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狐将军(上)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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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鹜端坐在他的“黑翅”上,远眺海浪中半沉的夕阳。“黑翅”是一块巨大的礁石,孤鹜觉得它很像黑鹰的翅膀。鼓浪花园曾经是神谕城最负盛名的园林,临海靠山,风光旖旎,高耸的鹰翼双塔号称当世无双。但在两百年前,就被主教所关闭,如今,只有极其有幸的人,才能一睹它的风采。
“大人,您可真是沉得住气。这个时候,竟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落日余晖。”
孤鹜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那是神谕城的游骑将军赤狐.山林。少年时就瞎了一只眼睛,据说是他偷了猎潮鱼人的珍珠,被鱼人挖掉了一只眼睛作为赔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眼的原因,孤鹜总觉得他獐头鼠目,面目可憎。但显然旁人未必认同。至少赤狐将军绝对不会。
孤鹜回过头,看见他弯腰向自己行了一个侍从的见面礼。他挑了挑眉,强迫自己觉得好笑,向他点头致意——“将军,你可比我更能沉得住气。”赤狐听见恭维,非常的受用,免不了有些得意——“换做其他人,早就一路狂奔了。大人,您要知道。现在我脑子里装的,可是关系着七国命运的预言。”
孤鹜下意识的朝周围打量,又突然觉得自己好笑——黑翅周围只有空荡荡的海滩,绝对不会有人偷听。“关系七国的命运?”孤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山林将军乖乖的中计,老实巴交的说出了这个预言——“在三月齐升那一天,将会有一位天穹的公主诞生。谁能得到这位公主,谁就能成为统领中原大陆的君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赤狐.山林如释重负,内心还隐隐觉得有些骄傲。孤鹜却已经陷入了沉思。赤狐突然有些局促,他偷偷瞧了瞧这位红衣祭司,不知是天色还是他的一袭红衣,他的脸色潮红,甚至连眼睛都有点发红。
这让赤狐有些局促——每当有人在他面前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情感,都会让他感到不自在。他抬起头,四面打量了一阵,干咳一声,尽量平稳自己的声气——“大人,先知已经去世了。”
“嗯。”孤鹜点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人人都知道他行将就木,没想到就这么巧,说出预言就断了气。”赤狐耸耸肩,向孤鹜告辞——“大人,先知去世,主教大人一定会亲自操持。我得去近侍军中挑选祭酒的人选,要提前做好准备。”“不是有统领么,为什么还要你亲自挑选?”但孤鹜显然也并不介怀这种事情,不过随口一问,就挥了挥手,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开。赤狐不用猜,也知道他在计算三月齐升还有多久——如果神谕历书没有错,那将在六个月以后。
但看着孤鹜就这么离开,赤狐又觉得有些不安——按照往日的惯例,孤鹜一定会叮嘱自己严守秘密,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云云;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甚至连一句提醒都没有。“也许他现在想的不是计算日期,而是算计那个公主!”赤狐一边走,一边胡乱猜测。
黑翅石离鹰翼紫塔非常近;鹰翼紫塔与鹰翼金塔都是直接在鹰翼山的悬崖边开凿山石直接修建的山塔。紫塔靠着南山,金塔靠着北山。鹰翼南山曾经盛产堇青石,北山盛产大理石,两山开采多年,山腹挖空,采无可采,只剩下偌大一个空壳。数千年前的神谕城主教奇思妙想,花费重金,把两座空山修成了高塔。经过工匠的雕琢,在阳光下北山山塔金光闪闪,南山山塔紫光粼粼,两塔交相辉映,成了神谕城最壮观的景致。两塔之间,修楼台殿宇,
建宫苑花园,因为毗邻鼓浪屿,被称作了鼓浪花园。
赤狐准备从紫塔出园,紫塔是神谕城的祭祀神殿与藏书院。当有钱的人越多,读书的人就越少。如今的紫塔除了巡逻的近侍军和打扫值日的僧侣,几乎看不到来借阅书籍的学士。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学士聚集在金塔,白天高谈阔论,针砭各国时政,晚上花天酒地,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同那些朝堂的大臣没什么两样。赤狐穿过紫塔下的门禁,守门人不知去了哪里,十个人如今只剩了两个。一个蹲在铁门旁搓手,一个坐在门卫岗哨亭里喝酒。
看见赤狐,铁门边那个小伙子显然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摸腰间的铁钥匙——“将军!您是要出园子么?”赤狐愣了愣,看了他一眼。这个小伙子谄笑着解释——“将军,可能您还不知道,刚刚传来消息,先知大人没了。主教大人要在金塔举办葬礼。统领大人传了命令,主教大人要您在近侍军里头挑选二十一个人,为先知大人抬棺材、送灵柩。一旦被选上,葬礼完成后没出纰漏,这二十一个人全部会封为祭酒。这些人得到消息,还不一窝蜂的跑去候选了。大人,他们可还等着您呢,偏偏这时候您还出园子……”
“你怎么不去候选?”赤狐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他,“利索点,把门打开。等我过去,你也赶紧去报名候选。留着那个酒鬼守门就行了。”那小伙子听见赤狐的交代,慌忙赶着开门,匆匆推开门时,他声音都有些发抖——“大人。我叫苍狗,是上野家的庶子。”赤狐一步跨出门去,头也没回,只鼻孔喷气,冷笑了一声——“庶子,庶子又怎么样?我也是庶子!”
苍狗“哎”得一声,锁好门,把钥匙抛给亭子里的酒鬼,一溜烟的跑了。赤狐转过紫塔长道,径直去了紫桐区的城防卫队。卫队大院里只有寥寥数人,书记员和会计员在院楼二楼的某间阁楼里聊天,爽朗的笑声好像廉价的老妓女在奉承那些力不从心的老主顾。一楼的大厅里坐着个接待员,四十出头,看他干净的鬓角和整齐的眉毛,瞧着像个爱美的王子,但滚圆的肚子和干瘪的屁股瞧着又像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昏庸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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