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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娘家 (第2/2页)

这一堵,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前面终于清理出一条单行道,交警指挥着车辆慢慢开过去,经过事故点时,只看见几个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从山沟里上来。华良福叹了一口气,喋喋不休地又说了起来。“听说是两兄弟,小弟还好,受了点轻伤,大哥就惨了,为了保护弟弟,自己被压在了车门边,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哟。一命换一命,算起来是不亏也不赚,到底值不值啊?”他感叹道。

看见那惨白的担架时,华敏之的心突然一慌,她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橘黄的灯并不能照亮漆黑的雨夜,她什么也没看清,车子就又奔向灰暗的前方去了。

又往前行了四五公里,雨停了,海浪声喧嚣在耳边,山野之风混杂着波涛的咸腥扑面而来,空气越发清新起来。快到望里镇了。路渐渐平坦起来,前面出现星星点点的灯光,一幢幢矮房子的轮廓时隐时现。接着,迷蒙中又看见了两面高高的旗帜在夜里迎风飘扬。车子在“立马回头”站停下,阿良帮着从后备箱取出行李。三个人迎着夜色往下走。就在马路边的南货加工厂依旧灯火通明,机器声轰鸣阵阵,排气口吹出热风,教人不禁想象车间里忙碌的景象。路过别人家的房屋,隐隐听见妇女和儿童的低语,那是妈妈在辅导孩子写作业;有个男人在咳嗽;有哗哗的水声,是个老太婆在后门洗衣服。

橙黄的路灯照得地面一片金光,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路两旁都是低矮而茂盛的植被,在路灯的映衬下,可以看见树上还挂着一颗颗或深红的果子。华良福提醒着郁城要注意脚下,小心有蛇。

“早上还看见月仙采了一篮子桑葚回去,就等着你回来呢!如果不堵车,这会儿已经坐在家里吃了。”

“现在也不算晚,就是劳烦你了,良福叔。”

“客气什么,天灾人祸的,谁能料得到。你看,今年雨水多,桑葚结的好,个头大,颜色漂亮,要是搁在往年,孩子们一群一群地站在树下边摘边吃,现在你们都大了,个个往大城市跑,留下我们,有心吃,也吃不了多少。”

“静静暑假回来了吗?”

“唉,今年不回来了。喏,前几天打电话回来和她妈说了,有男朋友了,去滇南旅游。我们说啊,今年过年让她带回来,给她把把关。老大不小了,谈了就得准备结。”说这话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郁城。

“还是你好,孝顺,明公和你阿嬷没白疼你!你和小恒啊,从小就是镇里孩子们的榜样,学习好有出息,多好的一对儿。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等他回来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提起陆师恒,华敏之的心一紧,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郁城。郁城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他一心只想看到蛇。看得出来,她回到家里很开心。但是这个司机有点让人反感。拐了一个弯,出现一排大房子,也是灯火通明,里面传出噪杂的拍桌子声,争吵声。郁城感觉到司机明显加快了脚步。

前面沙沙作响,传来淡淡的竹清香。再往下走几十步,出现了点点冷光。细看,原来是片小竹林,中间一条弯弯的小路,路上几盏石地灯,灯光柔和清冷。一个女人打着手电筒,正往这边张望。

“月仙姨!”

“哎呦喂!我的蛮蛮!怎么这么久呀!”

胡月仙把华敏之搂过去,抿着嘴上上下下看个不停。前天接到电话说要回来,可把她开心坏了。

“快,快进来,明公和老太太都还没睡呢,就等着你呢!良福啊,你也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了,我帮你们把东西拿进去,车还在路上停着呢,一会儿阿来公要骂人的!”

