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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云起巫山梦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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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弦月如钩,撇下清冷的光华,衬得原本就凄迷的夜,显得更加苍凉。

这雪山之上比不得那些寻常人家,房前屋后,少有欢闹,更多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这极致的清冷中,肆意喧哗。

因此,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也显得格外刺耳。

正打算歇息的周素妍听着蹙了蹙眉,只低声问道:“谁?”

“素素,是我。”

她已经很久不曾听人如此唤她。

也只有那个几乎已经被她忘了音容的旧人,在许多年前,曾经对她这般亲昵。

只是如今听来,这个声音竟是莫名地恶心。

“何公子有事吗?”周素妍连手指头都不曾动一动,只是冷冷问了一声。

“我……我没事,”何偅舒话音低沉,“那日邀你相见,万没想到会令你遭遇险情,当真是对不住。”

“对不住?”周素妍冷哼一声,“除了你,难道还有谁会知道我经过那里?”

“你这话……是何用意?”门外的何偅舒听了这话,敲门的手一时凝滞,悬在空中,“莫非……”

“我在说什么,你一定比我清楚。”周素妍愈觉此人聒噪,可惜她修养太好,否则非一个炮仗把他炸去另一个山头,免得他还在这唧唧歪歪扰人清静。

如今再来唱这么一出情深意重的戏,早干嘛去了?

周素妍坠崖那日,他的确曾提出约见,周素妍也好奇隔了这么些年,他还能放出点什么样的屁,便索性去见识见识,可哪里知道,竟是个险些害得她身死的套子。

她也始终不曾料到,事到如今,这厮仍旧是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然而对于何偅舒而言,他也对周素妍的坠崖感到十分不解。

那一日他所怀的心思,无非和天底下吃着碗里看锅里的男人一样,又怎会去设局害她?只不过家里有个天天胡搅蛮缠的老婆,脱不开身而已。

如今听她这话,那次坠崖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难道……

何偅舒本还想解释,可任他再如何说,屋里的人却也不肯再有回应了,于是他在门外踌躇一阵,犹豫再三只能转身离去,却在弟子房外被施诗逮个正着。

“你去哪了?”施诗面色阴沉,低声朝他质问。

“四处走走。”何偅舒别过脸去。

“四处走走?”施诗笑得有些渗人,“你从前可不这么喜欢四处走走。”

“比起你那些无谓的质问,我更愿意在山上看看风景。”何偅舒面色渐冷。

“你看的是风景,还是人啊?”施诗苦笑。

“你究竟想闹到几时?”何偅舒忽然抬高话音,指着施诗道,“如今局势严峻,唐师妹与那些被掳去的女子生死尚且不明,你还在这与我胡闹……”

“我胡闹?我胡闹是为了什么!”施诗一时激动,当即声讨道,“你心里何曾有过我吗?她尚且好端端的时候,你可正眼看过我?两次小产,我跪着、哭着求你,你也不肯给过我半分希望,若不是被她发现你……”

“给我住口!”何偅舒怒极,当下一记耳光重重扇了下来,施诗只觉面颊火辣,不及哭喊已被他拉扯进屋。

“我为你付出一切,便换得你如此凉薄?”施诗的质问声惊醒了榻上熟睡的男孩,那个不过七岁多的孩子揉着双眼坐起身来,看着满面泪痕的母亲,茫然问道,“娘,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娘,晏儿乖,早些歇着。”施诗转向何晏清的面容,一刹那换上了温柔慈爱的笑意,可这时何偅舒却不耐烦推门而出,只留下尚未关实的门扇在原地来回摇晃。

施诗便这么怔怔看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彻夜难眠的不仅是施诗,还有周素妍。

她倒不是还怀念那与自己已毫不相干的人,只是因那姓何的无端上门骚扰,让她看着镜中自己残缺的面容,与再也无法站直的双腿,不自觉又一次想起当年那场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的大火。

所幸那日相邻的几间客房都恰好空着,这才幸免牵扯上人命。

那天是她与萧璧凌二人启程回往金陵途中的某个夜晚。

“你之所以急着启程,分明是你自己也觉此事异常。”萧璧凌在窗边站立良久,方回转身来,对着立在不远处的周素妍道。

那时的她不过十五岁,正是少女最美的年纪,可那对明丽的眸子里却满是抹不开的愁云:“此事既已有了个像样的结论,又何必继续追查下去?”

