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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新兵向政委喊话:你别啰嗦了,快向我开炮 (第2/2页)

我赶紧呼叫他们,我说你们是追着敌人往上打的,打远了,近一点。

炮兵那边说:“再近一点就对你们有危险了!“

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然阵地要守不住了。

炮兵又一次开炮,我一看打的还是远,就着急了,说要近一点,再向我近上50米开炮!

指挥所的政委接过话筒,要我们注意安全,说再往近打比较危险,代表团党委向你们表示感谢,表示慰问。

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了。

我心里着急呀,就跟政委说:“你不要啰嗦了,快打炮啊!”

政委说从现在开始,让我直接和炮兵指挥员联络,中间转的环节都不要了。

我说好。

炮兵就要我报坐标,我一个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没学过这个,不懂,我就只能说我在3号高地面向4号高地,敌人是从4号高地冲上来的。

现在,你们再向我这个高地近50米开炮,就你们刚才打的地方,再近50米。

结果他们打的还是有点远。

知道炮兵兄弟也是下不了手呀,毕竟阵地上还有自己的战友。

我继续要他们往我这边打近,他们就说再近就不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了。

我说什么生命安全,现在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就是考虑怎么守住这个山头,完成任务。

最后他们说好吧,你们注意隐蔽,注意安全。

炮弹一颗接一颗地向3号高地打近。

其实已经打到我们阵地上了,当然也正打在进攻的这些越南兵中间。

我一看打中了,太开心了,但也因为炮弹就在我眼前,我已经听不到耳机里的声音了。

我跟炮兵指挥说,我现在耳朵里已经都听不到了,你们不要问我,我叫你们往哪个地方打你们打就行了。

此时越南兵受到炮兵打击,已经不再进攻,开始后退。我看他们退下去了,就指挥炮兵,退30米打,退50米打。

敌人一直退到4号高地上,那边有个小房子,我发现敌军大部分都往里面跑,就猜测那一定是个暗堡什么的。

于是开始指挥炮兵,往左、往右,一发一发地纠正位置,最后打中了这个房子。

那里果然是敌人的藏身地,里面连人带枪都被炸起来了,就这样敌军彻底被我们打下去了。

战友都高兴得不得了,过来抱着我,拿着我的话筒就说谢谢炮兵老大哥,我们给你们庆功了。

事后炮兵那边还埋怨过我,说我一个劲儿要炮,他们一个基数是96发,都是要按基数打的。

我当时哪懂这些啊,我就知道炮兵能打多少打多少,把敌军打下去,我们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一场仗打到了快12点,敌军没有再往上上了,可能在调整战术,我们也在3号高地上休息。

连长带了2排和3排过来支援我们,两边战友一见面,大家都高兴地抱住,激动得掉眼泪。

那时还年轻的我们

连长把情况掌握了一下,对我们所有人做了重新安排,修整工事。

一直到晚上6点多,我想起排长的惨死,想着地堡里还有敌人,就找到连长,说就是这个洞口打出来的枪,排长牺牲了。

连长下令去把它炸掉,几个班长都争着去,不仅成功炸掉这个洞,还抓到了三个俘虏。

原来这里也是敌人的一个指挥所,之前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人,所以没有用炮,现在他们得到消息,这个洞被端了,就开始向我们开炮。

连长叫来翻译和地图,根据敌人坐标开始指挥炮兵作战,结果其中一发打中了敌人的一个弹药库,一下子就爆炸了,响了足足两三个小时。

这下我们的威胁不大了,继续坚守到第二天凌晨5点多,我收到团指挥所消息,派5连来接替我们,让我们回去休整。

没想到这个情报被敌军听到了。

敌军派了一支连队,冒充我们的人上来。

到了阵地前,我们连长就问,他们是哪个连的,连长叫什么。

问了几遍他们也不说,就光说“自己人,不要打”。

连长心里有数了,就叫我们做好准备,把他们放过来。

等他们离我们很近的时候,连长突然喊了声“打”,我们的轻重武器、手榴弹什么的就一起往下打,把他们稀里哗啦地打了下去。

想当初我们援越的时候,从大米到武器到电台,都有支援他们,他们的电台基本和我们都是相似的,同类型的,所以他们才接收到了我们的频率,破译了换防的情报。

真是一群白眼狼。

坚持到六七点钟,天已经亮了,5连终于上来了,我们正式交接,连长带着我们撤退休整。

这一路上敌军还在追着我们打,不过我们还是顺利到达了南溪河,工兵把我们接了过去,在指挥处休息了一整天。

我把电台坏掉的耳机、天线重新配好了,19号下午4点多,我们再次接到命令继续进攻。

连队又配给我们一个副连长,我们来到了又一处高地上,在那里坚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部队要向前开进,同时进行地雷扫除任务,好让大部队顺利前进。

