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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了结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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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耳畔,除了风声,只有一片冷寂。

就在今夜,那个沉寂多年的梦境,忽然又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云梦山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她也依旧是师父眼中的天之骄子。

直到有一天,白煜来向她讨教武功。

她的师兄,败了,败得十分彻底,而后很长一段时日,都难以振作。

她听师父说,白煜变得越发不思进取了。

终于有一日,被黎蔓菁狠狠训斥过的白煜提着酒来找她诉说苦衷,三大坛酒,将她灌得宿醉,再醒来时,却是云舒雨罢,朽木成舟。

荆夜兰怒极,可却在白煜自责愧疚的安抚下变得迷茫,念在同门多年,白煜又向她表明爱意,天真如她,竟真的以为,那只是白煜酒后真情流露的唐突之举。

她无法接纳自己未来的夫君武功逊于自己,便背着师父,将所知所学,对白煜倾囊相授,渐渐的,她感到了这位师兄的疏离,然而在江湖上已闯下名头的她,只沉醉于自己小小的功名里,全然忘了追究。

直至她有了身孕,在告知白煜此事之后,她满心以为,这一切终于不用再瞒着师父,却不想不久便被白煜告了黑状,说她有心勾引,威逼利诱,还以腹中胎儿胁迫,要毁他名声,来换一个夫妻名分。

荆夜兰自知这是黑白颠倒,可黎蔓菁想及自己曾蒙冤遭逐之事,只想先按下徒儿愤恨的心绪,细细调查此事,然荆夜兰心高气傲,承受这般污蔑,又身怀有孕,一时之间,性情大变,只追着黎蔓菁与白煜,要他们立刻给出答复。

可就在黎蔓菁终于起疑之后,白煜却“自尽”了。

一死以正清白,迫使一切尘埃落定……

从梦中惊醒的荆夜兰蓦地坐起身来,她抹了一把额间因惊惧而生的汗水,扭头却瞥见卧榻边伏着一人,正是沈茹薇。

她睡得很深。

的确,这几日下来,她着实太累了,后腰的伤不但未有好转,甚至还加重了许多,因此这点小小的动作,当然惊动不了她。

柳擒芳与天琊早已各自回屋休息,房内除了这师徒二人,只有一个萧璧凌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休息。他除了断尘散复发,倒是没受伤,也没怎么与人交手,因此精力好得很,听到荆夜兰坐起身的细微声响,立刻便睁开了双眼,怔怔望着荆夜兰。

“孩子你……回来了?”荆夜兰一愣,随即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萧璧凌哪里听得懂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比之前还要茫然了一些。

“你这是……”荆夜兰觉出异常,忽地想起断尘散之事,略一沉吟,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还认得我吗?”

萧璧凌把脑袋歪向一边,仔细打量着她,渐渐蹙起眉来,摇了摇头。

荆夜兰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当下垂眼望向沈茹薇,眉心紧蹙,喃喃自语道:“可怜的丫头……怎就这么苦命……丫头,丫头你……”她说着这话,无意间伸手却摸到沈茹薇额头发烫,便忙翻身下卧榻,将她搀扶起来,一面对萧璧凌用力招手,道,“别看了,快过来!”

萧璧凌没能听懂她说什么,却看懂了她的手势,于是起身上前,却见荆夜兰将人推到他怀中,随即转身走到窗边,冲着院内大喊:“程师妹!程师妹!”

程若欢看守了白煜很久,这时才刚刚睡下,听到荆夜兰的喊声,便忙跑了过来。

几人手忙脚乱将沈茹薇扶到卧榻上躺下,随后唤来了柳擒芳,好容易才让她发热的体温稍稍退下些许。

而到了这时候,已是夜尽天明。

黎蔓菁闻讯赶来,看着这些晚辈个个不是伤便是病的,只觉得头脑发胀。

可还有一件事,须是现在解决的。

她示意荆夜兰与她一同退出房门,走到院中,适才开口道:“兰儿,过去的事,到了现在,为师只想说,你所说的一切,我都愿意相信,至于煜儿……”

“他仍旧不愿承认,对吗?”荆夜兰垂眸,唇角泛苦。

“告诉为师,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亲自与他谈谈。”

