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涯倦客眠中醉 (第2/2页)
大抵有师父作伴,外界新奇的花红柳绿,并无想象中蕴藏的危机,雪禅观望着从未见过的集市商铺,乐得逍遥。
但师父口中的黎月石,毕竟只有巴掌大小,被淹没于茫茫天地间十多年,饶是在世神仙,也难寻蛛丝马迹。
故而这一遭不容置疑的寻宝探险之途,愣是被她们走出了别样的风采,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天酒地之路。
只不过恣意享乐之时,难免有糟心事将人砸得狗血淋头。
比如雪禅与师父前去拜访故人时,恰巧遇到故人被刺,重伤垂危、满身血迹却仍不屈不挠地阻拦他们,莫要问责杀手。
雪禅想起那一瞥即逝,有如凉风过境的白衣杀手,不禁问师父:“莫非出家人的心善博爱,连夺命之仇都记恨不起来?”
雪暮摇了摇头,一脸高深地指着太阳穴:“天一他这里不大好……正常出家人,不做蠢事。”
雪禅了悟:“原来他傻了。”
天一终归是撒手人寰,而那二人又踏上了寻花问柳的旅途。
大抵是久居深谷,身上总沾着些凡尘中人没有的煞气,因此二人时常在不经意间,触人霉头。
比如她们路过江州,有幸遥遥望见三品通议大夫金碧辉煌的府邸时,再次恰巧地碰见了一名白衣杀手,随意抢了府中侍卫的佩刀,往那早已告老退休的司马大人脖子上轻轻一抹——
鲜血喷溅,当场离世。
雪禅吹着窗外冷风,蹙眉良久:“和上次杀天一前辈的,是同一人吧?”
雪暮神色凝重地点头,随即没心没肺地笑道:“那人倒是和我们挺有缘。”
何止挺有缘?
在雪禅第三次遇见那杀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和我们有仇吗?”
问得义正严词,仿佛有理有据。
那白衣杀手丢了沾血长刀,正欲离去,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下意识地愣了愣,片刻后竟也礼貌回道:“没有。”
许是离得太远,声音有些缥缈,如雾似雨,分外好听。
“可我已经见你杀人三次了。”
雪禅细细捋着从前书中习得的规律,不紧不慢道:“杀手擅于隐匿身形,通常情况下,不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但你几次三番地被我们撞见,且毫无遮掩,莫非你的刺杀任务上也有我们?”
雪禅只觉得眼下同一个杀手攀谈的场景着实稀罕,便有意多说了几句。
可对方并不这么想,冷冷地丢下“没有”二字,便急急忙忙地踏上树梢飞奔离去,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紧追不舍。
雪禅望着被月色铺满,却萧然四壁的庭院,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行,历时一年,从嘉月至杪冬,连黎月石的半个影子,雪禅都不曾见到。
此刻,客栈楼下人声鼎沸,师父与小二玩双陆玩得正欢,雪禅则窝在一隅品茶喝酒。
很显然,她们都未曾把黎月石一事放在心上。
新年一过,雪暮便让雪禅一人回了无名谷,自己则继续在外寻找黎月石,美其名曰“日子再苦,不能苦了亲徒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做人要无私奉献,要有良心”。
雪禅看穿了师父的良心,也不愿苛责她的良心为何离家出走,只是安安静静地背上了包袱,摇摇晃晃地骑着匹骏马,与其告别。
回程的路上,她第四次见到了杀手。
只是这一次,后者不再如修罗魑魅,专取人性命。
他蜷缩于墙角,身上的血红伤口在白衫映衬下格外夺目。
雪禅蹲在他身前,隔着两尺之遥,细细观察,并不言语。
杀手闭着双眼,似乎在咬牙忍受着什么,浑身不住发颤。额上簌簌滚落的冷汗,已将两鬓碎发打湿。
他双唇紧抿,脸色白得骇人,堪比身后荼白粉墙,汗水顺着高挺鼻梁划至鼻尖,颤颤巍巍,欲落不落。
如此一张素白冷清的俊俏脸蛋,混着零星血渍,竟有些楚楚可怜之意。
雪禅看得正入神,岂料对方猝然睁开眸子,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看够了吗?”他声音冷得出奇,目光如炬。
雪禅自知理亏,但她向来坦荡,噙着笑意便道了歉,末了还不忘夸上一句:“你真好看。”
许是自知貌美,杀手扯了扯唇角,自嘲道:“眼下,竟只剩这张脸有用了。”
雪禅打量了他一圈,只发现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因而十分不确定地问道:“你受了重伤?”
“不止。”似乎不愿多谈,杀手掀起眼皮,墨瞳清澈如水,长睫纤长分明,“不知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能否劳烦姑娘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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