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别将我挽留!(六十一——六十二) (第2/2页)
这与其说是一种谈话艺术,不如说是一种能力。有这种能力的人其实很少。在生意场上,这种能力很宝贵!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干练劲是掩饰不住的。这个在电子厂做过车间主管、在信息与通讯技术解决方案公司工作过的女孩子很不简单。
自己公司还没有一个员工,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这样的孩子自己公司有多几个,该多好。
饭后,几人到客厅喝茶。浩倡看到客厅的横幅“宁静致远”几个字写得很有功力,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几眼,引起了夕子爸爸林总的注意。两人一交谈,原来都是各自省书法家协会的会员。林总一高兴,拉着浩倡进了他的书房,“互相学习”了一下午。在这学习过程中,林总一直感叹“后生可畏”。
晚上分别,林总依依不舍,说下次有机会再“饮茶写字”。
晚上睡觉前,紫琼若有所思地对李浩倡说:
“赚钱还是要在深圳这样沿海城市啊!和其他地方比,这里总是先人一步。这里也是财富的聚集地。”
“是不是中午夕子爸爸的话打动了你,想重回深圳?”李浩倡问。
“有这个想法。真要回深圳创业,我会和你商量。”紫琼说,“睡吧,小流氓!”
小流氓三个字像几粒火星,一下子点燃了李浩倡的**。李浩倡翻身抱紧了紫琼。
在茶楼吃完早茶,林夕子开车,四人一起来到海边,上了一艘小渔船。这是西宁和李浩倡早就向往的活动:出海打渔。
虽然大半天下来,收获寥寥,但西宁和李浩倡却玩得很开心。紫琼和夕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上船到下船,一直在聊天,还时常爆发出一阵笑声。
晚饭后,西宁问李浩倡第二天的安排,西宁说:明天想去大芬村转转,找找南山;晚上,紫琼在深圳的两个朋友,约好她见见面,一起吃个饭。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找南山!”西宁说。
“一个人就够了。你来趟深圳也不容易,多陪陪夕子吧!”
第二天早晨分别的时候,西宁对李浩倡说,不论找没找到南山,都给他一个电话。
早晨走出酒店大门时,李浩倡给紫琼留下一张字条,说自己去大芬村找南山去了。
到了大芬村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店面大多数是油画作坊,一家挨着一家。主要经营油画复制、外销。每家店面都露天摆放着店里的画作。
李浩倡一家店一家店地看过去,直到中午,也没看到一个哪怕背影像南山的人。
坐在街道边吃了一块面包、喝了一瓶水,休息了一会,继续寻找。
下午,他甚至进店去一家家打听。后来,他发现,也有少量的店面里附带国画、书法和雕刻作品出售。
南山更适合待在这些店里。
李浩倡决定把这些店重新拜访一遍,可看看时间,离晚上紫琼和朋友见面的时间不远了,只好返回酒店。
紫琼的两个朋友,都是女性,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姓莫;一个看样子接近四十岁,姓区。
年轻的美女,毫不掩饰对李浩倡外貌的欣赏。直呼在现实里,妹夫是他见到最俊朗的男人。以后公司有需要男模特,直接找妹夫上镜。
席间,三个女人谈到分别三年后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年长的女人和老公依然在打理着原来的电子厂;年轻的女人说自己的广告公司又增加了宝安店、龙岗店。
说到新行业,紫琼聊到前天夕子爸爸说的商品房项目。年长的女人沉默了一会,说这真是个新行业,可以考虑考虑。这以后,三个人的谈话就没离开过这个新行业!
第二天,紫琼陪着李浩倡,一家家拜访昨天李浩倡打算拜访的那些店。这些店里有国画有书法作品,但是篆刻作品极少。碰到有篆刻作品的店,李浩倡对作者打听得很仔细。
深圳十月的阳光,依然毒辣。一旁陪着自己的紫琼即使带着宽大的太阳帽,也被晒得满头大汗。李浩倡不时用手里的瓶装水打湿纸巾,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在大芬村转悠了半天,两人还是没找到任何有关南山的线索。
遥远的天空,泛起霞光。李浩倡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对紫琼说:
“我们走吧!”
