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名(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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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医院,津泽选在靠近的旅舍下榻。
Dawson的意思,是要他对慕容秀的事仔细思考一番。关于Eddie那边,那被「驱尸」所控的老人交给他一个地址,要他去寻Dawson的本尊所在,于是,他便没再跟着津泽。
圣诞夜,一如上一次津泽经历时一样乌云密布。
他衣服也没换地躺在旅舍房间的床上,望着窗外被街灯映红的天穹,思绪翻涌不止。
如果,这时间变幻的意味是他真的因为穿界回到了过去,那么在这个时间线中,他是否根本没有得到「圣」的咒印?
如果在这个时间线上继续下去,Penelope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
他抬起右手,望着本该有五枚「印记」,可现在却空白着的手背发呆。
他始终不明白这些「印记」被交给自己的含义。可现在,它们也都消失了。
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谜题、战斗、答案、十七个世界??
他会消失。Eddie也一样。
还有什么,比起让慕容秀醒来,更值得去燃尽这最后的生命的事呢。
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那一个平安夜,他竭力想要睡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就这样,心意已决,他在凌晨四点出了门,打算回到慕容秀身边。
心事重重的津泽直到上了楼,视线仍旧垂落在地面上。
他这才几乎没有注意到,在他走进的房间里,慕容秀的病床边,早已站了一个人。
津泽是在看到那双稍微有些邋遢的运动鞋时,才抬起头的。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外套。
他的头发,却是夸张的绿色,稍有些蓬乱。
津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禅??久???」
听到津泽的声音,禅久的背影一震。他缓缓转过了头,有些歉疚地笑了笑。
「呀??津泽。」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凌晨的露水从树叶上滴落,「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本来想??在你来之前就完成的。」
——完成???什么?
津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小心??听到走道里那个老爷爷和津泽还有Eddie说的事了。」
——?!
「我??特意去问了??要怎么做??」
禅久身体的轮廓,在那黑暗的病房中,似乎发出了绿色的萤光。起初,津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那光芒,却越来越分明——禅久的身体在那光亮的包围之下,竟像是变得透明了起来??
「禅久???!你??做了什么?!」
「嗯??津泽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替她去死』吗?」禅久再度稍稍背过头去,垂下的双眼中,游动着忧伤的神色。
「??你??」
「如果??我把这件事??改写了呢???」
津泽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因禅久的话愣住后,两人沉默了许久。
终于,津泽慌张地向禅久迈出了两步。
可他的身形,正在加速地变得透明;他的双脚,双腿,双臂,肩??一点点地消失。
「禅久??」
「津泽??不??锦??」
禅久的声音,变得像是虚无缥缈的雾霭,似乎只回荡在津泽的耳畔。
「我好想,再听你??像幼时那样??毫无牵挂地——」
「笑??啊??」
津泽已来到禅久身边的位置,慌忙地伸手去拉他仅存的影子。
他抓住的,却是一捧绿色的萤火。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眼泪大滴大滴地坠落在散落的绿光中。
津泽拼了命地呼吸,却觉得越呼吸,越没办法喘息。
「津泽!」——不知为何,Eddie在这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望见津泽的样子,他大步迈到了他身边,自他身后搀起了他的双臂。
「冷静下来!你身上伤还没好!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津泽没有回话,他正在因情绪冲击而造成的「过呼吸」中,慢慢窒息??
Eddie焦急而紧张地看着臂弯中的人,始终只是礼貌地搀着他的双臂,双瞳微微地震颤着,不知如何是好。
渐渐地,津泽的呼吸声低了下去,Eddie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沉——终于,他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借着窗外飘散进的灯光,Eddie自津泽的领口瞥见,他胸前缠绕的绷带上渐渐渗出了血迹??
「该死的??」
他弯下腰,有些笨拙地将津泽的身体轻轻放平在地上,抬起右手便要向他额心抚去。
那手,却被什么弹开了。
「笨徒弟,你这次是打算用掉什么记忆救她?」
Eddie握被弹开的右手成拳,咬牙望向门边的Dawson,「Dawson??是你故意让那个人,听到我们的对话的吧。」
Dawson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是又怎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仍旧微笑着,Dawson挥了挥衣袖——房间的四壁上,陡然浮起了薄薄的橙黄色咒力。
是结界。
当Dawson接着向津泽走来时,Eddie已在左手点燃了黑色火炎,不客气地自蹲坐的姿势抬首看向前者。
「这场景还真有些熟悉呢。」Dawson玩味地笑着,「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你想杀了她?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Eddie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熄灭手上的火焰。
Dawson停住了脚步。
「别担心,我只是想防止有人闯进来而已。」
他似乎并不忌惮Eddie显露的敌意:走近津泽身边,Dawson俯身伸出左手在他胸口,并没有碰触到他——微弱的咒力自他掌心向津泽的伤处游动;仍旧扶着津泽肩侧的Eddie的右手,感受到津泽的呼吸渐渐平缓。
他的左手上,黑焰逐渐平息;最终,化于无形。
只是,Eddie的双眼仍旧怒视着Dawson。
「这样暂时就行了。」完成了救治,Dawson收左手在他宽大的朝服袖中,站起了身。「你也知道,就算撇开她很快就要消失的事实,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了那个神格,她在第十六也好,第十七也罢,是没办法完全治愈的。」
「Dawson??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Eddie咬牙,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什么算盘?」Dawson假装惊讶地睨向Eddie,「我可是一向对我的目的都直言不讳的。」
他慢慢转身,又是一挥衣袖,那方才暂时屏蔽了整个房间的咒力消失无蹤。
「你该不是真以为,没有Xystus和Eulrice的力量,我就没办法回第十七了吧。」
他稍稍侧首,朝着蹲坐在地上的Eddie狡黠一笑。
被戳中了心事,Eddie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难怪,当他对Dawson交代了一切之后,后者并毫无怒意。
「说起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再也没叫过我『师父』了呢??」
Eddie又是一惊。
说着,Dawson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慢着!Dawson!」
Eddie放下津泽,想要阻止Dawson离开。可当他伸出手去时,Dawson已经不见了。
??
