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涯倦客眠中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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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中难以下咽,不可宣言的滋味并未袭来,云戮也盯着空无一物的药碗,后知后觉地点头称赞:“好喝。”
所言半点不假。
凉茶入口微苦辛辣,细腻爽滑,有清甜鸡蛋香和细微红糖接二连三地倾轧味蕾,气势汹汹地扩散侵袭,却倏而绽出点点青涩,似萌发草木立于雨后,收口清新,回味甘甜。
云戮也抿了抿唇,眨着眼睛真诚道:“能不能……再来一碗?”
“不急。”雪禅抢走他手里的空碗,又将干净筷箸塞到他手中,“你说不知甘草炖蛋是咸是甜,我便都试了试,这一桌甘草炖蛋味皆不同,尝了才知高下。”
不知是否等待的时光过于漫长,雪禅绞尽脑汁地寻事排解愁闷,以至于厨艺突飞猛进,精湛得令云戮也赞不绝口。
“不能以此逃避责任,等你痊愈,还是你下厨。”雪禅放下手中菜刀,气定神闲地看着身侧笑颜晏晏之人。
云戮也坐在灶台旁,唇角微扬,撑着额头唏嘘调侃:“我早已痊愈,若非有人执意阻拦,哪至于如此穷极无聊。”
雪禅挑眉,猛剁案板,肉酱齐飞,振聋发聩:“是我的不是?”
是感叹句。
云戮也毫不迟疑地作出定论。
从那春风和煦的语气里,他觉出了一丝血腥怒意,故而极为识相地调整坐姿,虚心认错:“我错了。”
直白坦率。
“再吃十日的甘草炖蛋,若我体内仍无清醒丹的痕迹,禅儿便可一试。”
转折顺畅,话题……还算有趣。
剁菜之人果然一顿,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有用吗?”
雪禅从没亲口问他清醒丹的药效如何,尽管他早已向其告知所有状况。
但云戮也就是知道,她坚信不疑地将此间一切当成梦境,包括清醒丹,包括他。
“有用。”他收敛起所有情绪,眸光潋滟,万分恳切,“你相信吗?”
雪禅回之一笑:“我相信。”
…………
十个日夜转瞬即逝,云戮也安适如常,活蹦乱跳,较之梦外的他,更为生动明朗,无忧无虑,仿佛一切苦厄从未降临。
雪禅服下清醒丹,平躺卧床,瞧着床边端坐的少年,伸手勾住他的手指,阖上眼眸,盖住一轮黑月外的烟波红霞。
“时至今日,我常常觉得你我之间,公平得离奇。”她弯唇笑笑,不再冰冷如霜,难得感慨道,“我们接连抱恙濒死,都曾衣不解带地相顾照料,魂不守舍地担惊受怕,千方百计、不惜代价地寻药求医,扞格不通,执而不化。”
“你曾说,失忆时,时常做梦,醒时万般皆灰,唯有一枕黄粱,以解忧思。”雪禅抬袖遮住双眸,轻笑出声,“我又何尝不是。”
“无法清醒,又或者说,不愿清醒。”雪禅放下手臂,眼角有淡淡泪痕划入青丝,双瞳剪水,沾着清凉湿润。
“现实当真难熬。”她将目光投至云戮也眸中,木心石腹,定定言道,“所以我不强求了,一梦不醒也好。”
云戮也微微皱眉,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话中之意,急急攥紧指尖温热,在雪禅双眼微拢,昏昏欲睡之际,心急火燎地叮咛:“务必要醒来!我在梦外等你!”
天觉来信时并未说明,如若服药之人一心沉沦,甘愿活于梦境,拒绝破梦,无法清醒会引来何种后果。
有如活死人般,终年只剩气息飘荡?
亦或难熬蛊毒侵蚀,病骨支离,时日无多?
那么两日后的局面又该如何应对,云戮也不知。
他心如擂鼓,七上八下地守在雪禅床前,这景象眼熟得如同夏暑冬寒,司空见惯。
这杳无止境的撕扯折磨,究竟何时才有尽头?
上天为何屡设磨难,迟迟不愿放过他们?
为何有人能潇洒一生,顺心合意?
为何他们却有千难万阻,命舛数奇?
云戮也握着雪禅的手,片刻不敢分神,不停默念的“平安无事”四字已在脑中凿出印迹。
然则与现实不同,雪禅梦中的情境,和悦无虞。
晨风清凉,晚风柔和,围绕青丝打转,将纷扬微尘冲散,留下一整片绿水青山,莺歌燕舞。
雪禅踏着朝露,在无名谷中侍花,洒落的溪水沁凉明澈,一点一滴顺着花叶没入尘土。
有晶亮水珠躲在花瓣边缘,映射着五彩晨曦,幸运的,能被保留至自然蒸发,不幸的,便被少女咔嚓一剪刀,毫不留情地丢进瓦罐里烹茶。
今日是雪禅回到谷中的第一百日整。
一百日前,雪禅和师父终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去取她父母留给她的及笄之礼——黎月石。
二人背着简单行囊,轻装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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