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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离别 (第2/2页)

傅漳南把两根山药拿出来,“用山药泥代替淀粉和糯米粉混合。”

萧景庭装作是第一次知道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傅漳南目光含笑看着他,“你试试。”

闻言,萧景庭足足愣了好几秒。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涌起很多情绪。

“好。”

萧景庭戴上手套,处理山药,去皮,切段,上锅蒸熟再捣成泥。

傅漳南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他娴熟的动作,眼里也带着些欣慰。

“甯甯喜欢吃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景庭往山药泥里面加淀粉,随口问:“为什么?”

“甯甯小时候生病不肯吃药,所以一开始这个糖水只是为了煮来哄她吃药的,跟她说把要吃了就可以吃甜的,然后开始每一次都是这样,就这样养成了习惯。”

“后来,她二婶也会做,但甯甯就是说她二婶做的不好吃,她说能吃出差别来。”

说到这,傅漳南低笑了声,“她就是认人,而不是认这个红豆沙。甯甯平时都很好脾气的,就生病的时候娇气的很,就是要我回来陪她,平时她都觉得要善解人意不能打扰我工作。

“不过我也不希望她真的那么懂事,那就压抑她的天性了。”

萧景庭揉好面团,他淡声说:“爸,我听她说过,是你之前总给她妈妈做,她说你只会做这个。”

傅漳南被他拆了台面,却也是淡淡笑着。

“是的,甯甯妈妈爱吃。”

一句话饱含着无限的思念和宠溺。

萧景庭看着窗子上弥漫的雾气,眼前似也有些模糊。

傅漳南并不畏惧死亡,他们都知道,甚至早早地就预留好了自己的墓,与他过世的妻子一起。

如果说他还有放不下的,那也就只有这个女儿。

良久,他才出声道:“爸,我会照顾好她,只要她需要我。”

一旁的锅子里红豆已然煮沸,散发出香味,水汽在厨房里弥漫。

这个夜潮湿又静谧。

傅漳南平静道:“有本书里写过一段话,‘如果你渴望得到某一样东西,你得先让它自由,如果它回来,那它就属于你。’”

他看着萧景庭,语气认真道:“阿峥,你要记住,甯甯是自由的。”

萧景庭的喉间微微滚动,他没有做出绝对的承诺,而是说:“爸,我努力学。”

他不知道自己那变态又阴暗的占有欲会不会再次侵蚀他,但他会努力学。

傅漳南没有强求他什么,“好,我相信你。”

两人明明没有多什么,却在这一夜过后,达成了某种观念上的一致性。

又像是完成了某一项交接仪式。

傅如甯早上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了餐桌上的红豆沙小丸子。

她已经起的算很早了,却没想到家里还人起这么早做这个吗?

她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那味道无限接近于傅漳南的做法,但她又感觉到了细微的差别。

傅如甯抬眸望去,傅漳南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显然是刚吃过早饭消食,而萧景庭在一旁拿着手机不知道看着什么。

许洛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似是还没睡醒,但被叫起来吃早饭。

二叔又开始看起了他的小视频,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早间新闻。

二婶则是在想着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菜。

一家子的人各忙各的,各自有各自的乐趣。

一切仿佛恢复了往日那般,平常且平静。

傅如甯没再丧着一张脸,她在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里,把嘴角往上扬了扬,不想让爸爸看到她那垂头丧气的表情。

她只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久一点。

哪怕一天都好。

……

许洛的暑假过完,盛州的夏天也到了尾声。

傅漳南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还给许洛收拾了幼儿园开学的新书包。

傅如甯想,爸爸也真是偏心,他竟然只答应了洛洛的要求,陪她过完暑假。

怎么就不答应她的要求呢?

