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耳珰 (第2/2页)
呜呜嘤嘤,哭了好会儿,就听得男人道
“你哭什么?”他折而复返。
“哇……”她再也忍不住,于黑暗中抱住眼前男人,胡言乱语起来
“我怕,太黑了,都是你,不让绿旖跟来,都是你…”
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她怕极了,这里的人虽多,她只认得眼前之人。她本是娇蛮王妻,憋了数日,倒将本性尽显。
谢崧低头看眼前美人鬓发微松,芙色累珠逶迤纱裙跟着颠沛流离了一日,裙角亦矜贵的沾染上污尘,小鹿般乌溜溜的眼珠蒙着化不开的水雾,揪着他的衣服,哭得凄凄哀哀。
她的耳珠小巧圆润,若是含在唇里,亦会像昨夜那边,娇媚得瘫软难支,目光所及之处却发现,那日送得耳珰没了踪迹。
谢崧伸出骨指隐晦地揉她的小耳,骤然冷下声来
“耳珰呢?”
他几欲把她按在榻角,娇妻不过及笄一年,正是待人采撷的好时候,平日在榻上亦柔媚逢迎,可口的,饶是他,也蚀骨难忍。
白面书生与她年纪相仿,倒是自己虚长了六岁,会不会懵懂无知得背着他,私尝她的耳下媚软。尝过别人后,就嫌自己王夫旧老了?
“作资予他了。”知绾怕的,拿手抵着他。
难道不是为了和书生亲热时弄掉的么?她平日里不似别的大家闺秀,许时因为读书少,自小跟着奢败的老丈人和不学无术的大舅子,门风向来不严。
未嫁时就听闻些她妄为任性的作派,已婚后在闺中对他也一向放得很开。
谢崧低头含住她的媚耳勾食,激得知绾,倦作一团,哭嘤嘤的讨饶。
“讨打。”白面书生哪有他风流多趣。娇柔始终稚嫩了些。不过无碍,瞧着样式,他觉得他的奴亦是不错的,断不会委屈了她。
他欺负够了,才把人松了开来,哄道
“方才,从王府膳堂快马送来些吃的,本王已经吩咐伙夫温了,再会儿便好了。王妃鼻涕眼泪的可要拭净了、别让下人看了笑话。”
成婚半载,却是他一口气讲那么多话。
知绾娇俏的把鼻涕眼泪尽蹭,羞的暗捏了自己发烫的耳,将耳边碎发尽拢其后,涩道
“是什么菜色?”
一连两日亲昵,她好像得了几分新婚燕尔的趣感,呆在他身边,时时又惊又怕,思及平日旧宴,京中贵妇曾隐晦提起自家男人刚得新妇,百般纠缠的痴相,她是懵懂又晦涩。
方才她家王侯将她这般痴缠,竟不知为何,得了欢喜。心里甜腻又失落,她眼下并不想吃饭。
像个奶气的孩子般扒住她的金主王侯。
谢崧难得柔情温言
“你喜欢的。”
淮南王府,膳房伙夫百十人,平日里几乎就只为她一人奉膳,每日加上心点,不少于数十道菜品传奉,每十日一换。
杏仁佛手,干连福海参,金丝酥雀,如意醉虾,蜜饯青桃,蒸,炸,炒,心点应有尽有,她喜欢的很多,他说得是哪个?
“喜欢的都有。”
男人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不知何时,帐中桌案上垒了数十个食盒,王侯以指敲了敲屏帐示意。
帐外果真抬进一张十人合围才坐下的桌子,兵士娴熟地将桌子打好,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盘珍馐美馔,每样不过拳头小碟大小,给她尝个口味,满满当当的铺了一桌,粗粗数下竟有四五十种,铺不下的亦可堆叠。
皆是她平日最爱。美人热了眼眶。王夫虽将她冷落,在吃穿用度上却不曾苛待她分毫。
“去吃。”他轻抚她的墨发,和善可亲的不像平时的王侯。
谢崧向来不是鄙舍之人,跟了他这么久,也算难为。
眼前骄奢,不过半载,已靡费了淮南王府,百万金银,
她那不学无术的父兄,荒淫败德,索求无度,屡屡在外假借他的名头,卖爵鬻官,贪污受贿。淮南王府私下,又填了多少空账。
一朵糜烂败花,一个骄奢废侯,她矜贵的,何以改了口味,吃起素囊。
普天之下,本就只有他,能养得起这般娇柔。可惜的是,他们之间终究情缘微浅。
“如意醉虾!”知绾惊喜,这虾的浇汁极难,是府内厨子的独门手艺,从起锅算起,逾了半盏茶这虾芡亦要黏糊,想必,郭师傅从府内连夜赶来的…
昏灯下,知绾以箸捡着碗里的时蔬细嚼慢咽,谢崧替她拢拢细碎绒发,论才情,差了燕京高门仕女一大截,说温软可人,亦不如烟阁里的清歌。实在瞧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他却始终不明,那人铁骨铮铮,何以就偏爱这眼前美色。谢崧陪她坐在桌前,纡尊为内子布菜。他久经风月,深情款款的作派不过信手拈来。
“多吃点。”最后一餐,总要把她想要的备上,免得往后留恋。
脑子想着赴旧约,用堆积山海的金银和娇媚可人的王妻,换取鲜卑奴手上的万里舆图。又道此间的楚梦**虽饶有兴味,却难比权辇政欲更得他心。
他终究,无福消受这末路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