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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武士之风 (第2/2页)

两名剑手各个暴喝一声,长剑横斜,护住头面,向房门射入。进去之后,却没了声息。在银髯老者命令之下,又有六名剑手冲入房中。可煞作怪,进去的,如石沉大海,连半丝声息都没有。

外面的有些头皮发麻。

银髯老者一看情况不妙,栗声大喝道:“蒋尉民,你当真龟缩不出么?”

房内有了回应;“阁下报个名!”

“‘五方教’总坛武士统领尹超!”

“意欲何为?”

“奉教主之命,请朋友到敝教一行。”

“是如此请法么?”

“朋友爽快些,出来吧!”

“如果区区不愿出见呢?”

“‘鬼屋’将被夷为平地!”

“阁下能办得到么?”

“无妨等着瞧!”

“今夜一共劳驾多少朋友?”

“不多,武士百名!”

“少了!”

“什么意思?”

“区区既开杀戒,百名之数嫌少了!”

银髯老者嘿嘿一声怪笑道:“蒋尉民,少逞口舌之利,你如再不现身,本统领要下令火攻了?”

“姓尹的,你认定区区是蒋尉民么?”

银髯老者一窒,道:“别仗易容之术蒙人,决无差错!”

“如此你认认区区的手法……”

话声中,只见原先冲入房中的八名武士,鱼贯而出,到了院中,突地一个接一个地栽了下去,死了。

这情景,使所有在院中的“五方教”人等亡魂大冒。

银髯老者略一检视,突地骇呼道:“‘摧心剧毒’!”

房内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道:“尹超,你居然也会辨认这奇毒!”

“你……到底是谁?”

“何不进来一叙?”

银髯老者愣了片刻,栗声道:“别弄玄虚,老夫忍耐力有限!”

“你不能忍耐又待如何?”

“把你一家举行火葬!”

“你试试看?”

“准备!”

人影闪晃中,齐齐退后三丈,每人手中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球。

银髯老者撮口一声厉哨,四周立起应和。

“做个样子给他看!”

一名武士脱手把黑球掷向一丛花树,“轰”的一声,翠绿的花树熊熊而燃,照得全院一片通明。

原来这黑球是火种,如果对方将黑球齐掷,这座“鬼屋”势必变成灰烬。

“手段够辣!”

喝话声中,一条人影闪现门中。

惊呼之声,响成了一片:“‘地狱书生!’”

银髯老者老脸全变了色,目中尽是骇芒,厉声道:“原来是你!”

徐文冷冷地道:“尹超,今夜你得留下!”

身形似电,扑向银髯老者。

银髯老者心知无法与“地狱书生”抗衡,早存戒心,当徐文一扑之际,他已极快地隐入黑暗之中。徐文一着扑空,恨得牙痒痒的,那批手下剑上却遭了殃,出手之间,已有三人栽了下去。

也就在这混乱当口,“轰!轰!”连声,火势熊熊而起,一间小院,登时陷入火海之中。

徐文气得七奔冒烟,身形似魅,来往穿梭,见人便杀。

这批武士,较之使者级的要差一筹,连逃命的余地都没有。

惨号!

暴喝!

加上房舍燃烧的哗剥声,交织成了一首恐怖的乐章。

在徐文搜杀之下,多数的已是见机而遁,那逃不及时悉数丧命。

“大哥!”

徐文赤红的双目一扫,小宝已到了身边,当下焦灼万状地道:“宝兄弟,令尊他们……”

“不妨事,他们藏身之处烧上三年也烧不到。”

“总不能让火势蔓延开来,这是城里呀?”

“至多烧掉这小院,三面是空地,还有风火墙阻隔倒是后面有间阁楼与这院只一条小巷之隔,必须切断才行。”

“在哪里?”

“请随小弟来。”

转到房后,赤红的火舌已伸向丈许之隔的阁楼。

徐文大叫一声:“当心!”举掌便朝廊柱劈去。这些房舍年久失修,早已蛀得摇摇欲坠,怎经得起徐文的如山掌力,三掌过处,哗啦啦坍了下来。

火路算是被阻截了。

宝儿倒是十分镇静,毫无惊慌之容,一拉徐文的衣袖道:“大哥,见我爹去!”

“现场呢?”

“由它烧吧。”

“便宜了那批魔爪子……”

“来吧。”

宝儿带着徐文,七转八拐,最后钻入一座假山之中,开了秘门,进入地室。地室内别有一番天地,布置得美奂美仑。

徐文至此才明白真正的秘室,该是地下,这儿只是一层掩护而已。

去没多远,蒋尉民已迎了出来,后面紧跟着蒋明珠。

蒋尉民仍是那长髯齐胸的装扮,哈哈一阵洪笑道:“贤侄,我算你该来了!”

