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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云起巫山梦 (第2/2页)

青芜是与周素妍一道来的。周素妍经过昨夜之事,总觉心神不定,而在这山上,也只有青芜一人能让她感到些许亲近。

二人到了堂中,看到此景,也不由得愣了。

“这顾莲笙究竟打算作甚?”周素妍眉心紧蹙,沉声自问。

青芜听着这话,却只摇头不语。

她已越来越看不明白对方所图。

他若真是只为看这各大派的嘴脸,那么何必大费周章去抓那些姑娘,再行支离这些门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必开什么“举贤会”,直接让前些日子来的那些轻功卓绝的送信之人把黑匣子放在某个门派,再宣告天下,自然有戏可看。而眼下诸般激怒各大门派之行,分明是让各派人士对他恨之入骨,若说这是为了图谋什么,也未免太愚不可及,可他若不图谋什么,如此大张旗鼓犯下种种恶行,又对镜渊有何益处?

可若是他什么都不要,平白惹出这些事,岂非无用之功?

除非,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这些门派,或者说,这前后种种举动,所杀之人,所造之孽,都不过作为棋子而用。

想到此处,她忽然便觉胆寒不已。

倘若事实当真如此,那么多条无辜性命,竟因一人私心而作践至此,那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可还容不得她杞人忧天,便有守山弟子来报,说是顾莲笙独自一人到访,正在山下等候,还自称是来负荆请罪的。

这又是唱的哪出?

此话一经带到,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更有热血沸腾的少年侠士,提出要立刻下山把人擒来,甚至叫嚷着要将他除之后快。

可古怪的是,顾莲笙竟是独自一人来的。

青芜看着诸派义愤填膺之状,不禁摇头,实在是觉得这顾莲笙前后所行太过匪夷所思。

他难道是疯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青芜只觉得自己是太小看这些江湖人了,真是不管有没有恩怨,有多大的恩怨,都能无端牵扯上一大票人,搅起滔天巨浪。

那为何父亲的事,却如同沉入了一潭死水,搅都搅不动?

“奇怪……难道是偷偷带了人来不成?”站在不远处的林天舒忽然嘀咕了一声。被周素妍听到后,却是嗤之以鼻,“各大门派齐聚于此,加之此地属碧华门下,即便他镜渊的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也定会有不小的折损。”

那么如今既然人都来了,自然是要请上山的。

“太嚣张了!”梁昊怒极,“镜渊本一向隐世而居,如今却公然与各大门派作对,更犯下杀人之罪,已然不可饶恕,为何我们不直接擒了这顾莲笙,将他处决便罢!”

“不可!”梅韵心伤心之余,仍未失理智,“顾莲笙一死,那些女子连同梁夫人在内,只怕都会死无全尸。”

“这……那要如何?继续坐以待毙吗?”梁昊涨红了脸,道。

唐远到底是一派之主,心中虽对月儿有所担忧,却仍是竭力安抚众人心绪:“诸位稍安毋躁,镜渊做下如此发指之行,自是不可轻易放过,且等将他请上山来,问过之后,再行发落也不迟。”

于是,守山弟子领命下山“请”人,其余人等则依旧坐在议事厅内,一个个时不时望上一眼祝小文的尸首,愁眉不展,相顾之间,亦是无言。

人很快便被带到,这位顾尊主不疾不徐的态度,似乎也在给众人的怒火添油加柴。

他在踏过门槛后,目光随意从正中盖着白布的尸首上飞快掠过,眸底似有一丝疑色泛起,却很快换上笑意,将在场诸人扫视一番,道:“人可都到齐了?”

“顾莲笙,你还我师妹命来!”梅韵心冲动之下上前一步,却被杨少昀拦下,一手在她背后轻抚,似是安慰,另一手则始终将她双手攥在掌心,眼神凝重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心疼。

“你师妹?”顾莲笙莞尔,“我怎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

“一派胡言,”唐远指着尸首道,“顾尊主便不打算解释解释,这又是如何一回事?”

“唐掌门是在同鄙人说笑吗?”顾莲笙笑得极欢,随即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俯身揭开白布,身子却忽地一颤。青芜稍稍抬眼,却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之色。

“两个人?”青芜沉默半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叫人无头无脑的话来。

“什么?”周素妍听到这话,不由开口问道。

青芜深吸一口气,继而压低嗓音道:“有没有可能,事情并非同一人所为,只是借了镜渊的名号?”