“我来吧。”

胡月仙这才看见郁城。他站在竹影下,看不清脸,看起来个瘦高的小伙子,和身旁的竹子一比,倒挺和谐。但她心里还是不太待见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尤其是他还是跟着蛮蛮回来的。她对郁城产生除了天然的敌意。

“来,请进。”她客气地说。

脚下小路上铺的是鹅卵石,下了一场雨,郁城穿着皮鞋,走起来有些打滑。这华家的路,还真不容易走。

路的尽头是一排一人多高的矮墙,棋牌式大门敞开着,流泄出温暖的灯光。往上迈三个台阶,进了门,是个敞亮的院子,地上铺的是青色的长砖,西侧立着一个大水缸,角落里一架葡萄藤,巴掌大的叶子下垂挂着许多串晶莹剔透的绿葡萄,葡萄架下有一盘石磨,磨上立着一柄木勺。院子东侧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把长柄伞,墙根立着几件农具。

正对大门一排八间连着的一层楼房子,俱是白墙黛瓦,雕花木窗,隔扇木门。

胡月仙和华敏之却并不从正门厅堂进,而是直接绕道东侧。原来这边有一个角门通往二座的天井。天井东侧是一座花厅,厅前一棵石榴树,叶片繁盛,犹如一扇绿屏风,红花层层叠叠,缀满树梢。西侧墙上有一道月洞门,匆忙间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有一棵桂树探出深绿的枝条。

郁城抬腿迈进门槛,只见一间敞亮的厅堂,墙上挂着一轴很是疏淡的画卷。卷面泛黄,远处是低矮的山石,中部是平静无波的水面,近处一块坡石,石上长出几棵消瘦的老树。画上提着一首诗,他没来得及细看。屋子里布置得很满当,桌椅书柜都是木制的,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墙角里蹲着一台粗笨的台式空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凉塌上坐着两位老人,塌上有张小方桌,桌子上摆着一个青瓷高足果盘,盘里摞着几层半青半红的李子。

“爷爷!奶奶!”华敏之轻呼着扑进奶奶的怀里,依偎在老人身边。

“我的心肝宝贝哟!”华老太太把孙女搂在怀里,拍拍脸捏捏胳臂,瘦了!顺着孙女的目光打量站在门口的陌生年轻人,见他模样不俗,身材板正,想必就是老头子说的高一良的学生了,遂也朝他点头一笑。

华明鹤眯眼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后生,抬手让他进来坐下。

“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郁城。”

“哪个城?”

“兵临城下的城。”

华明鹤眼皮一沉,点点头,“跟着蛮蛮叫我一声爷爷吧。”

蛮蛮,郁城在心里品味着这个词,她的小名叫蛮蛮?野蛮的蛮?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华敏之。她正依偎在奶奶身边撒娇专心听长辈说话。乡村人家,古早时橙黄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散发出孩童的天真和稚雅。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陈旧古朴,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阵阵清香吸入肺腑,甜而不腻,若有若无,不像是香水,也不是什么熏香,冰丝丝的,很舒肤。

胡月仙端来四碗温热的红枣莲子银耳羹,让他们先吃着。又问华敏之要还想吃什么,准备待会儿一起吃饭。

“这位客人要吃什么?和我说,我去做。”

“这个是月仙,你跟着蛮蛮叫她一声姨吧。”华老太太说。

“月仙姨。不麻烦了,我都可以。”

华敏之细细地讲了下半年在京都大学的工作安排,似是说给祖父母听的,也是说给郁城听的。华老太太又和郁城说了几句客套话,郁城也都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华老太太问他,“学生观是哪里人?”

郁城愣了一下,他的眼神从华敏之身上转移到华明鹤身上,答道:“幽州。”

“幽州?和大哥他们是同一个地方?”

“嗯。”华明鹤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茶叶,抿了一口。

“孩子,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你高老师都和我们交待好了,空屋子有的是,你只管安心做学问。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别委屈了自己。”

郁城听得有些糊涂,看华敏之垂着眼帘保持沉默,华明鹤装傻充愣,他转念一想,猜透了□□分。

“好,谢谢奶奶。”他佯做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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