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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武士之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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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教主”以奸雄口吻,大言不惭地道:“欲成非常之事,必须用非常之手段!”

“云中仙子”尖刻地道:“用非常之手段,必遭非常之报应!”

徐文不耐双方的唇枪舌剑,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扫在场各人,冷厉地道:“血洗‘七星堡’到底是何方所为?”

“五方教主”立即道:“上官宏!你敢不承认么?”

上官宏冷笑一声,正待开口,“横天一剑”魏汉文挺身而上道;“徐文,是本人所为!”

徐文心头剧震,万分意外地使声大吼道;“是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表现得十分痛恨地道:“不错,是本人所为,只可惜让徐英风漏网!”

徐文面上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他一直认为血洗家门的凶手不是“卫道会”便是“五方教”,结果却爆出冷门,竟会是“横无一剑”魏汉文。虽属意外,但却情在理中,论仇怨,“横天一剑”魏汉文是必然会采取这残酷的报复手段的。

“是阁下一人所为?”

“当然。”

“你……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

“以阁下一人之力,尽诛本堡弟子,残杀‘七星八将’之六,还有家父……”

“徐文,坦白告诉你,本人动手之际,适逢上官会主向你父索仇,实际上本人没有碰到你父亲。”

“很好,现在你该死而无怨了,我不能放过你……

上官宏一抬首,道:“慢着!”

徐文厉芒一转,道:“会主有何高见?”

“魏护法已是本会一分子,同时敌忾同仇,本座与他所遭相同……”

“会主准备过问?”

“当然。”

“在下与会主暨尊夫人之间的过节尚未算完?”

“可以一并结算!”

“好极了!”

“五万教主”阴森森地道:“徐文,凭你,今天要想快意恩仇,恐怕还办不到!”

徐文一瞪眼道:“怎样?”

“本座愿意助你一臂!”

“住口。在下的事不须你插手!”

“五方教主”双手一摊,退了数步,道;“如此本座只好隔岸观火了。”

杀机,无形中弥漫全场。

如果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三人联手,的确不知鹿死谁手。但以徐文的个性,当然不会接受任何外来的助力,何况“五方教主”具有双重身分,他不单是劫持母亲、恋人,也可能是杀害父亲的仇人,对自己迭下杀手,更是欺师灭祖的叛逆。论事实,现场中他该是第一个该杀的对象。

“横天一剑”魏汉文向上官宏施了一礼,道;“会主,这段过节由卑座自了!”

上官宏沉声道:“魏护法,本座并非因你是本会护法面伸手,而是为了公理与正义!”

冷笑入耳,使徐文警觉大增。血洗“七星堡”的凶手,既是魏汉文,他敢承认,就不致兔脱;对付上官宏夫妇,自可依江湖规矩而行,作公平的决斗;至于“五方教主”,诡诈万端,胸怀叵测,到目前为止,仍是谜一样的人物。今天若不乘机制住他,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就难以逆料了。

心念之间的事先解决!

“五方教主”似乎有所感地“噫”了一声道:“徐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本人与阁下之间的事重要。”

“你不先图解救人质?”

“别妄想本人作你的工具。”

“‘地狱书生’,你会后悔无及……”

“废话!”

“你不急于血仇?”

“上官会主等是真正的武士,在下信得过,决不会使什么卑鄙手段。”

“五方教主”怒哼了一声道;“你信不过本教主?”

“不错。”

“你想四对一么?”

“老匹夫,别人不会与你联手,杀你还犹恐不及,即使是,在下也不在乎!”

“五方教主”下意地退了一步,栗声道:“你准备如何算法?”

“首先你报出姓名?”

“这一点办不到。”

徐文咬了咬牙,道:“这暂且不谈,我问你,家父与你是何关系?”

“五方教主”嘿嘿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别图独赖,你心中十分清楚。”

“清楚什么?”

“凭‘毒经’的渊源,你与家父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五方教主”目中射出了骇芒,狞声道;“徐文,你是追查‘毒经’下落?”

“一点不错。”

“如此本座坦白告诉你,徐英风与本座关系密切!”

徐文全身一颤,紧迫着道:“你必知家父下落?”