徐文赧然遭:“世叔,可惜小侄无能,让为首的走脱了!”

“管他!”

蒋明珠略显憔悴,只是秀眸清澈如水,粉腮上挂着一抹娇羞,福了一福,道:“世兄,久违了!”

徐文面上一热,还了一礼,道:“世妹好!”

蒋尉民一摆手,道:“里间再谈吧。”

甬道极宽,可容三人并肩而行,蒋尉民牵着宝儿在前与徐文一路,蒋明珠落后数步跟随,顾盼间,来到一问堂皇的大厅之内。

徐文一眼瞥见坐在椅上的大母“空谷兰苏媛”,心里登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双方之间的关系,的确十分尴尬。她是大母,但也是父亲的仇人。

礼不可失,他上前一礼,道:“大母好……”

“空谷兰苏媛”冰声道;“上次我说过称我前辈就好。”

徐文一窒,改口道。“见过苏前辈!”

“请坐!”

“请坐!”

一室坐定后,空气变为冷寂,由于苏媛的关系,谁都觉得难以开口。

蒋尉民干咳一声,打破了难堪的沉默,道:“贤侄此来有所遇否?”

“曾与‘五万教主’相碰于淆山,但被他兔脱了。”

“哦!”

“小侄已得悉家父下落。”

“空谷兰苏媛”粉腮倏变。

蒋尉民皱了皱眉,道:“令尊在何处?”

“与家母同被劫持在‘五万教’中。”

“是‘五方教主’透露的么?”

“是的。”

“对方的企图是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只是……对方提出了条件。”

“什么条件?”

“要小侄以‘卫道会主’上官宏夫妻的人头,交换人质!”

“哦!……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五方教主’居心叵测!”

“你准备履合条件么?”

“不一定!”

“目前唯一的要事,是先查明‘五方教主’的来历……”

“这恐怕很难。”

“我已布了一着棋,不久便可见分晓。”

蒋尉民再次提到了这一着棋,是一着什么棋呢?徐文很想问个明白,但见对方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只好憋住不开口。

“空谷兰苏媛”幽幽地道:“义兄,徐英风既然在世,你不阻我向他讨债吧?”

这“义兄”之称,徐文是第一次听到,她显然是有意完全否定徐英风与蒋尉民之间的关系,徐文听来既尴尬又刺耳。

蒋尉民望了徐文一眼,沉吟不语。

徐文心中早已了然,在“鬼湖”与蒋尉民的一席谈话中,蒋对父亲的为人,似乎很不齿,而且有悔于当初结交之意,自己此刻的处境,的确十分尴尬。

突地,他想起了“横天一剑”魏汉文,对方既然不死,且曾血洗了“七星堡”,而大母怨毒已深,但她终与自己父亲有过夫妻之义,将来血腥相见,会是什么了局?

心念之间,目注蒋尉民道:“世叔,小侄已找到血洗‘七星堡’的凶手!”

“空谷兰苏媛”眸子突然放光。

蒋尉民惊声道:“谁?”

徐文一字一顿地道:“‘横天一剑’魏汉文!”

这话,像巨雷震撼了在座的人:“空谷兰苏媛”一跃而起,瞪目张口,娇躯在发颤;蒋明珠吃惊地望望徐文,又望望苏媛;蒋尉民也离座而起,栗声道:“你说谁?”

“‘横天一剑’魏汉文!”

“这……这……怎么可能?”

“当年他并没有死……”

“他……仍在世间?”

“就是新近归附‘卫道会’的那老秀才!”

“啊!太出人意外了!”

“空谷兰苏媛”语不成声地道:“你……把他怎样了?”

徐文冷冷地道:“我没有杀他,他还活着,现在‘卫道会’中。”

“是真的?”

“这没有说谎的必要。”

“你怎知他是血洗‘七星堡’的凶手?”

“他本人自己承认的。”

“空谷兰苏媛”泪水盈眶,似乎这太过于意外的喜讯使她激动得不胜负荷。她倒回椅中,喘息有声。有顷,忽又站了起来,颤声向蒋尉民道:“这些年来,多承义兄收留,大思不言谢,今世不能报答,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蒋尉民惊声道:“义妹,你说这话……”

“小妹就此告辞!”

“你要去哪里?”

“找魏汉文!”

“义妹,冷静些,凡事从长计议……”

“小妹方寸已乱,一刻也不能留了!”

