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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镜中水月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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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暮渐沉,过了黄昏,天色愈发昏暗起来。

至夜,如同被浓墨灌满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仿佛世间所有的罪恶与杀戮,都将趁着此时倾巢而出。

一路躲躲藏藏,走走停停,冒着山雨连绵,萧璧凌好容易找到一处山洞落脚,疲累过度的他,却在踏入其中的那一刻,伴随着铺面的尘埃而来的,还有黑暗之下,几欲令他作呕的眩晕感。

萧璧凌一向都将死视为最糟糕的事,可是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似乎死亡也变得那么美好。

那个缠绕他十几年的噩梦,在他浑浑噩噩在这山洞之中昏昏睡去后,偏偏再度袭来。

听着那个养育了自己十二载,一直像父亲一般的男人忽然扭曲着面容对他嘶吼,让他快些死去,仿佛所有快乐的事全都无影无踪,只剩下近在咫尺的炼狱,在对他招手。当年从舅父剑下逃脱时那深重的恐惧感,也翻了数倍,重重加深,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梦境过后,陷入长久空白的那片黑暗之中的自己,反复在嘲笑着自己,嘲笑自己竟会被那些恩怨纠葛逼迫到如此窘迫,窘迫到四处流离,无所依从,更无处可去。

他倚靠着石壁,细细回想这段带伤逃亡的日子,似乎在每一天,他都在突破自己的极限。

更要命的是他还听闻有人在江湖之中散发了书信悬赏,使各路杀手竞相追逐,来取他性命。

眼下他右臂的伤势已恢复了许多,双腿骨伤也大有好转,唯独在石室之中曾被他用来支撑全部力量的左臂,虽骨伤已愈,握力却差了不少,平日拿碗筷杯盏等物倒是无甚异样,可若是再让他见到那柄玄苍剑,单用这一只手,却是再也拎不起了。

望着洞外雨帘,他开始认真思考,往后的日子,又该何去何从。

是先拆穿方铮旭比较容易,还是应该先查出那笔暗花的源头?

可他想着想着,才发觉自己更为在乎的,竟是另一件事。

也不知青芜如今有未回到中原?又是否已得知了自己的境遇?

她会来寻找自己吗?

还是不要了。

他只盼望她始终都是那个薄情冷傲,不爱多管闲事的女人。如此,便不至受他如今处境牵连,获得更多证据,也离所有真相更近一步。

那些纷繁的思绪仍在交缠,萧璧凌已然忘了自己在何时睡了过去。

在梦里,眼前的一切,忽然被阳光照亮,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就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可就当萧璧凌朝他跑去之时,浑身上下便仿佛被人点上穴道一般动弹不得,而眼前那张温婉可人的面孔,也骤然变作了方铮旭扭曲的面容,手中长剑出鞘,竟倏地变成一支血淋淋的绞刀,刺向他心口。

萧璧凌蓦地惊醒,这才发觉,此刻的他,竟能清楚地听到,紧张过后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从洞外照进来的阳光,炫目得令他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挡,而这时他方才意识到,原来天已经亮了。

离开山洞,萧璧凌沿着那蜿蜒的小路走到尽头,正看到一处广阔的密林,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而不等回头,便觉耳畔一阵凉意袭来,随即旋身退避,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曾几何时,于隐娘所居住的竹苑之外,他还与此人交过手,并出手杀了他的同伴。

“好久不见。”萧璧凌眉梢一扬,“身法快了很多,有些长进。”

傅云缙冷笑,一时也不多言,挺刀斜挥而下,却并未能无法沾得他半片衣角。

这杀手不免有些诧异起来,早在定州之时,他可没见这人有过如此能耐。

可他忘了那时还有厉空城的蛇在,也忘了那时萧璧凌还因着忧心青芜下落而分心,身手难免因焦躁等缘故而不得施展。

而如今这是单打独斗,对方又无牵无挂,自然不会轻易受他制约。

更何况,他还怀着从未放手施展过的,幼年所学的身法。

“那笔赏金究竟有多少?”萧璧凌轻笑道,“竟会让你如此卖力?”