“你本不是这样的人,”萧璧凌眉尖一蹙,一手抚上身后窗沿,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此事一旦同何偅舒扯上关系,便会……”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一次?”周素妍嗤笑一声,长叹过后,却逐渐放下姿态,沉声说道,“我恳请你不要再追查此事,也莫再向我求证什么,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这便足够了……”

“可你知不知道,弑师意味着什么?”萧璧凌摇头,越发难以置信道,“张长老待何偅舒不薄,若他真能够做出此等行径,那还有什么值得你维护?难道你便不知他在门中还有个女……”

“萧璧凌!”周素妍一声断喝,拍案而起,随即眸光一冷,嗤笑道,“我竟不知你除却那些风流之外,还好打听人私事,背后嚼这些舌根?怎么样,西岭雪山上的姑娘美不美?有没有萧少侠你看得上眼的啊!”

“他在门内那些苟且之事早便是尽人皆知,还用得着我去打听吗?”萧璧凌唇角飞快掠过一丝不屑,随即说道,“那碧华门上下弟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能看出异常,如你这般机警,你会什么都不知道?好,再退一步,即便平日里他只对你一人有所欺瞒,你也心甘情愿深陷其中,这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死的是碧华门德高望重的长老,何偅舒的师父,这已不是你一人之事,而牵扯到碧华门上下安宁,百年基业!你明不明白?”此话越说到后头,语调也越发高起来。

“正因为我知道这有多严重,所以才不再查下去!”周素妍亦抬高嗓音,“弑师罪名一旦坐实,他哪还有半分活命的机会?就为了所谓的真相,难道便要我眼睁睁看他去死吗?”

“即便坐实了那又如何?”萧璧凌口气不免有些激动,“那不过也是他罪有应得。他今日能够弑杀恩师,他日难道还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你住口!”周素妍被他的话刺激到伤心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可争执激烈的二人,竟都未曾注意到,从门缝散入的一缕黑烟,以及窗外渐渐蔓延的火光。

“弑师是吗?杀人是吗?那么你查实了吗?确信他当真犯下此事,当真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这一桩桩罪名都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周素妍口气坚定,质疑之中带着凄哀的目光与之对视,步步逼近他道,“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妄断我将来如何?你凭什么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我在就事论事,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将矛头指向我,”萧璧凌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他心中已是怒极,却顾念礼节,原本几乎失控指向她的手指,却收回些许指在了地面,语调仍是铿锵有力,“你连查都不敢查,分明是自己也对他品行有所疑虑,生怕事实真相会要了他的命。若你真能做到对他全然信任,我再说什么、作甚也绝不可能有所改变!说到底,你还是害怕,证据越多便越是动摇你心里最后那点少得可怜的信心!”

“既然我信他那就不必去查,要真查了那才是在侮辱他!”周素妍身子已然有些颤抖,“查出来又如何,查不出来又如何?如今已有三人殒命,再查出什么也不过是多牵连几条性命,那又能怎样?既已有了结果为何还要死咬着不放?萧璧凌,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既是聪明人为何非得追着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而迟迟不肯罢手?就算查出了所谓真相,难道对你还会有更多的好处吗?还是说你根本是嫌这名声传得不够远,叫得不够响,好借着此事来成全吗!”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萧璧凌愈觉怒不可遏,“何偅舒若当真是个伪君子,最大得益之人那是你!”他说此话之时,指尖依旧指在地面,额前青筋若隐若现,显是在竭力压抑胸中怒火。

“所以呢?”周素妍拂袖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但我不会怀疑他,更不会容许你伤害他!”