我还是紧跟着副连长,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可在走出不到20米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有东西,我踩到地雷了。

我只好保持姿势不动,喊副连长。

副连长递给我一个大长柱子,让我抓住这个柱子,他一拽,我就往外跳,卧倒。

结果他还有一米多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敌人发现了我们,朝我们打枪,副连长喊我卧倒。

我当时脚下踩着地雷,心里紧张,脑子一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雷就炸了。

直接把我炸到了一个弹坑里面,眼睛、鼻子、嘴、耳道,七窍都流出血,人当即就晕了,后面的事情全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野战医院了。

我问身边的战友自己怎么下来的,他们也不在场也不清楚。

我真是太幸运了,多少战友踩上地雷,不是牺牲,就是缺胳膊少腿,我身上一共受了八处伤。

大的弹片当时都取出来了,有些小的当时没发现,现在也都还留在我身体里,有时过安检还会“滴滴”引起警报。

我在野战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又转到昆明的空军医院治疗,40多天身体就基本痊愈了,也没留下明显的后遗症。

回到部队以后,上面给我记了一等功,中央军委还授予我“英雄步谈机员”的称号,这是很高的荣誉了。

我荣获的勋章

我一直坚守在中越边境,直到1989年转业回到老家周口市人事局工作。

那次被地雷炸伤,除了身上,耳膜也穿孔了,但因为当时年轻,就没有修补,后面自己长出来了,也就没有在意。

没想到50岁以后,左耳开始明显听力下降,如今我67岁,左边耳朵已经基本听不到了,剩一只耳朵也不影响我生活。

每当想到覃万强副连长、蔡树明排长,还有一个个在我身边牺牲的战友,我就很想知道,当初是谁将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

我很想找到我的救命恩人。

像我这样受伤的,大多数都已成了烈士。

有一次我去北京出差,吃饭时有人走过来敬酒,说得跟我道个歉。

我心里好奇,我都不认识他,道啥歉?

原来他是部队里负责保密工作的,他说当年把“海水干”给划到了伤亡名单里。

直到后来看到了关于我的报道,才知道我还活着,又给挪了出来。

不仅是他,到现在我们通讯兵的群里,还有年轻战士把我当成烈士了。

战场上生命分秒必争,受伤能第一时间被抢救,真的就是幸运,不是我命大。

所以,心里还是想着找找救命恩人。

直到五年前,连队的一个卫生员老战友龙显莫联系上了我,给我打电话叙旧,就说到了这个事儿。

我这才知道当年就是他和另外一个战友一起把我给救下来的。

终于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

这个老卫生员老家在贵州农村,退役后就回了老家,那些年过得很艰难。

我们联系上后,我就特别想见他一面。

可惜当时我岳父患病住院,我走不开,就问他方不方便来郑州,我们好好聊一聊。

他说他也走不开,一是身体不太好,二来家里情况也不太好。

我听了心里还挺难受的,就想着早日去贵州看看他。

我岳父的病越来越严重,那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医院里,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跟那个救我命的老战友联系。

后来我岳父走了,又赶上疫情,我和老卫生员就一直没能见上面,等我再想起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拨不通了。

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儿,前前后后发动过几十个战友帮忙找,但大家也都联系不上。

我很想念老战友

直到上个月12号,我们通信连战友正好在贵州凯里聚会,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就打算去看他。

我隐约记得他家好像是在天柱县,就在那附近一圈挨个县里找,到退伍军人事务局去查,也拜托那里的战友帮我找。

终于找到了他的信息,可惜两年前,他已经得病去世了。

这次我去参加战友聚会,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去见他,还特意带了红包打算给他,没想到成了永远的遗憾了。

我纠结要不要去他家里看望一下。又怕勾起他家人的伤心难受,想想还是算了,带着遗憾回了河南。

我让贵州的战友帮我关注一下他家里,什么时候觉得家里人情绪好一些了,我再抽时间去看望他们。

上了年纪,人更重那些旧感情了。

说来,这些旧感情可都是过命的交情。

不一样。

我们都称呼他为“海英雄”。

战争中极致的紧张,战斗中可贵的情谊,我们记录了很多。

当海英雄向我们描述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三天时,我依然被感动了。

一直都知道,英雄在战场上都是“无我”的,只有胜利,没有自己。

但究竟能“无我”到什么程度?

伙伴说,当她听到海英雄一声声“再近50米”“再近50米”时,才有了真实的体会。

随时准备牺牲,真的不只是一句口号。

得知海英雄左耳基本听不见时,伙伴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戴助听器吗,会影响生活吗。

他直愣愣地回答道:“还有一只耳朵啊。”

不只是在战场上,战场之下,面对平凡生活,他依旧是那个“向我开炮”的英雄。

这更加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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