“当然。”

“他……现在何处?”

“你想见他?”

“说!”

“你若履行条件,本座应允让你父母子团聚!”

“他……也被你劫持囚禁?”

“作客而!”

上官宏、“云中仙子”和“横天一剑”魏汉文齐齐脱口惊呼一声,他们三人是必欲得徐英风而甘心的,现在一旦知他下落,焉得不惊。

徐文激动得全身簌簌直抖,父亲果然尚在人世,蒋尉民所料竟完全中了。

“可是你曾说家父死于‘痛禅和尚’之手……”

“兵不厌诈,这有何害?”

“卑鄙!”

“现在不是争论那些空话的时候,你必须有所抉择?”

徐文切齿道:“我先废了你再说。”

话声中,弹身扑向“五方教主”。

“五方教主”沉哼一声,挟毕生功力,封出了一招。他的功力,得自‘佛心”,奇奥凌厉,举世无匹,除了“毒手三式”之外,任何招式都奈何不了他。

“砰”然一声,双方各退了数步。

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唰地散开,各占了一个方位,看来三人有心乘机出手。

徐文目光一扫三人,道:“你们不许出手……”

就只这话流虞之际,“五方教主”悄没声地飞逝入林。

“哪里去?”

四人不约而同地暴喝一声,电闪追截。

徐文料不到对方一教之长,卑鄙到这种地步,恨得七窍冒烟。他的反应不谓不快,但仅这分秒之差,“五方教主”竟已鸿飞冥冥,没有踪影。

场中,身法最玄奇的,首推“云中仙子”,若非被徐文一句话分神,“五方教主”脱身的机会便等于零。

徐文气炸肺腑,在密林中电逐风驰,但,结果是徒劳。

他又转回到原地。

谜,依然是谜。唯一从“五方教主”口中吐露的,是父亲的下落。

据“妙手先生”蒋尉民透露,“七星故人”是父亲的化身,开封道上的两具尸体,是父亲放布的疑阵?抑是“五方教”的别一阴谋?

“五方教主”连番以不同面目,向自己下手,目的是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为什么呢?

以自己观察所得,纵使真的取得了上官宏夫妇项上人头,父母亲与“天台魔姬”也未必能脱离“五方教主”的魔手。食言背信,在“五方教主”并不算一回事

心念未已,三条人影先后现身,正是上官宏夫妇与“横天一剑”魏汉文。

对方并不乘机脱身,这是一个武士应有的作风。

鉴于此,徐文面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但,这并非表示仇意的降低,只是风度问题而已。

由于不同的遭遇,徐文的性格不断蜕变,这蜕变更使他接近做一个完全的武士。

上官宏凝重地开口道:“徐文,前此蒙你两次援手内子与小女,本座谨此致谢!”

“大可不必。”

“武林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会主要插手魏汉文的事?”

“本座业已表明立场,非管不可。”

“生死不计?”

“当然。”

“在下先申明,插手此事者,一律以仇人看待?”

“就事实而论,我们之间本就有仇恨存在,虽然那是你父亲种下的恶因……”

“好极了!话到此为止,本人要出手了!”

话声中,身形一侧,面对“横天一剑”魏汉文。

空气在徐文一转面之间,骤呈紧张。

场中,除魏汉文是较弱的一环外,三人均是当今使风云变色的不世高手。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如溘血,恨、激动、紧张,完全控制了他。

上官宏一抬手,道:“徐文,本座还有话说!”

“请讲!”

“事实不容否认,魏护法不是你的对手……”

“怎样?”

“魏护法先不必出手。”

“什么意思?”

“你毁了愚夫妇,魏护法的一条命便交给你。”

“否则呢?”

“你难达目的。”

“那就是说,今日之局,双方除死方休?”

“不错!”

徐文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对魏汉文,他是非杀不可,否则无以对“七星堡”罹难同门家人的英灵;对上官宏夫妇,他没有心致对方死命的打算。这一来,是迫他非对三人下毒手不可了。

“两位一起上么?”

“论你父徐英风的作为,对付你可以不择任何手段但本座不愿贻人口实,咱们依江湖规矩一对一!”