萧璧凌听着这话,本欲反驳,却忽觉一阵眩晕,足下不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他伸手扶在桌沿,抬眼望向周素妍,却见她扶着额角一步步颤巍着退到墙边。

“该死,”萧璧凌拇指轻推佩剑出鞘,在拇指指腹轻轻一划,随着伤口疼痛蔓延,意识也渐渐明朗起来。他站直身子,朝窗外瞥了一眼,只见两支尖端燃着火苗的短箭先后自窗外激射而来,一支扎入桌面,熄了火焰,另一支却径自射倒了烛台,萧璧凌下意识伸手,试图护住身旁女子,却不想那烛台正滚到脚边,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开。

烛台落地,连同窗外烧进来的火焰越燃越旺,萧璧凌瞥了一眼这火势,暗自道了声“该死”,却见周素妍已被大火逼得无路可退,眼见她头顶那根房梁塌下,惊呼而出的“小心”二字,却未能赶上那房梁落地的轰然巨响。

恍惚之中,周素妍也发觉,萧璧凌所立方位正是门边。她想开口让他快走,却觉面颊与双腿的剧痛,已然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周素妍昏迷之际,却只看到萧璧凌避开从屋顶掉落的一根根燃烧着的木梁,朝自己走来……

若说在这之前,她是江湖各派子弟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而在此之后,她的所有境遇,通通一落千丈。

从前竞相追逐自己的男人,自见过她如今样貌,一个个都退避三舍,身手也因这残腿减半,行动更是大为不变,几近崩溃的她再次见到何偅舒,看见他那踌躇不前的模样,心却忽地凉了。

那日从火场逃生之后,是她死死拉着怒火中烧的萧璧凌,用几近沙哑的哭腔求他放弃追查,到底是她不忍心,即便此后真的斩断情丝,也依旧不忍看到曾经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遭受灭顶之灾。又或许是因着臂上几乎溃烂的烧伤太过严重,最终仍旧顾念了同僚之谊,那场无名之火燃起的因由,以及张行异之死的诸多疑点,最终都被搁置。

此夜过尽,又是天明。

祝小文的尸首被发现并非偶然,毕竟那么大个人,即使已流干血水,皮肉塌陷,被丢在雪地里最显眼之处,仍旧能够被人一眼看到。

最先发现尸首的弟子,被那脱了形的尸首吓了一跳后,便一溜烟跑去给唐远等人禀报了,梅韵心与几名解秋堂的女弟子得知之后,也飞快过来查看,其中两个与祝小文关系亲近的,几乎当场便哭晕了过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要瞒也是瞒不住的,唐远只能立刻让人通知各派掌门及门人前来议事厅,共同商议对策。

“这就是所谓的‘不会伤人’?这就是所谓的,镜渊只不过只想看戏罢了?”梅韵心见同门姐妹如此惨状,登时便对岳鸣渊怒目而向,“这就是岳长老说的静观其变?如今变了吗?变倒是变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由生变到死,所谓‘静观其变’,便是要让所有被掳去的姑娘,都变作如此下场?”她说完这话,足下不禁一颤,好在一旁的杨少昀上前一步将她身子搀稳,柔声在她耳边劝慰了几句。

找到时,就那么孤零零躺在雪地之中,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唯有喉间一处三寸余长的伤口,尸身流尽俨然成了一具干尸。

如今,由门中姐妹替她穿上衣裳,覆上白布,并将尸首安放在议事厅正中。

“这只怕不仅仅是杀人了,”说话的是摘星楼主边修明,“不知唐夫人可听过匈人的传说?”

“传说……什么传说?”梅韵心眉心一紧。

“那是一位匈人侯爵的夫人,嗜杀成性,在一次打伤侍女之后,发觉被少女血液浸染过的肌肤,颇有返老还童之效。此后便铸血池刺笼,每以刺笼杀人之时,便立于其下,以血为浴,换得容颜永驻。前后滥杀之人,逾六百有余。”边修明说着,脸色已愈发阴沉。

“原来摘星楼主,竟对这等血腥奇闻也有涉猎?”人群中不知是谁发问。

“传闻也好,实事也罢,如今议论这些,并无益处。”发话之人正是唐远,亲见如此令人发指之事,想及女儿处境,心已然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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