她一头,帝后宠爱,皇子公主们亲近,所有人仍然向着她,把她这个太子妃当成空气!

她又是勾引太子,又和那蛮人卿卿我我,凭什么还能毫无顾忌地再嫁靖王!靖王……那位小叔,和皇帝多么像啊……

她寻到峪伦部的公主,可连那个丧家之犬都瞧不上自己。

她带着金锭去买首饰,可那店家却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田舍老媪,昭阳县主又来了……她又来了……

康彤儿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

太子将她禁足,清宁宫也来了嬷嬷训话。她得有个孩子,有个孩子就能笼络太子了。

她让人设法与晋王的人接头,弄来宫外最好的药,让太子意乱情迷,搬进她的寝宫。可太子还是不喜欢她。

晋王谋反失败,晋王妃和平阳郡主被幽禁,听说平阳郡主失心疯了,她觉得痛快至极。

孩子生在了正月十五,是个儿子,太史局说他命贵。

太好了,她感激这个孩子,他的贵命一定能让她当上皇后。太子也宠爱她了,康彤儿觉得满足了。

可她忽然发现,因为自己长期经手毒药,使这孩子天生羸弱,康彤儿痛苦万分,却没有一点办法。

寻常胎儿发个烧就结束的事情,她的孩子差一点病入膏肓,便是如此,昭阳县主还找上门来指责自己。

刘冲来了,那是父亲身边的人,她借着他的手,往外传递消息。

然而东窗事发,赵叔文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康家株连九族,任凭她苦苦哀求,提起旧情,赵叔文也只给她求了个全尸。

她突然很想见见母亲。

“我后悔生你!果然你是个灾星!有你在什么都好不了!连你父亲如今也要被你害死了!”

母亲也死了,只剩下她。刘冲起兵,告诉她,晋王是为了救她,只要皇孙还在,就还有余地。

她望着昔日情人,他眼里只想要自己死。

她从昏迷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周围昏暗无光,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阴曹地府,还是尚在人世。

四周堆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幅卷轴,她艰难起身,问那是什么,经过的下人看了一眼,说那是王爷托刘冲从府里带出来的旧物。

她爬下床,将卷轴铺展开,几乎一人高的画像,里面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回首望来——原来是她的母亲。

她心里一阵暖意,却猛然转为寒意浸透四肢百骸。

“正月十五上元节,偶遇皎儿,如九天神女。”

她的母亲不叫皎儿,大名不是,小名也不是。

可昭阳县主的母亲叫程皎。原来这幅画只与她母亲六分相像,余下的四分情态神韵,都是旁人的。

刘冲血溅大殿,晋王的首级被呈献君王,被人遗忘的宫殿里,太子妃悬梁自尽。

恍惚中,她看见那只鹊鸟,立在枝头,透过格子窗棂,哀伤地看着她。

原来她的命数早就定了,原来她从出生起就成了他人的影子。

隆和二十一年,太子妃康氏畏罪自裁,废为庶人,除玉碟,弃于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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