他没有受什么痛苦,就像往常一样睡着,就是没再醒来罢了。

傅如甯想着,也许那天晚上他是梦到妈妈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和妈妈见面。

傅漳南生前签了眼角膜捐献,他还特意强调一切从简,又是他那一套客观唯物主义论,人死之后都是化作无机盐,那些虚的没有意义。

一切流程从简。

下葬当天,墓园来送行的人不少。

有傅如甯的发小周亦行,还有从南城远道而来的郁家二老和郁颂言郁晚音兄妹,还有隔壁邻居封衍和苏晴母子,以及萧家两位老人。

骨灰盒由傅如甯捧了一路,萧景庭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她身边。

傅如甯把骨灰盒放进墓穴里,却迟迟不愿意封穴。

直到身边有人说要过了时辰,她才像是有了反应,却依旧拦着不让动。

“我爸爸坚信唯物主义,他不信这吉时不吉时的,我就想多看他一会儿,怎么了?”

这话一说,墓园的司仪连连说了两句好话圆了过去。

闻澜早就泣不成声,躲在自己丈夫身侧。

萧景庭弯腰蹲在她身侧,手掌抚上她的肩头,也不催她,只是陪着她静静待着。

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砸下来,落在墓穴前的大理石面上,她立刻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又像往常一样,她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目光注视着那墓碑上的照片。

她低声喃喃道:“爸爸,虽然你满口唯物主义,但我求求你,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你可以带着妈妈,还可以牵着毛毛……”

“你总要告诉我,你们有没有碰头,你也得告诉我,你见到妈妈开不开心,你要是过得开心,这样以后我就慢慢不想你了。”

傅如甯说完这两句悄悄话,就缓缓地把手从骨灰盒上移开。

封穴仪式开始。

双人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封穴结束后,萧景庭将两个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

逝者安息。

从墓园回到家,傅如甯只觉得家里空空荡荡的,哪怕有这么多的人,她还是觉得心里空。

外公外婆都过来安慰她,可她真的不想理,一边觉得怠慢长辈很愧疚,可真的提不起一点劲。

盛州的秋老虎比起盛夏的炎热过犹不及,她却觉得冷,躺在床上都要裹紧毯子,冷的发颤。

她强行吃了几颗褪黑素想快点睡着,想知道爸爸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总不会见到妈妈之后这么快就忘了她。

那她是会记仇的。

可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一晚上什么也没梦到。

萧景庭走进傅如甯的房间,手落在她的额头上,眼里的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傅如甯却觉得他烦,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

“你发烧了,起来吃药好不好?”萧景庭尽可能把声音放的很温和,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哄。

她还是发脾气一般把毯子蒙在自己头上,根本不想理任何人。

萧景庭知道她心里难受,先前强撑了这么久,也到了她的临界值。

她不想在她爸爸面前表现的很难过,不想让他走的不放心,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装的。

萧景庭轻拍她的肩膀,随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抱在怀里。

傅如甯起初挣扎得很,但挣扎不了多久,实在是没有力气,精疲力尽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微闭着眼睛喘息。

萧景庭轻抚她的后脑,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她唇边,“喝点水。”

傅如甯倔强地把脸移开。

不想喝。

昨天从墓园回来一直到现在,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出去见人,也不吃东西。

她的房门都是反锁的。

一开始大家还说不要去打扰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先待会儿,但闻澜前后敲了几次门都没得到回应,这才忍不住拿了备用钥匙开门。

萧景庭捏着手里的药,见她又是这样不配合的样子,心里也是焦躁。

他具象地感受到了傅漳南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附加值,只要她健康好好的在那,就已经觉得很好了。

“他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萧景庭沉声道。

傅如甯不生病的时候也许还能理智的听进去这句话,可现在她听不进去一点。

“我生病他都不来看我,我都求他了,让他来梦里看看我,起码要告诉我有没有和妈妈见到面,我也想妈妈,我也想毛毛,也想他,可他好狠心……”

傅如甯固执地认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她生病的时候,只要她会作会闹,爸爸就会回来看她陪她。

可现在她都闹这么久了,爸爸还是没来看她。

萧景庭抱着她,手掌轻抚她的后背,“他跟我说了,他让我来看你,让你吃药,让你起来吃东西。”

傅如甯有气无力道:“那他更坏了,你都不是他亲儿子,他反而回来看你。”

“他过两天就回来看你了。”

“我不信。”

“他告诉我的。”

两人的对话漫无目的,且无意义。

傅如甯知道自己是在胡搅蛮缠,萧景庭也知道她是在胡搅蛮缠。

至亲的离别实在太难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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