提到父亲为人,提到双方之间的仇,在徐文而言是一个隐痛。“武道”,必须以公理正义为依归,而自己,占在十手所指的一边,不错,对方可以不择手段地对付自己。

可是,事通到此,只有硬起头皮挺下去。

当然,如果对方换了“五方教主”之流,那就无所顾忌了。

他窒了窒,冷冷地道:“上官会主,如单打独斗,阁下走不出三个照面!”

这句狂做至极的话,放眼当今武林,谁敢对堂堂“卫道会主”该面说出,然而出自“地狱书生”之口,虽嫌狂妄,但并不离谱。

上官宏面色一变,冷哼出声。

“云中仙子”玉靥凝霜,寒声接口道:“‘地狱书主’,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徐文神色不变地道:“事实会证明这句话的!”

“你曾说过,要取我夫妇项上人头?”

“在下不否认。”

“你敢与本仙子打赌么?”

徐文一愕,道:“打什么赌?”

“云中仙子”瞟了上官宏一眼,示意他别开口,然后才沉声道:“本仙子是你三招之敌么?”

徐文对她,可不敢夸这海口,但傲性使然,脱口道:“也许!”

“那好,就以三招作赌!”

“如何储法?”

“本仙子接你三招,败了,此地一共三颗人头,你可任意取去……”

这赌注相当骇人,徐文内心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惊栗。

“云中仙子”紧接着道:“如果侥幸接了下来……”

“怎么样?”

“你放弃向魏护法寻仇,今后由他向令尊了断。”

“两位呢?”

“同样找令尊了断,但随时接受你的挑战。”

徐文想了一想,毅然道:“好,在下接受这三招赌约!”

“横天一剑”魏汉文突地向前一迈步,栗声道:“仙子不可!”

“云中仙子”侧面过去,讶异地道:“魏护法有何高见?”

“卑座不敢当仙子与会主下这重的赌注!”

“我一向言出不改……”

“可是卑座问心难安!”

“魏护法请退开,不必多言。”

话虽不失柔和,但却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魏汉文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地向后挪了两步,又待开口,却为上官宏摇手阻止。

徐文想告诉魏汉文“空谷兰苏媛”的下落,但一转念又止住了,他不能暴露蒋尉民的秘密。同时“空谷兰苏媛”不管来路如何,算是父亲的正室夫人,这冤结,的确难以解开。自己目前要杀魏汉文,是为了“七星堡”惨遭血洗之仇……

“云中仙子”冷冷地道:“‘地狱书生’,可以准备出手了!”

场面,又呈无比的紧张。

徐文心意一动,问道:“仙子所传是‘冤魂附体’身法……”

“云中仙子”不待徐文说完,玉手一抬,道:“徐文本仙子接你三招,决不凭身法闪让。”

徐文胸有成竹,冷冷地道:“在下说说而已,仙子施展身法亦自无妨。不过,在下也说明一点,在下出手正含巨毒!”

“云中仙子”毫不思索地道:“这点不说,本仙子也知道。”

“如此接第一招!”

喝话声中,“毒手一式”挟以毕生功力,攻了出去

三人之中“云中仙子”功力最高。如果她接不下三招,上官宏与魏汉文自不用提了,而“云中仙子”提出三招赌约,存心避重就轻,如果放手相搏,势必分生死而后已,三招之搏,或许可以应付过这血腥场面。

徐文无意中数次有恩于对方,他最先救过上官宏,以后三次解上官紫薇之厄,又曾援手“山林女神”之居,半刻前,等于又救了魏汉文。基于这些理由,使“云中仙子”等不便放手对付他,但他父亲结的仇,却是无法消解的,所以,双方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这些,徐文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

“横天一剑”魏汉文的遭遇虽值得同情,但血洗“七星堡”却不可恕,要杀他,只有击倒“云中仙子”。

场面在徐文出手之际,紧张到了极限。

这是生死之搏,如果“云中仙子”接不下三招,便须输掉三颗人头。

“云中仙子”沉凝万分地双掌疾圈连划。

“砰!砰!……”

掌掌相处,撞击了十余下之多,“毒手一式”她居然接下来了。

徐文心头一寒,对方的身手的确太惊人了,她是第一个不畏巨毒,而又能化解“毒手”攻势的人。

“云中仙子”两鬓微现汗渍,足见她内心之紧张与沉重。

徐文一退之后,大喝一声:“接第二招!”