周素妍听罢凝眉。

顾莲笙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对祝小文的死一无所知,何况这尸首刚刚送上山来,要是真杀了人,还敢独自上门挑衅,九成九是因为活腻了。

“又或许是他有意而为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周素妍沉默许久,方长舒一口气道。

“若真如此简单,事情反倒好解决了。”青芜面色渐渐沉下,越发感到一丝诡异。

“既然顾尊主来了,我们若是驱赶,也未免太有失风范。”唐远的口气不容置辩,“那么便等诸位姑娘平安回来,唐某再行派人送顾尊主下山,如何?”

“好啊。”顾莲笙妖娆一笑,“唐掌门如此热情招待,若是顾某人再推辞,未免却之不恭,不过贵派的牢房里,干草可还够?要是就这么把我给冻死了,只怕我的那些手下,便更不肯将人给送回来了。”

“那是自然。”唐远言罢,即刻命弟子上堂,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副构造颇为复杂的镣铐。

“给顾尊主戴上。”

唐远毫不客气的决定,让顾莲笙一上雪山就住上了别人都住不上的“高级客房”,负责看押的弟子也被分成四波,每隔三个时辰便换一拨,以保证精力充沛,令对方无法趁虚而入。

而这山上难得因放晴而暖和了些许的气候,都由于祝小文的死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被蒙上了一层拨不开的阴霾。

“方才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你。”青芜在与周素妍一同走出议事厅后,方才低声说出这话,她看见周素妍的脸色骤然下沉,却从容微笑道,“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她眼里有杀气,我在想,那日害你落崖之人,会不会就是她?”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那日你会去到那里?”周素妍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找你。”青芜大大方方答道。

周素妍听罢一愣:“你找我作甚?”

“我也不知道,”青芜笑容依旧,“可若回答你说,我只是无意从那经过,你一定不会信我。”

周素妍哑然。

“你这张嘴太厉害,”她过了半晌方才开口,“我要有你这一半的本事,耳根子早就清净了。”

“是因为那个想杀你的女人?”青芜的话音忽然变得很轻,轻到若稍有分神,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不少。”一直等回到西厢院内,周素妍方才开口,“也不奇怪,双双那个性子,该不该说的大概都已经对你说过了。”

“你若是介怀,我可以装作不知道。”青芜莞尔。

周素妍又一次哑然。

这个女子坦诚得近乎一个初涉人世的少女,言语间却又分明有着老练的分寸。叫人分不清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青芜看出她所诧异之事,只淡然一笑,却忽觉右臂肘弯处逐渐泛起酸楚,便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酸胀之处。

这小小举动,被周素妍看在眼里,她眉尖一动,却从怀中掏出一只长宽两寸,高一寸半的白玉小盒,递了上去:“我听蔡医师说你不喜那些气味浓烈的药物,这‘续玉膏’无色无味,对跌打伤寒,关节伤患皆有效用,每日早晚各一次,虽不能令你旧患痊愈,但多少也能有所帮助。”

青芜将那白玉盒接在手中,只见玉盒四角雕刻的梅花精细雅致,当下眉梢一扬,道:“此药看来十分珍贵,你肯放心给我?”

周素妍瞥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方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周姑娘了。”青芜拱手施礼。

“你救我一命,这本不算什么。”周素妍叹道。

“这玉盒雕工精致,俱俱丝参,当是出自上乘工匠之手。”青芜抚摸着盒身梅花,唇角一弯,道。

“凌厉冰霜节愈坚,人间乃有此癯仙。如此高洁之物,若无精湛工艺相托,又如何描得个中灵气?”周素妍抬眼。

“既非凡尘俗物,其中风雅,又怎是三言两语便能窥得奥妙,”青芜莞尔,“周姑娘喜欢梅花?”

“罗浮仙子,花中冰魂,岂能不喜?”周素妍唇角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你呢?”

“我的喜好,怕只是世人眼中俗物一株罢了。”青芜自谦般摇头一笑。

“牡丹之美,有其自在风韵,不过世人竞逐,便称之为俗,也就只有那些自命清高的酸腐文人乐在其中罢,”周素妍一手支在额角,形容似有倦怠之意,半晌,复推动椅轮,向所住客房方向行去。

青芜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片刻,略一摇头,亦回到了自己房中。

曾几何时,她也由于过去种种经历,而处处对人设防,而事到如今,却也会因他人这般疏离的反应而感慨不已。

同病相怜这样的情怀,总会让萍水相逢之人无端生出些亲切感来,可她只不过小小感怀了片刻,便很快将那些心绪通通收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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