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化险为夷 (第2/2页)
沈亦清笑着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拓跋冲,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别看拓跋冲平日里油腔滑调,说话十句里少不得有一两句的调侃,此时面对沈亦清颇为真诚的感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低头。
似乎是为了缓释自己没来由的尴尬,又或是掩饰此时不知道该作何应对的处境,拓跋冲并未再继续耽搁下去,赶忙勒紧缰绳,向着人群之中扎去。
随着北凉铁骑的加入,原本一边倒的战局呈现出莫测的变化。当然,这些都是瞬息之间不会显现出来的,而最为直接二显着的,反倒是对于燕云易而言的纾困。
原本数十万北境大军,全都向着人数有着天壤之别的燕云骑盖过来。虽说也要分出一些兵力对着已然脱离战局的联军围追堵截,但是毕竟只是少数人,影响并不会很大。但是现如今北凉军队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插进战场的腹地,不但冲散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队形,更是将北境本就有些孤注一掷的士气彻底冲散。
与此同时,燕云易与呼延枳的酣战也进入最为激烈的阶段。
呼延枳毕竟有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北境又总是势弱,故此他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次数并不算少。长期在逆境之中磨练出来的将领,行事最是谨慎,越是亲身上阵,越不会冒进贪功。
因此即便呼延枳一副盛气凌人,预备将燕云易踩在脚下的模样,真正出招之时反倒体现出自己的阴险与老练。他的杀招往往并不藏在那看似猛烈的进攻动作上,而在于对方应对之时的回招动作。
呼延枳习惯于通过自己不断变换的连招以及敏捷的动作,将对手带到自己的节奏之中。而越是快速的对招动作,越是能够调起人的警觉,让神经系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在这个时候,恰恰也是一个人最容易犯错误的时候。
那么呼延枳只需要转攻为守,装成处于下风的处境,诱敌深入,再看准时机一举捉住对手的破绽,就能够在极其意想不到的时间点收割别人的性命。
这样的招数屡试不爽,并非因为呼延枳有着多高的武学造诣,但是在谙熟人性这一点上他的确多了一些窍门。
可惜,他过往的这些经验使用在燕云易身上,并没有任何奏效的痕迹。
呼延枳的金瓜铁锤抡圆了囫囵砸过去,换做是其他人,怎么也得避闪开来。又因为这种重型武器一旦快速地旋转起来,在重力的加持之下形成的惯性会使得原本进攻的速度进一步提高,躲闪不及就只能落得个脑袋开瓢的结局。
没想到,燕云易只是微微凝神,不仅没有任何的避让,反倒是勒了勒缰绳。他借助胯下红鬃马驰骋的速度,配合着手中的长枪,生生接下了呼延枳的一锤。
两把兵器交接的瞬间,似乎能够清晰地看见凭空擦出些许火星子。
呼延枳大惊失色,一时半刻差点没有缓过神来。可这在燕云易看来,根本是不足轻重的小事,他甚至不需要片刻停歇的空隙,长枪出手,直直地向着呼延枳的项上人头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呼延枳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索性随手将两个金瓜铁锤丢到一旁,从副将手中接过两把刀刃细长的弯刀。只是这对弯刀与其他北境将士用的那些相比,刀身明显更加长,刚性与韧性恰到好处,不可谓不是名家利器。
最为关键的是,兵器短长各有用处,这样的一把双刀恰恰是用于克制燕云易的长枪。无论他从哪个反向、以怎样的力道出击,始终没有办法靠近呼延枳。
燕云易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可单云在一旁与敌军厮杀之时,时不时地抽空扫视了几眼,却终于是忍无可忍。他把自己的长剑飞抛向燕云易的方向,一边赶忙高声喊道:“将军,接着!”
好在燕云易耳目惊人,一心二用地抽空接过凌空投射过来的宝剑。他并不迟疑,这边腾出手来握紧单云的佩剑,一边将自己的银枪直直投掷给单云,以免他没有武器可用。
或许呼延枳根本没有想到,燕云易并不只会使用长枪。相反的,其实他最趁手的兵器,是极其适合此时交战所用的长剑。
不消一会儿功夫,燕云易调整了自己的动作,完完全全切换成另外的进攻频率。简单来说,他不仅没有给呼延枳故技重施的机会,更是手上长剑翻飞,逐渐压制着呼延枳的动作。
呼延枳表面强装镇定,但是当局者更清楚实力的悬殊。他心中暗道不妙,动作也温吞得慢了下来,招式以防守为主,从而争取更多喘息的时间。
适逢拓跋冲率领着北凉铁骑,一骑绝尘地长驱直入,见一个杀一个,完全搅乱了呼延枳精心的布局安排。他气急败坏之下,连连暴露了好几个细小的破绽,都被燕云易精准识破,分别给他的背部和手臂留下多处伤口。
寻常时候,沈亦清也曾见过燕云易与刀剑为伴,在小院之中练功的姿势动作。那时,她就隐隐觉得他的动作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杀气与压迫感。不过后来等到燕云易教她练习剑舞的时候,整体的动作设计又柔和了许多,所以沈亦清一度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今天她隔着一些距离,真真切切的望见的燕云易,仿佛才是那个蜕去伪装的外壳,最为本真的大梁名将。
燕云易不急不躁地看着呼延枳的耐心在他的设计之中一点点消磨殆尽,变得慌不择路、精疲力竭。他仿佛是在驱赶目标之中的猎物,先是放任对方在自己划定的圈套之中四面碰壁,再静静地等待着他从无力转变为无奈。
只是没想到的是,伴随着呼延枳急转直下的战斗力的,还有北境将士难以挽回的全军溃败。
军心涣散其实就在一念之间,顶着极度饥饿难耐的身体连番经历了长达两天两夜的激烈混战,又是数次在胜负之间来回颠簸。终于,所有的丧气与难以再透支的体力几乎在一瞬间坍塌下去。
除了被砍杀的近乎十万北境士卒,面对着他们就在自己身侧的尸体,剩余的北境士卒大都逃窜出去。
开始时,只是几十个、上百个,随之便是堂而皇之的撤退。仓皇之间,他们丢盔弃甲,抛下自己身受重伤或是行动不便的同伴,同时被丢下的,还有他们的统帅呼延枳。
这样的场面让拓跋冲觉得莫名其妙,更是忍不住地发出冷笑。他实在不能理解是怎样的士兵才能背弃自己的军队,军人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苟活。
沈亦清望着同样的场景,只觉得满是残破与凋零。那些北境将士的残躯之下,她清楚地看见数不清的百姓。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