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五） 熟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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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光的方向可不好找，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实属寻常。”渡鸦安慰道，他提及了大多数的草木都会自然而然的寻求着更光明的方向，“但只是蜡烛的微光便能引得其攀援而上的藤蔓，在十倍于它的阳光却总是迷失方向，更何况辉光乃是并非以千百倍便能够描述的光芒？”渡鸦讲起走在离辉光太近的地方与走在黑暗中并无区别，它们都能使人无法看清其他的存在。

“那会很孤单，也可能很可怖，即使是我也并未完全适应如此的处境，更何况是你呢？”渡鸦每每思及此处都会感叹不智凡人的先见之明，“但混在人群之中，与人相拥着同行可就是另一种感受。”尤其重要的则是，渡鸦知道不智凡人为每一枝幼芽都亲自指引了正确的方向，“而你既然是护林员中的一位，想来若是要寻找那些树木中最适合攀附之处也是不难的。”

“你要我重新回到城市中去，寄生在盘根错节的辉光之树中吗？”那护林员神色微妙，那护林员如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般，清透的如同玻璃的容器，故而当他仅在思考某一件事时总是被渡鸦瞧的一清二楚，但若是混杂的情绪太多，便即使是渡鸦也一时间难以抽丝剥茧，但他至少能够听出其中的抵触。那可怪了，在渡鸦的印象中还不曾护林员想要远离密林的呢。

唔？或许眼前便是一位例外，老实说在他身上的例外已经足够多了，但正如同从来不会有鱼厌恶水？当真如此吗？至少在它们学会吸气吐息之前如此，又或者正如同没有飞鸟会厌恶天空，没有草木会厌恶土地？说的很对，但只是渡鸦一人便已见证了足够多的差异，虽然直到如今，在他看到有人对自己几乎是本性般生来亲近之物表达厌恶与反感时仍会惊讶不已。

那当这些发生在这位护林员身上时真的如此不可思议吗？介于他已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愿望，而不智凡人为他灌注之物也不再使他的本性如此难移，但真正对抗眷恋的往往是恐惧，渡鸦好奇他想要逃离什么，但他聪明的没有在对方彻底信任自己之前问出口，只是当作毫无察觉一般回答道，“是的，当然如此，那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的，也不会真正伤到他们。”

“自然不会，我还要在它们的果实之间妆点上花朵呢。”那护林员笑的有些勉强，暂时压制了恐惧的并非怀念而是祈愿，“我们该去哪儿？弥阿已被埋葬于风沙之下，墨萨拿或许仍在，它还在吗？”那护林员问道，或许是因为渡鸦对浪潮的熟悉，便默认了他定然知晓那海边小城的命运，不得不说，猜的不错，“浪潮被吞噬后仍留有残余，而墨萨拿同样如此。”

“那便是所剩无几了。”那护林员听出了渡鸦的潜台词，默默的划去了这个目标，随后他又提及了几个还算有规模的城市，有些甚至是好几个城市组成的联邦，但无一例外，在石源诸神逐渐退却所引发的环境剧变中，它们因其重创而萧条破败，“但我们仍然能够去乌鲁克碰碰运气，虽然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来自那里的消息，但在他人口中它可依旧繁华如初。”

“听上去不错，但你确定如此？”渡鸦也已经有些日子不曾回到他的小酒馆了，但他记得曾经望见的那一场不会融化于春天的大雪，以及那如同寒冰般的死寂反射而出的扭曲的倒影，他不敢猜那座城市往后的命运，这也是为何他多年不曾打探来自彼方的传闻，于是也万万难以想到，会在这常年往返于诸城邦之间的人口中听到如此美妙的发展，不禁发出了质疑。

“也不能说完全无可指摘，不如说我听到的大多是恶言恶语。”那护林员沉默了片刻，也不再粉饰太平，“有时我会遇到逃亡的人们，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几乎尽是咒骂，而我也很难再见到他们第二次，毕竟我很少离开沙舟的轨迹，而那些来自更高处与更深处的访客，虽然是些偷渡客，但时而会有些想要上船休息的，我从他们口中得到了更多也更冷静的消息。”

“在沙舟的照明灯无法照亮的远方，远离太阳行经的轨迹的位置，如今正爆发着惨烈的战争，或者说，在我决心躲来弥阿之前仍在恶战。”看来那护林员在这段时间总结了自己从前数十年来的见闻，“可能对我们来说算好消息的事，那些彼此纠缠在我与我的前辈们逐一种下的树苗的根系之间的人们如今繁殖的如同树上的果实一般茂盛，而其他存在则更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