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五) 熟成 (第2/2页)
“很正常,在过去的日子里,石源诸神的注视使得醒时世界被塑造成他们的眷属们最适宜生活的模样。”那护林员不算只知其然,但要做到如同渡鸦这般知其所以然倒是的确不能,“如今他们的败北改变了我们能够看见的一切,比如你应该记得之前浪潮最后一次拍打海岸时引发的那场洪水,据我所知七蟠的后裔大多遭了殃,而其他种种也带来了无数灭顶之灾。”
“我们的沙船便是在那时被毁坏的。”那护林员直到如今谈论起这件事时更多的仍是迷茫,悲伤尚未涌上他的双眼,“就如同七蟠的孩子们一样,我们的船能够抵抗最猛烈的风沙,却不知道如何应对海浪。”这可就有些抱歉了,渡鸦为自己无意间提及了对方的痛处而深觉抱歉,匆匆结束了对话,“总之,现在的世界对任何人都不友好,但有人已经习惯了不友好。”
至于那相互勾连拥抱着的根系与枝干是否也起到了作用?渡鸦尚不明了,他便将这个疑问暂且埋藏在了心底,当更多的干扰被排除,当更多的遮蔽被扯去,渡鸦知道自己说不定有机会见证这株巨木的生老病死,故而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他鼓励那护林员继续诉说他所听闻的消息,“战争很糟糕,我不想靠近它们,但我能够从所有人自那里逃走的人那里听到消息。”
“他们有的诉说着苦难,有的歌颂着史诗,而我方向它们口中的失败者有着无数的结局,但胜利者却只有那一个名字。”渡鸦知道那是指的乌鲁克,也明白了为何那护林员自信满满的认为能够去那里碰碰运气,一座从未经历过失败的城市通常是欣欣向荣的,正如同夺走了最多的猎物的狼群能够繁殖的最壮大,掠得了大半养分的草木总是生长的更健康也更美丽。
“是,我知道沉迷征服并非好事,嗯,至少许多人这么说?他们因此而受到了伤害,我不知道他们的意见是否太过片面。”渡鸦知道那些护林员们大多是学者,但他们太过关注细枝末节又实在喜欢争论,眼前这位显然也保持着那种说话的习惯,他尽量避免因为太过武断的结论而可能遭受的批评,“但那里从一开始便远离司辰的注视,而他们曾经最欢迎我们。”
“这也是我们远离了他们的理由,并非排斥,而是觉得他们已不再需要。”那护林员讲起乌鲁克是他们首个在所有人的眼中都种下了种子的城市,而更为惊喜的是,在某天他们找到了一个因其的父母,也可能是其他长辈的枝头落下的,过于成熟的果实的缘故而尚未栽植便在第一次被注意到时就已生出了幼苗的孩子,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正如同雨后春笋。
“我们想,那便是我们父亲的最终目的,在我们观测了几个来回后,据说那时是我曾经的老师,他指出此处已无需继续干涉。”这也是那护林员从未亲自到访过乌鲁克,只是通过流传的只言片语拼凑其处境的缘故,不过渡鸦倒是理解这种行为,曾有一位花匠对他这总是使花朵遭殃的家伙说过,若是花草们构建了属于它们自己的世界,那最好便不要再轻易造访。
“不过,容我一问,你,或者你的前辈,你们是否曾经将此事告知过不智凡人,你们口中的那位父亲?”这是渡鸦唯一的疑问,他在同不智凡人交谈时可不觉得他有如此先见之明,只怕是什么意外之喜,却不慎被遗忘在了角落,故而在得到了对方不明所以的摇头后,渡鸦便急匆匆的在那片护林员之前递来的花瓣上书写着什么,虽然简单却包涵着相当足量的信息。
“希望他现在还能看懂这个。”渡鸦嘟哝着,想要呼唤自己的信使却发现他们在被此地拒斥,只能暗骂一声后自我安慰着反正也拖延了如此之久,如今也无需急于一时,便将那花瓣藏在了羽翼之下,吩咐那护林员做些准备,到了夜间,等笑鸫完成了她的仪式便一同离去,随后便百无聊赖的找了一处还算稳定的位置躺下,闭着双眼继续哼唱与编撰着未竟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