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郝母之死 (第2/2页)
不!
不不不!!
她宁死不过这种日子了。
他们去郝铭恩家收拾他的东西,发现早已打包好放在小区门卫。一位年轻小伙和善的给他们说明情况。他们看他年轻又和善,试着进门想过一夜再回家。明天想再去看看铭恩,不知道能不能。结果好说歹说就是坚定的不让进去。他们只好带着东西出来坐公交。等公交时,打开箱子一看,郝铭恩所有的衣物首饰笔记本,连带着现金和银行卡都在里面。他们看到倒是松了一口气。
远远的看见公交驶来,郝父对着蹲在地上翻看箱子的老妻就是一脚。郝母连忙起来,向周围瞟了几眼。临关上箱子时,拿出了郝铭恩一小张照片放在自己的包里。
这一片儿没什么人坐公交,车上多的是空位。郝母坐在郝父后面的位置,拿出儿子的照片摩挲着。
儿子多英俊啊!像她!呵呵。
郝父吊着三角眼,回头暴躁地压低声音吼:“发什么骚?就知道笑!”
一把夺下相片,看到是郝铭恩后晦气地扣在腿上。
郝母吓了一跳,瞥到开启的车门像是看到了逃生通道,犹豫几秒,便夺路而逃。
等郝父发现,她早已跑没影了。
此站是上桥前的最后一站,下一站要等到下桥才会有。她无处可去,走到桥上吹着风看了看江景。
黎安!是妈没教好他,妈给你抵命。你原谅他,行不?
她笨拙地翻开手机,找出“嘟嘟的粉丝团”——那是叶黎安组建的群。群里有叶黎安一家、叶家人和郝家父母。她觉得这是所有真心爱着嘟嘟的人。
郝母给这个群里发了条语音,求叶家放过她儿子,一切罪孽她承担,她给叶黎安抵命。好话说了一大堆,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亲家”。
叶家人谁都没说话,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她远远的瞧见郝父拖着两个大箱子从对面奔来。她知道,此时不把握机会,再无解脱之日。她等到他离得近一些,能看见她放在桥上的包之后,才放心地爬上了栏杆——那包里有钱,还有身份证呢,不能丢。
跳下桥时她想到叶黎安的名字由来。她想,如果当时给铭恩起名字时选了另一个“博”字,那按照这说法他名字可就是“郝梁博”了。
哈哈,真有意思!
“不知道儿子听说我没了,会不会为我流泪?”这是郝母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郝铭恩为她流泪了,但迟了五年。
叶黎安听到有人唤她黎安,她好奇的想看看是谁,结果就像一阵风飘到了郝母身边。她看着郝母决绝地跳下去,看着郝父呼叫哭喊,替她不值。
郝母的魂魄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从没看见过另一个鬼魂。
她就这样游荡在人间影像中,熬了又熬。
熬到叶黎明恋爱结婚有了孩子。因着叶黎安的惨剧,给了叶黎明不小的打击和创伤,恋爱谈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敢结婚,他怕又遇到一个“郝铭恩”。对朋友也时时留着心眼,怕又是一个“程澜依”。
直到三十好几才谨慎地选了个门当户对心思正的结了婚,隔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她听到他们商量给孩子们起名“怀安”、“念安”,匆忙托梦告诉他们大可不必,还是别无端给孩子增加这些大人的念想为好。黎爱莲让她起名,她起了女孩的,叫“叶知秋”。男孩的让弟媳自己取。
没几年又生了个男孩。过了四五年又来了个一对双胞胎女儿。叶黎安闲的无聊,花了时间想双胞胎的名字,叫“叶云秋”和“叶恋秋”。
熬到她终于懂了自己的状态。她能给气势温和又始终怀念她的亲人托梦。对于气势过强的人,做起来就很难。有一次,想跟叶宏聊聊天,拼了命都没办法托梦。对黎爱莲也得趁着她有点不舒服的时候才更容易进入她的梦境。
她还发现其实自己不受空间时间的限制,只要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都可以看到前事后情。
熬到无聊时,她会随意翻看爸爸妈妈的年轻时候。
还会去看看认识的人,她看到郝父天天窝在家里喝酒,大骂叶家凉薄,为富不仁,诬陷儿子,害得他没人送终;又骂郝母没用,儿子进监狱又不耽误她吃喝,她跳什么桥,搞得现在没人干活没人给他做饭,一个人孤零零的。
叶宏真是说到做到。每次郝铭恩看到点希望,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减刑出狱的希望就破灭了。十年间,郝铭恩在监狱里关着,日日在痛苦纠结中煎熬,无以宣泄只能诉诸于文字,写了份自传。写完,没人看他的书,他便自己读。虽是自己写的亲身经历,但写到后面忘了前面的,读来跟读别人的书一样,看前尘往事的眼光也不同了。读过两遍后,又写了份厚厚的读后感,心里终于有些不一样的感受。自小以来固着的认知跟内心的感受交战,最终在哲学世界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自此,内心平静,再无挣扎。
叶黎安看到如脱胎换骨的郝铭恩,似乎连长相都不一样了。她很轻易便进入他的梦境,第一次在死亡后与他交谈。
她问他,有没有爱过她?为何能狠下心这样对自己和嘟嘟?
他说,没爱过。今生只爱母亲和大学时谈过的初恋。
叶黎安感叹,人果然对自己不设防,在梦中总要比现实中诚实千万倍。
他给她讲了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