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日落孤城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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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至黄昏,青芜也终于有了些气力,能够走出客舍。
她听到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呼吸声,却不自觉摇了摇头。
这与白日出现在她窗外之人,并非同一个。
她微笑瞥了一眼不知何时架上颈项的刀,只轻笑一声,回头望着身后男子淡定如常的微笑,朱唇轻启,话音还是那般柔软和顺:“你的主人终于决定要杀我了?”
冷君弥听她发问,却只含笑不语,他手中的刀,已然备足起势,锋刃紧贴青芜咽喉,刀意稍动,只消一刹,便足以封喉。
“还不动手吗?”青芜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似乎并无半分忧虑或是畏惧。
这般刹那便可决生死的对峙,对于这样的两个人而言,竟像是在闲谈。
“我不过是想试试,你的防备是否足够严密,”冷君弥道,“何况,还有一件东西忘了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
青芜问完,便看见一枚飞鸟衔花玉佩出现在眼前。
“听说,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冷君弥道。
哪来的什么定情信物?青芜只觉满头雾水。
“你这人,怎么一桩正事也不干?”女子笑颜明媚,神情始终从容。她接下了那枚玉佩揣入怀中,心想着改日再弄清楚此事也不迟。
“若说非有什么正事要干,”冷君弥凝眉,故作思索之态,“那便是与你交手一次,看看你的身手,究竟如何。”
“好啊——”青芜轻笑。
冷君弥放下架在她项上的刀,唇角微挑:“可以开始了。”语毕,长刀已至青芜面门,可她却不慌不忙举刀挡格,旋身避让开去。
她拔刀的速度极快,刀出鞘的一瞬,周遭劲风皆似染了刀意,快到只令人觉得,那些在平日里最柔和的空气,也能在那一瞬,割破咽喉,一击致命。
冷君弥本怀着轻敌之意,可在过招之后,他却发觉自己错了。
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这个女人的身手,远比他当初所见的,更快,更准,更狠。
哪怕她的笑容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温柔。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经历的这一连串打击,她的刀,似乎又褪去了许多刻意雕琢的痕迹。
荀弋若是见了她如今的刀,只怕也要收回当初,说她不适宜走刚猛的路子这一说法。
于招式变化而言,她已经越发游刃有余,而于力道之上,她也绝不会逊于眼前这个分明不怀好意的杀手。
对于她招式当中变换玄妙,冷君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看透,每当他以为她用的,是她刚才用过某个招式时,她都会在他窃喜之际,给他当头泼下一盆凉水。
所谓“同一招”,用十次,便可变换出十次不同的技巧,用百次,也定然会是一百次的不同。
这不是寻常习武之人能够做到的事,若无悟性,哪怕学尽天下武功,也只不过是能够使出数百本甚或数千本武林绝学当中,前人所写好的那些,千百招截然不同的招式罢了。
而这个女人,或许只需要一招,便能于刀下生出百招,千招,万招,甚至无穷无尽。
冷君弥明白这一点之后,自然不会意外她一刀挑翻他手中的刀,带着那一脸温婉笑容,以刀尖指在他眉心,泰然与他对视。
“现在看到了?”青芜笑问。
“我输了。”冷君弥坦然笑道,“看来,没有直接同你作对,是我所做的最明智的选择。”
“你找不到的人,我也同样找不到。”青芜毫无兴致与他多费口舌,却在说完此话之后,笑容蓦地一僵。
又是那该死的寒疾。
与此同时,刺骨的寒风逐渐弥散在深夜陋巷之中,在夜色的笼罩下,愈觉凄厉。
由于寒疾发作,方才还从容微笑的青芜,忽然便身子一歪,半跪在地,手中横刀倒插入脚下青石板中。
冷君弥眸中,逐渐染上疑惑,半晌,却摇头一笑:“我能否姑且将此称为‘乐极生悲’?”
“唔……”青芜身子向前一倾,连连呕血,几度欲言,却都被喉头接踵而至的暖流阻断。
“我不该嘲笑你,如你这般优秀的女子,若无顽疾在身,定不会叫人小看了去。”冷君弥说着,却见她握着刀柄的手却倏然松开,整个身子向前栽倒下去。他见此情形,似乎上前了一步,却又忽然收回了足。
他看见她一手握在了那柄仍旧插在地上的横刀刀刃上,将身形稳住,只听得“刺”的一声,鲜血已然自她掌心溢出,顺着刀锋滑落。
“是多么重要的人,值得你一再用这样的身子支撑下去?”冷君弥眉心一颤。
“你很感兴趣吗?”青芜轻笑,“看来,你可以立刻回去复命了。”
“可惜我忽然舍不得了。”冷君弥收刀入鞘,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我本不是一路人。”青芜眨了眨眼,“不怕你的主子失望吗?”
“和你作对很有意思,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冷君弥的笑容极是温和。
青芜不言,踉跄着自己站直了身子。
冷君弥摇头。
青芜稍一欠身,似是对他施礼,旋即退后几步,整个人靠在了墙面。
“墙本就是凉的,你有寒疾,不怕死?”
“让你救我,怕是死得更快。”青芜笑道,“莫要误会,我对你并无成见,只是目的不同,到底还是死对头,又何苦多生瓜葛。”
言罢,她淡淡瞥了冷君弥一眼,便即闭上眸子,不再说话。
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拔起那还插在地上的刀。
“你的手还在流血。”冷君弥走上前来,毫不避讳托起她受伤的手,撕下一片衣角为她包扎。
青芜抬眼望向漆黑的天空,愈觉浑身无力,她闭上双目,幽幽开口道:“对于你的主子而言,你似乎并不是很忠心。”
“他不这么认为便够了。”冷君弥淡淡道。
“你杀过多少人?”
“数不清了。”冷君弥认真答道。
“那你放过了多少人?”青芜笑容清浅,甚是动人。
“也数不清了。”冷君弥若有所思。
青芜摇头一笑,径自绕开他的身子,上前几步拔起仍旧立在泥土中的横刀,收回鞘内,却忽然失去知觉向前栽倒下去。
冷君弥步伐飞快,在她昏迷的一瞬,已然上前将她接在怀里。
青芜冰凉的身子,此刻已软软靠在了冷君弥臂弯之中。冷君弥望着她疲倦至极的睡颜,凝眉不语。
他自然看得出这女人不简单,可却始终猜不透她所图为何。
同是隐忍之人,她又是曾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心性?
冷君弥摇了摇头,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向着仍在喧闹的坊间走去。
翌日午后,青芜在一户农家之中醒来,她看着右手被纱布重新包扎好的伤口,神色凝重,不发一言。
与此同时,冷君弥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两个互相琢磨不透的人相视一眼,却都露出了像是普通朋友一般的微笑。
冷君弥将一只白瓷小瓶放下,道:“你昨夜睡得太沉,这药用水也灌不下去,现在可以服了。”
“毒药?”青芜轻笑。
“对,你敢用吗?”冷君弥露出与她一般难以捉摸的笑意。
青芜没再说话,只是将那瓶中药丸服了下去,片刻之后,脸色便有了好转。
她展颜一笑,道:“你的药这么灵,又喜欢救人,怎不去做医师,却做了杀手?”
冷君弥摇头,只是微笑。
他是来杀她的,自然不能在此久留,更不可能送她回去。
青芜也很清楚此事,心照不宣望着冷君弥离开,亦不多问一字。
退出门后的冷君弥,想着她方才那打趣之语,不自觉摇头一笑。
他哪有什么所谓的灵药,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那个给他药的古怪青年,就在数里之外的一棵树下站着,似乎在等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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