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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Dawn(下) (第2/2页)

“呃……”特维拉略略发怔,有些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却一时想不出来说什么。

斯内普捏紧了藏在袖子下的手指——他算是知道那个老家伙为什么非得让他来说,打着亲近的名义,无非就是想让他多生出些愧疚。

很可惜,他做到了。

懊悔和质疑在胃里烧作一团,像是彼此纠缠的毒蛇,啃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盯着窗外灿烂的光线,努力将所有感情全部用大脑封闭术隔绝,低哑的嗓音带着冷漠,“校长让我告诉你,你可以回……家了。”

特维拉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斯内普,心头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她试探的叫道:“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依旧盯着前方,声音停滞:“我们必须要告诉你……科德拉尔先生在昨夜对抗食死徒的时候,不幸牺牲了。

“牺牲……?”特维拉瞪大眼睛,喃喃的重复道。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麻木的脑子,以至于她一时半刻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

“邓布利多要我把这个交给你,是你父亲委托他给你的……生日礼物。”斯内普伸出手,将一个用碎小的蛋白石穿起来的项链递给她。

特维拉伸出僵硬的手接过,蛋白石尽头,拴着一颗被雕刻成狮子样的孔雀石,栩栩如生。

狮子的背后刻着一句话——

iloveyouforever

——ca

特维拉攥紧项链,喉咙有些发紧,眼眶也热的发慌,却不知为何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她甚至感到了一丝该死的平静,莫名奇妙的平静。

心脏仿佛和脑子分了家,一个痉挛似的释放着疼痛,一个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她微微张了张嘴,却只从咽喉发出了一点细微的气音。

斯内普瞟向女孩,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哭,只是表情惊愕茫然,他本能的皱起眉头,尝试审视分析,但却又瞬间压下这个念头……

毕竟,是他。

“如果你的伤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普林普顿。”斯内普将目光移到女孩的头顶,那里被光浸染出一大片的金黄,微微灼眼。

嗓子干的发紧,特维拉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吐出一点声音,“已经,不疼了。”

“但我得换身衣服。”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流畅的说道。

斯内普转过身,“柜子上有,请尽快,我希望我们能赶上。”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应了一声吧,记不清了,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便已经站在了普林普顿的家里,父亲的书房门前。

她在之前说了什么,不知道,大抵是,想要收拾一下房间吧这样的话。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特维拉熟悉的张嘴叫道:“爸爸?”

没有人回应。

黄昏时分,夕阳从远处海的尽头没落,金黄和殷红的余晖呼应着,屋子里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光晕,仿若在梦里。

“爸爸?”她有些疑惑的继续叫道。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的尖啸,穿破云霄,窗前书桌上未合上的书页在萧冷的风中卷起落下,暧昧柔和的光芒给一切都镀上了慢镜头。

翻飞的淡蓝色窗帘,立在墙边的书架,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靠近门口的一张整洁的床铺,床头柜上插着的一小株卷着花瓣的雏菊。

衣帽架上搭着的巫师长袍仿佛尚带着余温,冬雪凌冽的气息缭绕着攀附在上,仿佛不一会就会有一个声音爽利的回应并穿上它。

然后,夕阳干脆的沉入了海底,梦醒了。

脸上一片湿意,特维拉想起来了,她回来是为了参加爸爸的葬礼,他已经被食死徒杀死了。

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向她表示哀伤,莱姆斯也来了,她当时做了什么呢?她努力的回想,却只是徒劳。

她扶着门框的手指收紧,在瞬间夺门而出,疯了一样的向下跑去。

脑袋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口鼻都被魔药味呛的生疼,特维拉踉跄的抓住斯内普的衣服,“……爸爸他,已经……已经……”

迟钝的大脑终于和心脏相连,迟来的钝痛切割着她的神经,带着入骨的思念。

“已经下葬了吗?”