听到这话,黎蔓菁的身子不由微微一滞,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阔别多年的弟子,人消瘦了,憔悴了,也安静了许多。

仿佛执念越深,倒越能约束冲动,当年出走之前的荆夜兰,要取白煜狗命这样的话几乎时时都挂在嘴边,可到了现在,反倒平静了。

又或许,是这一天让她等了太久,等到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执念,都已开始泛黄枯萎。

“那你去吧,”黎蔓菁摇头长叹,“若有其他需要,喊欢儿去便是。”

她深知自己也是促成这场悲剧的推手之一,亦不愿再多看那牲口一眼,程若欢心胸宽广,又处事公正,或许更适宜见证这样的场景。

“好。”荆夜兰双眼空洞,漆黑而无半点神采,仿佛魂魄游离身外,连同曾经丰润的骨血,一丝丝消散。

黎蔓菁不忍再看她,将脸别到一旁。

程若欢一向嫉恶如仇,加上这次白煜还有叛师行径,因此她追回这厮之后,也半点没有客气,她不知从哪找来两根粗麻绳,把封上了穴道的白煜直挺挺绑在了他卧房内的木卧榻上,白煜又是个自以为是,心高气傲的主,因此从被绑上开始,就没合过眼,一直瞪着,到了这会儿,眼眶之内已经布满了深红的血丝,看着十分渗人。

荆夜兰进屋的时候,瞧见这般情形,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安安静静走到木卧榻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白煜瞥见是她,同样没有开口说话,整间屋子也跟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本以为,再见到你时,我会忍不住一刀杀了你。”荆夜兰道,“结果,是我想错了,你根本不配。”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白煜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腹中的孩子。”

“死了,”荆夜兰口气寡淡,“即便不曾小产,我生下他之后,也会亲手掐死。”

“你也是个狠人,”白煜嗤笑一声,“既是如此,当年之事也不过相互利用,你怨我作甚?”

“相互利用?”荆夜兰蓦地起身,“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无耻之徒?你诱奸在先窃我所学,这般恶臭行径,岂是正人君子做得出来的?”

“我不论你信不信,那时我是真心实意想与你相伴终老,”白煜道,“可你的性子着实太过强硬,即便不是与我,换做别的男人,也无一人能够受得住。”

“你这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只怕是一句人话也说不出了。”荆夜兰上前一步,拎起白煜胸前衣襟。

许是因为她已怒极,脸色渐渐开始泛白,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你倒是说清楚,当年之事,是我引诱你在先,还是你在诓骗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是怎样的来龙去脉,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白煜冷笑摇头,“师妹,你为何总是想不通呢?”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荆夜兰怒吼。

她气血上涌,只觉得喉头腥甜,几欲呕出血来,却硬是咬着牙关,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她痛恨白煜,并不因白煜骗她感情,而是怨愤这厮毁她前程,还要污她名声,令她无处申诉,更以假死断了她讨回公道的路。

荆夜兰咽下喉中那口鲜血,一时未及续上气力,竟噎得一个踉跄,登时便松了捏着白煜衣襟的手,木然退了两步,有气无力道:“我宁可……你所言为真,是待我一片真心……”

白煜松了口气:“我便说,你不过是恨我负你,女人啊……”

“你错了!”荆夜兰退到墙边站定,死死盯着白煜的眸子,道,“不是我对你旧情难忘,而是你若动了半点真心,都尚能让人相信,你用心不至那般险恶!可若是你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之后的事,引我入局,那便是侮辱了师父她老人家,你分明……你分明是骂师父她是个瞎子!”

“无稽,还在狡辩。”白煜嗤笑一声,别过脸去。

“我再问你一次,当年的真相,你说是不说?”荆夜兰低声喝问。

白煜再一次被她揪紧了衣襟,可他却只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嘲讽,又像是可怜。

就在这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一个人影紧跟着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并冲荆夜兰喊了一声:“师父?”