来深圳之前,李浩倡也知道,在偌大的深圳寻找南山等同于大海捞针。真找了两天,却没发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还是有点不死心和失落。
两人坐上出租车回宾馆。李浩倡不怎么说话。紫琼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光迷茫而空洞,好像游离了此时此地。估计他还沉浸在大芬村、寻找南山的那会。
紫琼对李浩倡说,让司机绕一下,走深南东路。
“为什么要绕一下?”李浩倡问。
“绕一下深南东路,是让你看看SZ市中心。”
三百多米“地王大厦”确实很高,附近的街道也是来深圳这多天,见到最繁华的街道。可李浩倡也只是瞟了几眼,他心里想的还是南山。
“什么时候,你才联系我们呢?”李浩倡在心里暗暗问了一句。
几年后,李浩倡才知道,他在大芬村寻找南山的第二年冬天,南山租住到宝安南路的一幢大楼的顶层。
以后,南山每天对着“地王大厦”和它身上闪烁的霓虹灯,在深圳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潜心探索各类材质的篆刻技法,十多年后,终成“异材篆刻”开山大师!
晚上,两人都感觉有点累,早早躺在了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聊天的内容多是紫琼在深圳的往事。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李浩倡打开电话,里面传出楚雄妻子的声音:
“浩倡啊,最近几天和楚雄有联系吗?”
“没有啊!欸……你还别说,从我离开荆州到深圳这几天,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唯独他和我没联系!等会我来联系他……”
“联系不上了!电话关机两天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说清楚。”李浩倡一惊,坐了起来。
“国庆前,他对我说,国庆节后,他要出去学习几天。二号下午离开家的时候,他还说,提前走,提前到。到了好好休息一天,四号好好学习……”楚雄妻子语速急促,很着急。
“国庆后出去学习这事他也跟我说过,但是他没说学习的地点。”李浩倡想起楚雄要他买包的事。
“他也没告诉我!三号上午,我给他打电话,关机。后来再打,一直关机。今天上午我打他们单位电话,单位回答,正准备联系家属通知他去上班呢。人家单位说,根本就没有派他出去学习这回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楚雄的妻子快哭了。
关于出去学习的事,楚雄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乱想,他应该没事的。我来联系大家,看看他们都和楚雄有没有联系。还有,先联系北川,听听他的建议。”李浩倡只能这样安慰着说。
“你别联系了,我打电话问了,他们也都联系不上楚雄了。”楚雄的妻子在那边哭了起来。
放下电话后,李浩倡给一脸疑惑的紫琼说了说楚雄的事。紫琼听完,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李浩倡开始挨个给北川、长春他们打电话,和通话的每一个人分析楚雄可能发生的事。分析来分析去,都只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在了楚雄身上,具体是什么,确实猜测不出来。因为直到楚雄所谓的“出去学习”时,大家也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放下电话,李浩倡重新躺下。紫琼一把抱住李浩倡说:
“哪天你要离开我,千万告诉我你离开的真相!”
“瞎说,我不会离开你!”李浩倡侧身,一把搂住紫琼。
第二天,在回荆州的车上,李浩倡给西宁发了两条短信:
“我这次来深圳,虽是受夕子邀请做客,但主要是来看看你和寻找南山。你我看到了;南山我却没找到。现在,楚雄也离开了荆州,原因不详。”
六号早晨,从汉口火车站走出来后,紫琼和李浩倡上了回荆州的“汉光高速”大巴。看着车窗外武汉的街景,紫琼有种异样的感觉:和前几天离开武汉到深圳比较,今天的武汉似乎没有了前几天的繁荣和喧闹。
无论是街道两边的建筑物的高低新旧、人行道上行人的速度,还是街道上的车流量大小、城市里的塔吊数量等等任何一个方面来说,南方沿海开放城市,都显示出一种内地城市无法比拟的活力和欣欣向荣!