斯内普看着揪着她衣服的女孩,脸上原本的不悦出现了片刻的空洞,他到目光拂过她塞满泪水的眼睛,落到身前更远的地方。

那里连着泰马河的白色沙滩,再往更远的一些地方,种着一片苍翠的柏树,赛德莱斯和柏林一起,被安葬在那里。

“葬礼已经结束了。”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简短冷淡的试图结束对话。

特维拉的表情却更加崩溃,她忘记了,全部都搞砸了,她甚至不能好好回忆起父亲的最后一面。

“对不起……我忘记了,求求您,带我去……带我去……”特维拉大口喘息着,泪水滑进嘴巴,咸涩冰冷,“带我去看看墓碑。”

女孩面上真切的哀伤刺痛了斯内普的双眼,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空洞,仿佛永远也无法被填满的死寂。

“跟我走。”他陈述道,一面转身向外走去。

特维拉绊了一下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外面下着小雪,他们从悬崖上的小径而下,第一回,特维拉没有害怕的走了下去。

【itturnsoutthatpartinginlifeanddeathinsuchatehethingstheyfear】

途经了那片覆盖着白雪的草地,绕过奥狄斯和她的秘密基地,脚下出现的白色沙砾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走在雪地。

眼前逐渐逼近一片翠绿的树林,树林的入口前,靠近泰马河的边缘,立着两个小小的浅灰色石碑。

特维拉停顿了一下飞奔而上,在墓碑前看看刹住脚步。

她缓慢的在前面蹲了下来,手指探寻的抚上冰冷的碑面,一点没有人的体温,安静孤凉。

“爸爸……”她微微垂着头,眼泪奔涌而出,哽咽间拼凑的字母组成了一个简单至极的句子。

你,回来好不好。

四个单词,十五个字母,拼凑成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的夙愿。

特维拉第一回如此惧怕死亡,她的指尖拂过墓碑上清晰的刻痕——一个人的一生在死后便被永远都禁锢在了这一方小石头上。

带着生时的辉煌与失意,携着亲属的思念,永远的停留在墓碑上短暂的墓志铭上,在一个小小的刻痕间转瞬即逝的消逝,再也找不见痕迹。

“昨天是我的生日,你明明……答应过要陪我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特维拉将头抵在墓碑上,就像以往撒娇时将头埋在父亲的胸膛。

可是此时却没有了熟悉的味道,只有墓碑上传来的冷涩的触感,眼泪顺着脸颊疯狂的外渗,直渗的她五脏六腑都冒出一股酸涩的苦水,仿佛再也痛快不起来。

邓布利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蹚过白色的沙滩,走到矗立的墓碑前,“特维拉……”

老人的语调低婉,和着海风,带出颤抖的痕迹。他在墓碑前蹲下,一只手掌搭在女孩不住抖动的肩头,“我必须要向你坦白我的错误……我很抱歉。”

特维拉转过身,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仿佛褪了色,波光粼粼的闪着哀伤。

“不,不怪您,是那群人……”特维拉嗓音沙哑,发颤的尾音带出恨意。

邓布利多深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深切的懊悔,他说:“我不希望你陷入仇恨的深渊,特维拉。”

“是他们杀了他,他再也……回不来了。”

“不……”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一只手按在胸口,声音温沉,“他一直都在……只要你还活着。”

“他就活在这里,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搏动,都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存在过的证据。”

邓布利多如海洋般的眼睛沐浴着她,紧接着她听见老人沉缓的声音说道:“爱我们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去,他会一直活在我们心里。”

特维拉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邓布利多的怀里,声音梗塞:“可是,可是,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斯内普立在白色沙滩的尾部,沉默的注视着墓碑前的二人,心口的空洞再一次叫嚣起来,风刮过里面嶙峋的怪石,吹出名为不满的曲调。

以及刻骨的悲寂。

他想起赛德莱斯金色的眼睛,刻着坚决和哀伤,又想起自己举起魔杖,念着咒语,看绿光刹那夺走了面前人的生息以及,胸口骤然的空洞。

死亡就是如此,他们像旅者缓步出时间,将生命停在此时;而生着,注定要带着不舍与哀痛继续前行,即便前路难行。

昨天是平安夜,今夜是圣诞节。

特维拉再次推开书房,看着墙上的挂历,深知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黎明已至,黎明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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