“小师妹……不,小妹妹,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程若欢紧跟在沈茹薇身后走了进来,伸手搀住她道,“我都说了,白师兄被我绑得结结实实,只要师姐不一时糊涂给他松绑,纵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逃不掉的。”

原来,高热退去的沈茹薇,一心担忧荆夜兰的身子,说什么也要过来看一眼,可适才跑到门外,便听到荆夜兰的怒吼,想起白煜那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顿觉忧心,便不管不顾推门闯了进来。

“你总说我骗你,可她们呢?”白煜冷笑,“好啊,这个丫头竟是你的徒儿,生着与你一般红颜祸水的相貌,哄骗得荀弋那后生暴露了我的所在,我本想自我了断,怎奈,你仍是不肯放过我。”

这厮自我感觉极好,总是能够将过错推给他人,饶是程若欢身处局外,也快要看不下去,当下便要上前揍人。

可沈茹薇却拦住了她,继而将这被五花大绑,姿势极为不雅的白煜打量一番,道:“小师叔,师祖说过,这是牲口。不与牲口置辩,是人的本能。”

“小丫头……”

白煜听到这话,适才发觉遇上了对手,正要驳斥,却听得她继续说道:“对待牲口,或打或杀,大卸八块,食其血,啖其肉,亦不为过。”

“小丫头不明事理,便不要胡说八道。”白煜驳道,“这是我同你师父之间的事。”

“您若是用师伯的身份施压,可就免了罢,”沈茹薇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想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好意思要求我?”

白煜语塞。

“我本当白师伯是真侠士,自视再高,也当知道羞耻,至少,也该坦然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可如今才知道,下流无赖的秉性,真是您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或者,身为长辈,您是打算教导我,厚颜无耻,才是侠之根本?这般说来,您岂非可算得上是这其中的宗师了?”

白煜听得额前青筋暴起,却丝毫无法还口。他情绪变得十分狂躁,开始剧烈挣扎,口中骂道:“荆师妹,你负我一片真心,我也不与你计较,你是从哪弄来这么个野丫头来羞辱我?你当真……”

“我师父心性温良,不善争辩,莫以为你占了这便宜,便能对她指手画脚,你既然说你待她乃是真心,那么你对她所做之事,又有哪一件出自真心?”沈茹薇道“是将她灌醉后大行不轨,还是在师祖面前污她名节?若这些也能算作真心,那拖去浸猪笼都可算是对你最大的褒奖了。”

白煜狂怒之下,真气在全身游走,已迅速冲开了几处被封的穴道。他开始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这绳索束缚,一面大声说道:“你这野丫头年纪轻轻,满口的歪理邪说又是跟谁学的?”

“不敢当,歪理邪说这种事,最在行的还是师伯您啊!”沈茹薇气定神闲道,“凡夫俗子,便是菜市口的刽子手,斩罪人头颅之前,尚且心神难宁。师伯这一点可比他们强多了,毁人一生,连眼睛都不带眨,真乃鼠辈中的典范,当可封神,建庙铸像,让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往来瞻仰供奉,引为楷模——”

她话音一落,只听得麻绳崩碎断裂之声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原本被绑在木卧榻上的白煜,已然飞身而起,蹬足踢向沈茹薇头顶百会,沈茹薇见之蹙眉,正待出手,却见荆夜兰身形已离地而起,双掌交叠,并扣在他胸前,重重拍下。

白煜被这一掌拍落在地,却很快翻身跃起,站稳了脚步,荆夜兰亦已将沈茹薇护在身后。

“我徒儿说这么多,无非是想与你就事论事,莫再与我胡搅蛮缠。”荆夜兰神情疲惫,道。

“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白煜怒喝,他说完这话,目光不由转向门口——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黎蔓菁的身影。

在他心里,永远欠他一个解释的黎蔓菁,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我想起一件事……”程若欢说着,便即凑到沈茹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沈茹薇听罢略一点头,对白煜问道:“我记得,师伯曾一心求死,是因为觉得心中有所亏欠,这‘亏欠’二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白煜对此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依旧盯着空荡无人的房门口,神情渐渐变得扭曲。

“不好,他要……”程若欢觉出异常,当即上前去拦,然而瞧见白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便本能向旁闪开。

等躲开这喷溅的鲜血,她又上去提起了白煜衣襟,却见白煜歪着头,对荆夜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师父不在,你要我说给谁听?”

“我在这就可以了!”程若欢喝道,“你难不成还想……”

“自尽”二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煜的脑袋便似没了支撑,完全歪倒下去,身子也变得软绵绵的。

不复丝毫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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