“毒手二式”又告全力攻出。

一声闷哼,惊人心神。“云中仙子”连退三四步,玉脸顿呈苍白。但,这第二招又算按下了。

现在,剩下了最后一招,这一把将判定生死存亡。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孔起了抽搐。

“卫道会主”上官宏也紧张得汗珠滚滚。

徐文眸中碧芒炽盛,像是凝聚定形,令人不寒而栗。沉重而充满杀机的声音,从他口里轻轻吐出,每一个字像一柄巨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最后一招!”

“云中仙子”桥躯微颤,玉靥泛出铁音之色,照人的容光黯淡了,晶莹的汗珠,从额角鼻端粒粒滚落。

场面令人窒息。

这决定性的一击,徐文内心也大告紧张。

双掌缓缓上扬,空气在这刹那间凝固了。

上官定与魏汉文的双睛睁得滚圆,几乎要脱眶而出。

这种场面,在武林中可说百年难逢。

上扬的双掌,在栗人的暴喝声中,令人目眩地划了出去。

“毒手三式”——“阎王宴客”

“云中仙子”玉掌交叉,各划了半个圈,罡气涌券发出“嘶嘶”破空之声。

“哇!”

惨唬声中,“云中仙子”栽了下去。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惊呼出声。

这一瞬间,徐文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所耗的能力相当巨大,身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踉跄。

如果此刻上官宏与魏汉文不顾江湖规矩,双双出手,徐文能否应付,大成问题。

上官宏双目尽赤,怒视着徐文。

魏汉文却激动得身影摇摇欲倒。

“云中仙子“想挣起身来,但起到一半,又栽了回去。如果她用身法闪让,或是出手反击,情况当会改观。可是她硬接了三招不还手,虽败,但败得令人钦服。一个女子,而有如此豪壮的武士风度,的确令人心折。

徐文的目光,从上官宏移到魏汉文,停住了。

“横天一剑”魏汉文仰天一声长叹,怆然道:“会主、仙子,魏汉文来世再酬鸿思了,天地不公,鬼神无私……”

悲愤怨毒之情,在这句话中表露无遗。

徐文寒声道:“魏汉文,准备自卫,我要亲手杀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颤巍巍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老夫会自了!”

就在此刻——

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且慢,本仙子还没有死!”

徐文转头一看,“云中仙子”已站了起来,玉容惨白至极。

她没有死,不错,但已受了重伤。这三招算是接下还是接不下呢?

在赌约之初,并未申明不死便算接下,也没说死了才算接不下。

上官宏激动地开了口:“徐文,照一般惯例,三招已算按下了!”

徐文咬了咬牙。这话并无不当,因为对方在倒下之后,又起来了……

心念未已,只听“砰”他一声,“云中仙子”又告栽了下去,玉靥泛青,双唇紧咬,寂然不动。

徐文一眼便已看出,对方已命在须臾,那形象是中毒的朕兆。

徐文的“毒手”业已收发由心,他在三招之中,都发出了巨毒。“云中仙子”在受伤又中毒的情况下,居然能不立即毙命,这已经够惊人的了。

看来,她已练就了“护身神罡”一类的玄功,巨毒不侵,所以一二两式,她安然无事,第三式使她受伤,罡气受损,无法维护经脉,巨毒乘虚入侵,所以才有这现象发生。这一点,上官宏自然也了然。

徐文冷冰冰地道:“上官会主,你有何话说?”

上官定应声道:“这是天意,你赢了!”

“诺言呢?”

“当然履行!”

徐文真正地激动了,魏汉文一死,血洗“七星堡”之仇便算了消,取得上官宏夫妇的人头,便可以持以向“五方教主”交换父亲与“天台魔姬”,此后,剩下的便是清理门户,拿住“五方教主”以正门规,思仇了了……

他脸上绽出了一抹苦笑,然而这笑意充满了残酷的况味。

这结果,得来多么不易啊!