圣诞当天的清晨,到来得尤为迟缓。
健康的人们在欢度着节日,仍旧沉睡在无忧的梦乡中。
特别病房楼大概因此而一直寂寂无声——似乎没有人想在这节日的气氛中这么早来问候同样沉睡着、却保受病痛的亲友们。
Eddie早将津泽放在一张看护家属使用的躺椅上,好心地替他盖上了一条薄毯,自己却在正对慕容秀病床的墙边落了坐。
他支起了左腿,将左手搭在膝上;头稍稍后仰靠墙。目光,却始终落在昏睡的津泽身上。
后者在梦中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Eddie不会告诉津泽,自己在穿过Lucas的「门」时,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那里遍野只有发着萤光的花丛,而天穹却是一片漆黑。
那个空间中,齐齐排列着数十道「门」。
虽然彼时他并不可能了解津泽曾经历的相似的状况,可是那些门却与津泽碰上的有所不同。
——它们,并不是通往不同的「未来」,而是——
「过去」。
为找寻正确的通往第十六的那扇「门」,他试探着将手伸进「门」中,却因此看到了属于那个第十六的「自己」的记忆。
他看到了没有形体的「自己」陪伴着幼时的津泽;
看到了得到神格后的「自己」决定用封尘前的记忆救他;
看到了得到形体后的「自己」,默默守在他身后;
看到了最终,「自己」为他能继续走下去,将神格给了他??
他对这个第十六的自己,从起初的愤怒、懊恼,变成了理解和悲哀。
原本,在碰触到第四扇「门」时,他已找到了正确的通路,可他却一一触碰了余下的「门」。从那碰触间激起的涟漪中,他看到津泽说着『作为我的他——也一定不会再迷茫了』,看到他为了救自己,寻到吴冥一只为求使用「圣」的方法??
此时,他望着那半躺着的人,心被愧疚填满。
Eddie始终不认为,自己毁灭了Eulrice的神格有错。
只是,再怎么,也不能挥刀杀了他。
像一具空壳的自己想要寻死,也就罢了;关他什么事。
——就这样,虽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他却又觉得那记忆不属于自己。
他找不到,那些记忆上的「魂」。
因而,他对津泽,有歉疚,有同情,有悲悯。
只是没有爱。
因为,「爱」,是一个被首先用绝望和痛苦填满的灵魂,无法给予,不敢付出,更自觉没有资格拥有的东西。
他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无端嫉妒起那个第十六的「自己」;为什么,又在津泽——一个区区第十六的人类面前,感到卑微。
早上8时,天本该亮了,却下起了濛濛细雨。
躺椅上的津泽,忽然稍稍移动了一下头部。
Eddie一惊——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有些仓皇地站起了身,快步离开了。
——那其实,本来也是第十六的Eddie在得到了形体后,常常在津泽家做的事。
在深夜守着他,然后在他醒来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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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泽动了动,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了下去。
他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很暗。外面似乎下起了冰雨,天是阴翳的。
他将视线转回自己身上——原来自己正躺在陪护的躺椅上,方才滑下去的东西,是条毯子。
直起身来,他望见了病床上的慕容秀。
自己胸口的伤,还有些钝痛。
他起身,跪坐在慕容秀的床前,双手紧紧握住了她尚钳着心律观测仪器的手。
头微微低着,他回想着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禅久??离开了。
为了慕容秀,他放弃了自己「生」的「咒」。
后来自己是怎么昏迷的,怎么就躺在那椅子上,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个梦是关于小的时候,失去右眼之前,父亲家族祖宅所在的城镇中,一棵老椿树??
他想哭,却发现再流不出眼泪。
忽然,他似乎感到,自己握住的慕容秀的手动了动。
他诧异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脸。
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他都无法分辨,当他觉得慕容秀紧闭的眼睛微微颤了颤时,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下一瞬间,她缓缓睁开的眼睛,给了他答案。
「津??泽??」
——一直患有失语症的慕容秀,竟然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津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脸。
好一会儿,他双手拉过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尖;以跪坐的姿势,他的姿态就像在祈求。
津泽,无泪地恸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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