小宝上前牵住她的衣角,悲声道:“您不要小宝了?

“空谷兰苏媛”泪流满面地道:“宝儿,我们再见了你大了,有姐姐和父亲会陪伴你!”

“你不能不走吗?”

“是的,我必须走!”

蒋明珠也凄然下泪,道:“义母真的一刻也不能留了?”

“明珠,我该走了……”

徐文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事实上他什么也不能说。

蒋尉民黯然道:“义妹,多年相处,有若一家人,小宝是你一手抚养大的,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不过,有句话我想说……”

“义兄有何指教,但清明言。”

“冤家直解不宜结,当义妹与汉文兄重圆之后,可否放弃……”

“义兄,你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蒋尉民望了徐文一眼,接着道:“义妹,往者已矣……”

“空谷兰苏媛”凄厉地一笑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怎能谈得上与汉文破镜重圆……他既然活着,我不能不去与他谋上一面,此后……唉!义兄,明珠,小宝,我走了!”

声落,甩开了小宝牵衣的手,电奔而去。

小宝在抽泣!

明珠在垂泪!

蒋尉民顿足长叹!

徐文面色铁青,瞪目无语。

场面陷入一片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氛中。

蒋尉民突地一拉宝儿的手,道:“‘五方教’爪牙可能尚未撤离,走,送你义母一程!”

父子俩疾步离去。蒋尉民临去深深地望了徐文一眼

室中,剩下了徐文与蒋明珠相对。

蒋尉民临去的那一眼,是一种暗示。徐文心中雪亮所谓送“空谷兰苏媛”一程,只是藉口,目的是给徐文与蒋明珠单独晤谈的机会,因为在“鬼湖”时,徐文曾答应亲自向蒋明珠解释关于终身之事。

他有些惶然无主,如何启齿呢?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问题势必谈清楚不可。

徐文硬起头皮道:“世妹,愚兄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

说了一半,顿住了,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蒋明珠没有抬头,羞怯怯地道:“世死有话坦讲无妨!”

“承贤妹错爱,愚兄衷心铭感,但以一身恩仇牵缠将来的遭遇如何,未可逆料,是以希望世妹能谅解,别谋幸福的归宿……”

蒋明珠募一抬头,满目幽怨羞愤之色,冷笑了一声道:“徐文,我没有说过非嫁给你不可!”

徐文一窒,面红筋涨,说不出话来。

场面尴尬而冷僵。

蒋明珠拂袖而起,眸中泪光莹然,姗姗向房外行去

徐文想叫住她,但嘴唇僵硬不听使唤,张口无声。他知道她芳心的感受,然而他无法向现实妥协。“天台魔姬”情深似海,义重如山,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她。

事无两全之道,他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贤侄,谈得如何?”

蒋尉民跨步入室,但却不见小宝随行,看来被支开了。

徐文苦苦一笑道:“世妹不谅解!”

蒋尉民眉头一蹙,道:“她表面温驯,但个性很强,我这做父亲的无法说服她。然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希望贤侄能再加考虑!”

徐文无可奈何地道:“小侄会好好考虑!”

蒋明珠再度出现,粉腮冷得如罩寒霜,幽幽地道:“爹,何必强人所难……”

蒋尉民温和地道:“明珠,别太任性!”

“爹,女儿并非低三下四之辈,他要黄师兄送回翠玉耳坠,便已表明了态度……”

“立身武林,本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难处。”

“女儿不想再提此事!”

徐文讪讪地道:“世妹,愚兄负疚良深……”

“不必,世兄忒谦了。”

蒋尉民一摆手道:“到此为止,别说了,用饭吧!”

徐文处在这尴尬的局面下,本待辞去,但又觉不妥,这样将表示不够气度,同时双方的关系不能也不会断绝,如果拂袖一走,以后见面将更难堪,而且对方父女对自己的情义岂能抹煞。

当下点了头,随着离房。

这地下室重门叠户,布置得十分考究,充分显示蒋尉民的匠心经营。

到了别室,酒菜早已齐备,虽非山珍海味,但也十分精致。

席间的空气十分沉闷,彼此都很少说话,连小宝也缄口了,倒是蒋尉民东一搭西一搭地说些江湖轶闻,企图缓和这不调和的气氛。

徐文无心去听那些,脑海一直盘旋着如何应付这辣手的问题?

突地——

一条人影闪现席前,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锦衣美少年。

徐文栗喝一声:“五方使者!”

陡地离席而起。

锦衣少年向蒋尉民恭施一礼,道:“见过师父!”

