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绛月之夜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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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城的公主府,大概是黎茵能去的,慕容晓晓痕迹最少的地方。虽然特意住在了这里,但黎茵仍旧忍不住想去会要阁转一转,想去太阴阁看一看。会要阁中,总有那么几个角落,会突然间出现一两件呆雁的旧物。太阴阁中更是盈满了在一起时最初的甜味。
黎茵会沉溺在太阴阁干涸无水的浴盆里,回忆着自己和呆雁赤身相对的第一夜。恍惚间,呆雁好像活过来一样,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用失焦的眼睛盯着她,在她满是疤痕的指尖上涂满温热、潮湿、嫩滑的触感。
她还会在藏书楼里枯坐。只要她坐得足够久,那个身着天青色长裙,梦幻与现实交织的呆雁,就会如约而至,一次又一次的在焦灼的阳光中走过来,以世间最温柔的声音问她:“茵儿,你怎么哭得像个孩童一样?”
慕容晓晓的名字,被写入了魏皇后弑君谋逆的罪臣之列。黎命长已经在肉体上处决了她,却还需在政治上磨灭她。
镇国公主苟延残喘中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还有最后一件,要去做的事情。
复位的殷忠宗,接到妹妹的书信,不得不以巡视灾情为借口,亲自前往西都城聆听训斥。
西都城的皇宫,已经十几年没有君王驾临,虽有内侍们日日洒扫,却不免仍有破败荒凉之感。紫宸殿,兄妹二人的父皇生前起居坐卧的地方,见证了兄妹之间最后一次谈话。
“茵儿叫朕前来,所为何事呢?”殷忠宗已经在紫宸殿中感觉不到父皇的气息,只感觉到一股隐隐的霉味。
“我要你亲自下旨,给慕容晓晓建陵殿。”镇国公主坐在大殿一侧的塌椅上,闭着眼睛,不想看见真正的逆臣。
“暂且不论她是魏氏一党的罪臣。礼制上也难容茵儿这般造次!毕竟她只是个臣子!哪有臣子配享陵殿的?她能葬在毗邻皇陵的公主陵园,已经是僭越了!茵儿让我下这样的旨意,我如何面对百官,又如何面对黎民?”
“慕容晓晓自三哥登基第一日起,就已不在朝堂,她如何做的魏氏党羽?我死后要与慕容晓晓同穴而眠,我也不配有陵殿吗?”
“杀慕容晓晓,并非我本意。是三郎忌惮你,擅作主张!如今……若不把她列为魏氏党羽罪臣,我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至于你所说的死后同穴而眠之事……茵儿是想让黎氏皇族沦为后世笑谈吗?”
“后世笑谈?哈哈哈……”镇国公主睁开了眼睛,轻蔑的盯着所谓的黎氏皇族、九五之尊:“你知道当年吴皇为什么让慕容晓晓与吴有基一起监修国史吗?就是为了不让黎氏皇族沦为后世笑谈!黎氏江山易主,改姓为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冷眼旁观,明哲保身!慕容晓晓在做什么?慕容晓晓在国史中保住了黎氏皇族的颜面!
你禅位过,吴皇禅位过,三哥也死得突然,十几年间,换了四个君主。哪怕吴皇晚年懒政,哪怕魏氏祸乱朝纲,交到你手上的社稷依旧稳固,四海之内皆是盛世!难道不是因为慕容晓晓稳定的官制?你有什么资格谈论她配不配?”
殷忠宗无言以对。
“陵殿……你不但要下旨建,还要再下旨编着她的文集!银子本宫可以出,但本宫必须要你下旨,官修!本宫要的是官修!”
回东都城的路上,殷忠宗庆幸三郎高瞻远瞩,杀了慕容晓晓。若慕容晓晓还在世,若镇国公主还有心智,他的皇位,怕是会坐得忐忑不安!
一个春夏秋冬,两个春夏秋冬,三个春夏秋冬。
公主陵园内,一座形制颇高的陵殿,琉璃蓝瓦,傲然耸立。陵殿最深处,墓道石门内埋进一块青石墓志。
翰林院内,二十位大学士将普天之下能搜集到的慕容文稿,编着成册。
久不出府的镇国公主,一改往常的面如死灰之状,沐浴、梳妆,雍容华贵依旧,皇家气韵不减,只是眉目间生出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隐而不见的哀伤。
登上素锦马车前,她突然驻足,回首看了看这座承载了她灿烂春华的公主府。营建公主府时,她有父皇和母后逾越礼制的宠爱,有满心的雅致逸趣,对开府别居、两情缱绻的生活充满向往。
素锦马车载着黎茵,一路上暗香依旧、玉铃如初,来到公主陵园的陵殿外。黎茵捧着《敕休慕容文集》,走进琉璃蓝瓦之下。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安安静静的为她念几篇她写过的文稿。”黎茵在墓道口的石门前停住了脚步。
香榕看着公主神色实在异常,便拒绝道:“我不出去,我要陪着公主!”