“阿弥陀佛!”

“一声轻越的佛号,撞破了死亡与杀机充盈的空气。

一个缁衣老尼,现身出来。

徐文目光扫处,呼吸为之一窒,现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轿中人”,也就是“白石神尼”的妹妹杜如

上一次,徐文即将丧生对方手下,杜如兰突然发现徐文身带的信物,追问之下,才知音年爱人“玉面侠”朱公旦尚在人世。

徐文立刻想到了“白石峰”后的怪老人“玉面侠”朱公旦,若非朱公旦接以身法,输以本身真元,他决不会活到今天。这笔人情,是难以报答的。

“轿中人”杜如兰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大出徐文意料之外。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向老尼施了一礼。

老尼目光却盯在徐文面上。

徐文拘拳躬身,道:“老前辈别来无恙!”

老尼单掌问讯,还了一礼。

徐文接着又道:“朱老前辈好?”

老尼神情一黯,垂眉道;“他已辞世了!”

徐文一震道:“什么,朱老前辈辞世了?”

“不错。他很感激你能为他达成心愿,传讯与贫尼,同时,他也很关心你在离开“白石峰”之后的作为……”

言下之意,徐文当然听得出来,肃容道:“晚辈受朱老前辈输功之德,没齿难忘,愧无以为报,只是晚辈自忖,从未恃技伤人,亦未滥造杀孽。”

“很好,朱公旦九泉有知,也可放心了!”

“老前辈此来有何见教?”

“你明白你父亲的作为?”

徐文咬牙一颔首,道:“知道。”

“你当也明白上官会主与魏护法两位遭遇之惨?”

“是的。”

“贫尼看来,你与你父亲徐英风的为人截然不同,本性善良,可肯听我一言?”

“请指教!”

“你愿放弃这仇怨么?”

徐文默然片刻,沉声道:“老前辈,站在晚辈的立场,恐怕办不到?”

“贫尼的意思是上一代的恩仇,由上一代本身自了。”

“可是晚辈身为人子,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却必须而为。”

“你非流三人的血不可?”

徐文愕然无语,内心却如鼎沸。仇,必须报;恩,必须偿。如果没有朱公旦,自己没有今日。如果照老尼杜如兰的说法,一笔勾消,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他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看在朱老先辈的份上,晚辈答应放过这一次。”

老尼寒声道:“不能由当事人自己了断么?”

“恕晚辈不能应命!”

“好,依你。”

徐文料不到场面是如此结束,既懊恼,又激愤,但又无可如何,一顿足,道:“晚辈告辞!”

身形一转,突地又回身摸出一粒丹丸,抛与老尼,道:“杜老前辈,这是解药,可救‘云中仙子’一命!”

老尼接在手中,激动地道;“贫尼记住你这人情!”

“不必。”

一弹身,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本是生死仇家,却又投药救对方的命。没有别的解释,这是“武士”风度的表现。他不曾忘记,他已是一门之长,他的作为,将是“万毒门”的荣辱。

奔了一程,他渐渐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父亲既也同被困于“五方教”中,这就难怪他不和自己来联系了。可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碰到父亲时,他也指出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上官宏一伙,而当时老秀才“横天一剑”魏汉文尚未加入“卫道会”,这就令人不解了,难道父亲当时也是凭猜测而作臆断吗?

“五方教主”狡诈如狐,他感到穷于应付,但却又不能假手他人……

“妙手先生”蒋尉民与自己约定正阳城见面,为今之计,只有照原来计划,先到正阳城,一方面与蒋尉民会晤,商量救亲之策,另一方面,自己答应亲自向蒋明珠解释自己立场。大丈夫一言九鼎,这件事非办妥不可。男女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一个处理不当,后祸无穷,于情于理,也非作交代不可。

上官宏这方面的怨结,只有留待下次的机会了。

干是,他取道豫中,奔向正阳。

这一天,来到了正阳城,他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盯梢自己,所以不急于赴“鬼屋”,先投入一家僻巷小店之中,用过晚饭,静待天黑。

他所顾忌的,是怕蒋尉民秘密泄露,而遭意外。很明显的,“五方教”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否则,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所谓隐秘行动。

二更初起,他准备停当,越窗而出,直奔城外,确定没有盯踪之后,才又回城中,疾扑“鬼屋”。

阴森死寂的“鬼屋”,他已是熟路轻车,毫不费事,便来到当日会晤大母“空谷兰苏媛”的小院中。

夜色沉沉,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

他内心起了一阵悦然之感,照理,对方该已发现自己入屋才对?

