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二十年前 (第2/2页)
王玺扫了一遍这个大堂，只是大步走到柜台前，向掌柜交了银子要住店。
许多人也注意到这个书生进来，纷纷有目光投过来，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无兴趣参与到他们之间，还有些诧异。
王玺换了房间的木牌，转身便要上楼去。
正在这时，一个书生也跟着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跟他打了打招呼：“仁兄。仁兄，你也要回房去吗？”
王玺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是。”
这人长得相貌倒有些特色，看上去就是一个倔骨头，两眼看起来还有些天真，脸上却是颧骨分明。
他抱着手说：“我也想走好久了，只是刚才一直脱不得身，只好佯作想要认识你一番，跟上来便不用再和他们聊天了。”
这个人情商也不怎么高，怪不得和那群人聊不下去，什么叫佯作想要认识他？他很不值得认识？
不过王玺也没有跟他多说的打算，只是转过头径直往前走去。
见他脚步加快，那个人还愣了愣，愣头青似的大声说：“我叫张斗！”
王玺在客栈里休息了片刻，便打算下楼吃饭。等他下楼时，却看见那群书生正在开了盘口赌牌。
这是他们难得的消遣，这荒郊野外的又没什么外人在，这里也不算是什么赌场之类不正经的地方，大家都是读书人，想来也是遵守规则的，既然都进了京，又住在这间旅馆，大约也不是缺那些银子的人。
大堂里正是一片热闹，王玺倒是不感什么兴趣，他只要了饭菜坐在一边吃起来。
可在这时，他看见白日里那个愣头青正坐在一张桌子上，满脸涨红，手里拿着牌，不知道出哪张。
王玺盯着看了看，听见他旁边的人说：“张斗，你不是什么算术天才吗？怎么如今这也算不出来？可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是啊是啊，你这算术看来可不如钱公子，人人都说你算术出众，还以为你专精算术，都怕你忘了科举，谁曾想也不过如此，看起来也不必担心你落下学业了啊！”
王玺皱了皱眉，这群人话语中的恶意太过昭然若揭，他不大看得上这种典型的反派小人。
科举还未见分晓，就如此得意张狂，大概率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那个叫张斗的考生却满脸涨红，攥紧了牌，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点数，似乎要把那牌桌给盯穿了一般思考出一个能够反败为胜的办法。
对面的钱公子风雅地笑了笑：“张斗，这并不是我张狂，只是我出生算学世家。你这自学而来的算术，只怕还是差了些吧。这也不算什么，你就不用想和我分个高下了，若是硬要分个高下，只怕倒伤了你的志气，来日影响你在考场上的发挥。”
这话说的，表面上听着是为了张斗好，话语里满是激将的意味，好像恨不得张斗从此被他打击得一蹶不振似的。
王玺看了看，这下倒是来精神了，算学？
这个地方还有算学世家，那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世家都传承了些什么。
他最讨厌这些学阀。
张斗是个较真的人，他之前被拉来赌牌，也是他同行的一个考生向他求助。他也答应了帮助他算牌，将他的钱赢回来。
到了此刻，他进退两难骑虎难下，浑身都烧得滚烫，脑海里几乎就要乱了。
可他还是强压着继续冷静地看着那些牌，脑中有无数个数字和算式在交叠纷错。
可是……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
“不妨让我来看看。”就在这时，他身旁冒出了一个声音，张斗愣了愣，抬眼看去，只见这人有些眼熟，只不过他还并未认得出来。
“仁兄，你是……”
王玺有些无语，刚才不是他主动来打招呼的吗？难道他是大众脸？
“兄台你忘了，刚刚你同我一起上的楼。”王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桌上的牌拿起来看了看，坐在了张斗身边，对另外几个学子笑了笑，“巧了，我最擅长赌牌，今日看到你们正是手痒，不妨让我也来试一试。”
那钱公子见他穿着整洁，身上不像缺银票的样子，当时也笑了笑，他当然乐意再来一个人被他薅走些银两。
钱公子从小就对自己的算术自信，就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之内，是绝不可能有人能胜过他的。
他只说：“请。”
张斗却额头冒汗，他想起了王玺，随后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想对他说什么，想要叫他不要逞强。连他面对这个钱公子都败下阵来，换一个普通的学子，只怕根本没有半成胜算。
可是王玺却像看不见他的暗示一般，泰然自若地拿起牌，就往桌上拍了几张。
钱公子也含笑地放下牌。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能维持多久。
一炷香之后，他嘴角的笑容就收敛得几乎看不见，眉心甚至拧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他的额头鬓角都是冷汗，手有些发抖。
王玺牢牢地握着手里的牌，调整着牌的顺序，老神在在地看着桌面，谁也不知道他在算什么，想什么。
短短的一会儿，张斗就猛然发现，局势变了。
他从桌上拿了张牌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玺，只见王玺悠然自在地又拍了两张牌出去。
“赢了。”
王玺也没有将钱公子手旁的银票拿过来，而是就这么泰然地看着他笑：“承让了，还玩吗？”
钱公子和他的朋友脸色铁青，还玩？这还玩什么？他们都已经输成这样了，再输底裤都只怕要赔出去。
这叫他怎么能想到，在这间小小的旅馆竟然还能碰到这样的高手，这怎么可能？！
王玺见他们没反应，只是耸了耸肩，将桌上的银票分了分，把张斗的那份给了他，便道：“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休息了，再会。”
那一桌人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他离开。过了一会儿，张斗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追上他，起身的动作太过着急，还撞到了桌椅板凳，让那群人又是一阵侧目怒视。
“兄台！兄台！”
张斗快步追上来，追到了楼梯上，站到王玺身前，伸出双手拦住他，那张倔脸上竟然两眼放光，透露出一种让王玺冒出鸡皮疙瘩的兴奋。
“兄台你是怎么算的？你可也精通算学吗？”
王玺都懒得跟他多说，他一看这人就感觉脑子不太好，他越过他就要进房间：“略通一二，不必多说了，明日还要读书，过了晌午就得启程。”
“等等，兄台兄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师从何人？学的是哪派的法子？为何你能如此精进，连钱公子都不在话下？”
张斗却像是学痴了，一味地缠着他问，王玺终于是受不了了，说：“我师承人教版。”
张斗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大师是谁。
看他的傻样，王玺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张口就说：“这样，我看你有缘，我传授你十字秘诀，这是我们师门的机密，但凡是能够悟透这句话的人，在算学上都已经超凡入圣了。”
张斗眼睛一亮，不敢相信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倾囊相授，一时间有些惶恐：“这怎么好叫我知道？”
王玺张口便道：“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他推了张斗一把，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去吧，等你悟透了这句话，你便也是算学大师了。”
张斗被他一推，怔怔地站在楼梯间，反复地回想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