徐文一听对方声音,不由大感赧然,来的是“闪电客”黄明。他实在弄不清楚黄明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么,这一对难师难徒,作风完全一样,化身无数。

黄明先向蒋明珠与小宝问了好,才转向徐文道:“贤弟,‘鬼湖’之行辛苦了!”

徐文一侧身道:“没什么。大哥,坐下喝一杯,慢慢再谈。”

“对不起,我没时间。”

蒋尉民沉重地道:“情况进展如何?”

“尚无头绪,不过……”

“怎么样?”

“有一点十分可疑!”

“对方易容之术。似与本门同源……”

“这不足为奇,天下三大派易容之术,大同小异,主要是揭穿对方面目,或探出对方出身来历。”

“实在很棘手,对方老奸巨滑,弟子以使者身分,尚无法在总坛内畅行。”

“棘手也得办。”

“是的。”

徐文听出端倪来了,黄明在自己赴“鬼湖”之前,所谓要办的急事,原来是到“五方教”中卧底。蒋尉民所谓的一着棋,大概也就是指此而言了。

当下插口道:“大哥现在是‘五方使者’?”

“不错!”

“身分不低,大哥真有能耐……”

黄明以手指面道:“完全凭这副面孔。”

徐文讶然道:“此话怎讲?”

“‘五方教’遴选使者的条件第一是人才好,第二是年纪轻,第三才是武功。”

“哦!不过,哪里去找这么多年青高手?”

“只要根基好,由教主亲授武功,一月速成。”

“大哥至今尚不知教主的真面目?”

“不知道。我想恐怕没有几人知道,连高地位的人在内。”

“何故如此神秘?”

“这便是正与邪的分野。正派人士,讲的是光明磊落;邪门人物,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处处讲诡秘、奸诈。”

“小弟提供大哥一点线索!”

“‘五方教主’便是曾对小弟下过手,以诡计夺‘佛心’的‘过路人’!”

“好!”

蒋尉民接言道:“小子,别多呆败露马脚,有什么事赶快说完上路吧。”

黄明目注徐文道:“是关于贤弟的!”

徐文一震,道:“关于小弟?”

黄明期期艾艾地道:“是的……”

“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说完,递过一个纸包。徐文惊疑地接了过来,打了开来,俊面登时大变,双手开始发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纸里包着的,是一绺乌溜溜的青丝。

“大哥……这……怎么回事?”

黄明以黯然的声调道:“是‘天台魔姬’送给贤弟的!”

徐文身形晃了两晃,栗声道:“她……送给我?”

“是的!”

“大哥见到她了?”

“嗯!”

“她……好吗?”

黄明目光一垂,凄然道:“贤弟,她……死了!”

徐文恍若被焦雷轰顶,“砰”地一声坐回椅上,面上的肌肉起了急遽的抽搐,双目如铃,眼珠似要脱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叫道:“她……死了!”

蒋尉民、蒋明珠、宝儿,无不面上失色。

黄明上前,用手抚着徐文的肩头,声音中充满同情地道:‘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节哀顺变!”

徐文陡地站起身来,一把捉住黄明的手腕,厉声道:“她是如何死的?”

由于过分激动,用力过猛,黄明痛得做牙咧嘴,苦着脸道:“她是自杀的!”

“自杀,为什么?”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为‘五方教主’玷污!”

徐文狂吼一声;“该杀!”

目眦尽裂,血水,泪水,顺脸颊而下,那份惨厉悲愤之情,令人不敢直视。

黄明手腕被捏,“哎哟”出声,徐文似有所觉,赶忙松了手。

蒋明珠螓首直垂到胸前,宝儿小口合不拢来,稚气的脸上,也涂上了激愤之色。

蒋尉民长叹了一声道:“贤侄,冷静些!”

徐文颤抖的手,捧着那绺发丝,泪流如泉。

他的心,在刹那间被残酷的现实撕碎了,灵魂像是被活生生地剥离了躯壳。过度的悲愤,使他的脑海呈现麻木的空白。

情未酬!

恩未报!

她竟然死了,而且是死在屈辱之中,她能瞑目吗?

一绺青丝,代表了万千情意。她死了,留在爱人心里的,只有这一点。她唯一期望的,是与他结发,而他也自誓不辜负她,然而,一切都幻灭了。她怀着多深的恨、多大的痛苦而结束了如花似锦的生命!

空气,死寂的悲惨。

这一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久久,徐文木然抬头嘶声向黄明道:“大哥,经过的详情如何?”

黄明以低沉的声音应道:“数天前,恰值教主外出我第一次被派中院警戒,设法弄醉了同伴,摸入内院,听见一个女子悲切的哭声,一看,竟然是她……”

“以后呢?”