此话说完,他却忽觉腿骨伤口一痛,这才懊悔刚才似乎有些太过得意了。

他一面应对傅云缙的招式,心下却愈发好奇那暗花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方铮旭还想从他口中套取消息,因此发出悬赏之人,应当并不是他。

可他究竟得罪了何人,竟如此大费周章要他死?

“不是赏金诱人,而是若让别派杀手抢了先,你我那些新仇旧怨,便无处清算了——”

“新仇旧怨?是因我令你颜面扫地,当众出丑吗?”萧璧凌避开他全力一刀,身形一拧,却似游鱼一般贴着刀身一侧上前,不等傅云缙有所反应,便已劈手躲下那刀,反手抹过他颈项。

随着傅云缙一声不吭倒地而亡,出手之人,也因腿骨剧痛而半跪在地。

看来大伤初愈的他,仍是不适合与人交手。

只不过,比起骨裂之初的创伤,如今这点疼痛,在他看来已完全不值一提。

是不是所有在绝望边缘走过一遭的人,都会变得更加无所畏惧?

就好比青芜。

忽然之间,萧璧凌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她了。

过去这么久,她应当已经回到了中原,若是听说了自己经历的这些事,又会做些什么?天这么凉,要若是她因为寻找自己而在大冬天跑出来,那样的身子骨又如何支撑得住?

可她是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无端让那一身病痛雪上加霜?

也许,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待在点翠轩里,等这个寒冷的冬天快些过去。

萧璧凌忽然发现,不论是哪种猜测,都会让自己陷入苦恼。

她有或是没有找过他,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自己原本就不该独自离开才是。

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让自己的感情胜过了理智,随后一路向着扬州而去,只是想着看看青芜如今的情形。

他实在是担心她近况,加上那暗花的来源实在无从下手,自己还能再活几天都是未知,因此,能在这之前确认她仍安好,哪怕下一刻便一命呜呼,也是好的。

滁州原属吴地,地处金陵西北方,因涂水贯通境内得名,领清流、全椒、来安三县,属淮南东路,风水上佳。

若是自由之身,在这呆上些时日,好好游玩一番,必然是件畅快的事。可对于眼下的萧璧凌而言,即便给他一座凌霄宝殿,他也未必能够住得心安。

这些日子,一路跟来的杀手,武功有高有低,大多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虽在扶风阁同辈弟子中排不上前列,可能够混到这个位置,除去秦忧寒的器重,更多的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说到底,他终究是勉强跻身高手之列的人,只是在那如云的济济人才内,拿不到头筹罢了。

这日他寻了处僻静的茶舍落脚,才刚刚在雅间里坐下,便见房门被人推开,紧跟着四个壮汉便走了进来,皆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萧璧凌盯着四人看了好一会儿,却发觉仍旧只能从衣裳颜色来辨别他们。

这时,其中那黄衫汉子上前一步,粗声粗气道:“你是不是萧璧凌?”

“敢问阁下是哪位?”萧璧凌挑眉。

“我们是竹林四怪!”后头三人齐声说道。

“竹林四怪?”萧璧凌只觉好笑,“那么,你们和阮籍、嵇康又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二舅!”

“还有三叔!”

萧璧凌尽力忍着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半晌,又问了一句:“那么《广陵散》,你们几个可都会么?”

“那种下等功夫,我们不稀罕学!”

萧璧凌发问之后,便悠哉端起茶盏,喝起水来,听着他们这般吹牛,当下便被茶水一呛,咳了几声,一拍大腿,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黄衫汉子狠狠瞪他一眼,“嗖”地一声拔出佩刀便劈将过去。萧璧凌却似没看见一般,仍是悠哉饮茶,见他一刀横刀劈来,稍一低头便避了开去。

“一起上!”黄衫汉子一声吼,剩下三个兄弟也一拥而上,四人扑上去一通乱砍,只当已得了手,谁知拿起刀一看,却只见到一张被砍得木屑横飞的桌子。

“老大,在那!”四人中那名褐衣汉子一指窗口,却见萧璧凌侧身立在窗边,身形鹤立,神采飞扬。

他抬足翻身攀上窗沿,身手也是格外矫健,随即用手在墙面轻轻敲了敲,对三人挑眉道:“回去好好请教你们‘二舅’与‘三叔’,牛皮该怎么吹才不会破。”

言罢,到那三人扑来,他早已飞身掠出窗外,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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