“你觉得,我这三年来,生不得、死不得,活得好吗?”黎茵回眸对着香榕苦笑了一下。
竹青拉起香榕的手:“跟我出去吧。让公主和慕容相单独说几句话。”
香榕刚踏出陵殿的门,便猛然转身,想跑回公主身边。
竹青一把拉住香榕的胳膊,将泪如泉涌的人紧紧抱住:“随了公主自己的心意吧……生不得、死不得……这三年……公主实在是难捱!如今她为慕容相修了陵殿,编了文集,撰了墓志,正了青史之名,她再无心事。你还忍心看她俩生死相隔吗?”
黎茵没有念《敕休慕容文集》中的任何一篇。她念的是初在一起那年,分居东西两都难以聚首时,呆雁写给她的那些信。那些每隔十五日,必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那些相思之情。
电脑屏幕的荧光打到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上,也打到了一摞一摞的文献资料上。齐医生趴在电脑屏幕前,睡得很沉,却一点都不香甜。
粘在高薇头上的仪器,像中了电脑病毒一样,输出的脑电图一直都是“等待波纹”,没有任何变化。齐医生翻遍了中外文献,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相似的病例。高薇并不是她所有病人中情况最糟糕的,却占据了她最多的时间和体力。她按捺不住自己揭开谜底的欲望,思绪一直沉浸在无休止的探索之中。
叮铃铃……叮铃铃……
“喂?什么事?”齐医生抓起手机,却困得难以抬头。
“高薇的脑电图有变化啦!”值班护士的声音很兴奋。
“什么……有什么变化……”齐医生猛的抬起头来,又眩晕的捂住额头。
“我看不懂。反正和这几天的不一样,间歇性的出现了很多其他波纹。我只能看得出来有变化。”
“高薇的其他生命体征呢?有没有什么变化?”齐医生开着免提,急匆匆的在身上套了件衣服。
“其他体征……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你现在过来吗?明天早上再看也是一样的。这都快凌晨两点了!”
“我马上过去。很多细微的体征,稍纵即逝!谢谢你帮我留意……”
车子驶出地库时,齐医生虽然早都不困了,但是她头依旧很晕。不知道是刚才起猛了,还是连续多日睡眠不足的原因。
打开广播,调高音量,她得随便听点什么,提提神。她家离医院很近,上高架、下高架,开车15分钟的路。
一个声音恬淡温和的女播音员,娓娓道来:“马上就要来到凌晨两点的时间了。今晚有罕见的血月奇观,奔波在路上的司机朋友们,别忘了留心一下这场奇特的天文美景。血月也是我们常说的月食的一种呈现形式,非常难得一见。绛红色的月亮,瑰丽而独特,令人过目难忘。好了,接下来请听众朋友们在一首动人的音乐中,一边欣赏血月奇观,一边等待凌晨两点的报时吧……”
黎茵背倚着墓道石门,读完了所有的信。素手伸进衣袖中,取出一支火折子和一支毒烟。
火折子点燃了呆雁的那些信,也点燃了黎茵手中的毒烟。黎茵将毒烟凑到鼻翼下,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无色无味……怪不得呆雁当年没有发现……”
广播里想起了整点报时的嘀嘀声……
齐霁的车驶进下高架的匝道中,开始了她平常最讨厌的720度下坡盘道。本来还算平稳的头晕,忽然间变本加厉起来,搅得她不由自主的皱眉闭眼。
地上的信还没有烧透的时候,黎茵就已经在毒烟之中失去了呼吸。这次,她的心,好像真的不再跳了。
砰的一声巨响,齐霁的车撞到了盘道的护栏上,又在失控中被反作用力推得翻滚起来。当齐霁和车一起腾空时,她如梦初醒的睁开了眼睛。前挡风玻璃外,路面、护栏、等等熟悉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轮罕见的绛月悬于夜空,透过玻璃,映入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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