“我表明了身分。于是她剪下了青丝,交给我,说‘寄语郎君,今生不成连理,但求来生结为并蒂……’”

“她还说什么?”

“‘请你珍重。这绺青丝,算是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并且说,她的心虽死不变,那一份情,将伴她进入坟墓。然后,她……自断心脉而亡!”

徐文眼角又渗出了泪,疯狂地吼道:“你没有阻止她自杀?”

“她说,龌龊之身,不足残存。她之所以偷生,就是等待机会讯息。她望你为她师徒报仇!”

“我说你为何不阻止她?”

“来不及了!”

“你自私!”

黄明噔地退了一步,激动地道:“贤弟何出此言,愚兄是这样的人么?”

徐文一句话出口,觉得木妥,这对黄明与蒋尉民父女,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但要收回,已来不及了。

但,这一丝侮意,随即又被无边的悲愤所掩去,凄厉地道:“你明知她会走这条路,为什么来不及?”

黄明发急道;“贤弟,要愚兄剖心相示么?”

“用不着!”

“贤弟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不怪你……”

徐文咬了咬牙,道;“她的遗体呢?”

“埋葬了。”

“葬在何处?”

“总坛之后的林中。”

“总坛在何处?”

“嵩山后峰第三道洞口,有三株虬松品字排列,入涧,通过一个山洞,便到了。”

蒋尉民黯然道:“贤侄,我心里也很难过,没有什么好说,只希望你冷静。‘天台魔姬’很不幸,但武林中比她遭遇更惨的所在多是。”

徐文木然地点了点头,仍注视着黄明道:“大哥,可有家父母的消息?”

黄明瞠目道:“令尊也在该教之中?”

“是的,‘五方教主’亲口透露。”

“我回去后,尽力探查就是。”

蒋尉民一挥手道:“你可以走了,别误了大事!”

“是的。”

黄明先向他师父行了礼,然后诚挚地向徐文道:“贤弟,你责备得是,我该早防她这—步的,但没有防到,这一点,愚兄将负疚终生。不过,请贤弟谅解,愚兄决非有意坐视这悲剧发生!”

“大哥言重了!”

“我走了,你珍重,愚兄将以行动来赎罪……”

“大哥这一说,小弟无地自容了。”

“再见了!”

话声中,转身疾掠而去。

蒋明珠到此才开了口,以异样的音调道:“世兄对‘天台魔姬’用情很深?”

徐文瞟了她一眼,泫然欲泣地道:“我受之于她的太多,而我却丝毫也没有报答过她……”

“她很爱你?”

“是的。无言的爱,完全奉献的爱,牺牲自我的爱。而我起先对她不屑,以后,我发觉了她的不平凡,可是……唉!一切都完了,迟了!她不该死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即使她被恶魔玷污了,她的灵魂仍是圣洁的,我岂会计较这些……”

“她能得到你如此的爱,虽死也当瞑目了!”

“世妹,她不知道的,她不知道我……的心,我没有向她表示过,她只是片面地爱我。我们最后一次分手并不愉快,谁知……一别永诀……”

徐文用手绞扭自己的头发,希望藉肉体的痛苦,减轻些心灵的负荷。

蒋明珠芳心有些酸楚,她又何尝不是痴心地爱他!

“世妹,没有她我不会活到今天!”

“为什么?”

“第一次,我被‘五方教主’冒充家父形象下毒手,她用她的血救了我……””

“血?”

“是的。她曾服食过‘石龙血浆’,血中含有护生圣品,因此之故,我无数次死而复生……”

“啊!”

“啊!”

蒋尉民父母惊呼出声,这的确是武林中前所未闻的珍闻。蒋尉民见多识广,“石龙血浆”为何物,他当然知道,不禁连连点头,充满谅解与同情地道:“贤侄,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了!”

蒋明珠也深受感动,但女孩面薄,同时也喜欢矜持所以没有作声,但那心意,已从面上的表情流露了出来

徐文激愤的非止一端,父母被质,爱人受辱而死,罪魁祸首,却是本门叛徒,这使他有口难言。

“世叔,小侄想立即告辞……”

“你到何处去?”

“‘五方教’总坛!”

“何不谋而后动?”

“小侄分秒难耐!”

“‘五方教’高手如云,贤侄只身闯虎穴……”

“小侄自会小心在意。”

“好吧!我与你一道……”

“不!”

徐文断然地一摇头。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跄踉奔入,“砰”地一声,栽倒地上,血从地面漫了开来。小宝尖叫一声,蒋尉民父女与徐文无不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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