奇了,发生了什么事故不曾?

“嘘!”

徐文闻声一惊,但他已听出声音是发自身侧的树顶密叶中。他冷声喝道:“什么人?”

“嘘!是徐世兄么?”

那带童腔的声音,徐文立刻知道是谁了,急应道:“是小宝么?”

“不错。我在树上!”

徐文纵身救起,只见一团小黑影,蜷屈在桠杈之间。他身形凌空一旋,轻轻落了过去,停在相邻的树杈上。

一点不错,对方正是上次来时所见,被称做小宝的孩子。徐文在“鬼湖”已从蒋尉民口中得悉他是蒋尉民的独生子,出世即亡母,由大母代为抚养。

“小宝兄弟,怎么回事?”

“今夜有客人光临。”

“客人,谁?”

“‘五方教’那些崽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

“家父说的,今晚你必来,要我在此等你。你一抵此,他老人家便知道了。”

“令尊何时到的家?”

“昨天。”

“人呢?”

“都在地下室之中。”

“哦!宝兄弟,令姊在吗?”

“在。她刚才还提到你。我叫你大哥好吗?”

“当然好。”

“大哥,你真的要娶大姐吗?”

徐文一窒,答不上话来。对这天真童稚,他说什么好呢?他既有此一问,证明蒋尉民父女业已商谈过自己的事了。幸而时在黑夜,他的尴尬神情没有落入小宝眼中。

情急智生,乱以他语道:“宝兄弟,先谈正事,‘五方教’来此何为?”

“追杀家父!”

“令尊有何安排?”

“家父说,大哥来了之后,伺机出手,最好能生擒为首的,好问口供。”

话声未落,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倏忽传来。徐文急以手指口,示意小宝噤声。从那声判断,来人身手极高。

两条人影,悄没声地飘落院中。徐文目力奇佳,已看出是两名锦衣劲装武土,这服式,已代表了对方的身分。

其中一个道:“据伏桩说,发现有人影人屋,怎的不见呢?”

“可能隐匿了。”

“何时行动?”

“等待统领之命,可能三更以后。”

“对付一个老偷儿要出动这多高手?”

“别小觑‘妙手先生’,很难缠呢。”

徐文早已不耐,以手示意小宝别动,轻轻从树顶飘落。

来人耳目灵警,居然发觉有异,双双回身蓄势戒备。

徐文半声不吭,鬼魅般扑上,双手齐出。

“嗯!嗯!”两声低沉的凄哼,两名锦衣武士糊里糊涂地送了命。徐文一手一个,拖入僻角。

对面的小房中,突地亮出了一线昏黄的灯光。

小宝在树上轻声道:“大哥,那是诱敌之计!”

徐文灵极一触,闪身入房。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一声尖锐的口哨响了起来。接着,每一个角落响起了低声和应。看来,整座“鬼屋”,都已布满了“五方教”的徒众。

徐文暗忖:这实在太巧了。如果“妙手先生’没有赶回,自己没有恰好到达,“鬼屋”之秘被“五方教”发现,那么今夜之局,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暗角里,隐隐可见幢幢人影,不时浮动。

这亮起灯光的房间,被层层包围住了。

四条人影,欺身房门之前,各执长剑,互打一个招呼后,冲入房中……

“哇!哇!”

惨号划破死寂而诡橘的空气,四条人影几乎是同时倒射而出,落地有声,不动了。

“嗖!嗖!”连声,十数条人影同时涌现小院之中。当先的,是一个锦衣银髯老者。看来,他便是所谓的统领了。

银髯老者沉声向房门发话道:“蒋尉民,出来答话!”

没有反应。银髯老者前身后剑手中最魁梧的两名一挥手,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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