四个小时后,车到荆州。走出沙市三岔路长途车站,紫琼看到的是BJ路上稀稀落落的车辆和行人,曾经让自己烦躁的城市喧闹之声,也几乎消失了。
紫琼知道,这是自己又在不自觉地拿荆州和深圳做比较了。巨大的反差催生出的巨大失落感,像一团浓雾,在紫琼心头弥散开来。
“紫琼,你先回荆棉和张居正街五号看看爸爸妈妈和外婆吧,晚上再去店里。我想联系北川,问问楚雄的情况。”李浩倡一边说,一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把紫琼送了上去。
浩倡和北川两人约在北川的办公室见面。
李浩倡刚一进门,北川就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门。
“五号下午,楚雄单位报案了。楚雄是携款潜逃。单位也查他账了,看来挪用贪污不少,具体数目暂不清楚,要等他们单位查完才知道!”
还没等李浩倡开口,北川一下子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虽然李浩倡直觉楚雄这次外出肯定有什么不对头,但没想到居然是这回事!
这有点超出李浩倡的想象。他没说话,坐到墙边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
“没想到会是这样,有点接受不了,是不是?”说完,北川也点燃一支烟,在房间踱步。
“他到底是做什么了,要贪污挪用公款,还要携款潜逃?”抽了几口烟,李浩倡问。
“我也想知道原因!但是现在谁都不知道,只有等调查结果出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该出这事啊!最后跑路,应该是贪污挪用的公款数额巨大,无论怎么想办法都堵不上那个窟窿了,才索性带上一笔钱出逃。毕竟,逃跑躲藏的路上也要用钱。”北川坐到办公桌后,在烟缸里摁灭烟头,接着说,“这家伙,一直到他走前,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外逃的迹象。心理素质真好!”
从北川办公室出来,李浩倡没有回家。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到了便河广场。下午两三点的气温,正是一天中最高的时候。李浩倡走到一张有遮阳伞的桌子边,刚刚坐下,看见对面走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
女人微笑着,径直走过来。不论是走路身形还是墨镜没遮住的下半部脸,李浩倡都觉得有点熟悉。
“傻看什么,不认识了?”来人摘下墨镜,原来是曹佩璐。
“从来没见你戴这么大的墨镜,整张脸都快遮住了,几乎认不出来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不是都深圳去了吗?”曹佩璐问。
李浩倡指指对面的椅子说:“中午刚到家。你没事的话,坐会吧。”
曹佩璐坐到李浩倡对面,说:“我还真没事呢。本来就是到你店里去坐坐的,远远看见你一个人在广场上闲逛,就跟过来了。怎么,有心事?”
冷饮摊主端来两杯冰橙汁放到桌子上。
李浩倡把楚雄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喝了一口冰橙汁,再也不说话了。这口冰橙汁似乎把他还要说的话都冲回到肚子里。
楚雄外逃,也出乎曹佩璐的意外,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去安慰李浩倡。
看着李浩倡眼光空濛地望着南方,曹佩璐知道,这个敏感的男孩子肯定在为朋友担心。
下午三点左右的广场,人少又安静。从江那边吹来的风略微燥热,有鸽子在广场的上空飞过,响亮的鸽哨像一首秋天的歌谣。天空洒满阳光,明亮耀眼。
去年的初夏,自己陪西宁坐在洪城商港条椅上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明亮耀眼,后来他离开了荆州;今天,陪自己坐在广场的是曹佩璐,说的是楚雄的事,楚雄也在几天前离开了荆州。
不到一年的时间,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一股说不清又不怎么好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充盈心间,李浩倡双手捂脸,双肘抵膝,低下了头。
曹佩璐什么话也没说,离开座位,走近李浩倡,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李浩倡的肩膀。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李浩倡从“北岸”出发,过广场天桥,经园林路,往江汉北路长春的修理店走去。
下午四点,是长春下早班或者上中班的时候。如果今天长春早班,那他下早班回修理店,最多也就四点二十左右;李浩倡不慌不忙走过去,正好同时到达他的修理店。
运气不错!李浩倡进长春的店铺也就几分钟,他也回到修理店里。
估计是自己有段时间没到他的修理店了,长春看见自己坐在他店里喝着茶还是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